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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生生且不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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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绣,昨日之日早已过去,而今…一切皆是不同了。”非白飘忽而苦涩地说着,忽地面一凛,“有人在附近,快躲起来。”非白轻推锦绣,锦绣也立时敛住了泪水,收了涕泣的小儿之态,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慌。

    “言生刚才好像看见锦姑娘往桂园去了,今年的桂开得气裘人,候爷不如到桂园走走吧,顺便去寻寻锦姑娘也好。”柳言生的声音阴阴柔柔地传来,吓坏一双小儿,惊破满腔怀梦。

    锦绣面如白纸,用唇语对非白说了间,非白的脸亦是大变,冷冷一笑,凤目迅速环顾四周,便抬手向我所藏的山洞一指,锦绣一点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迅速躲了进来,一见到里面藏的是我,立时如遭电击,怔在当场,那眼中的震撼恐惧,我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小时候,我记得我们还是家村的时候,总是和村里的小伙伴玩做迷藏,那时我们的规矩是,谁找到了锦绣,谁就能在玩家家酒时,做锦绣的小相公,而锦绣对于这个游戏总是乐此不彼,她拉着我一次比一次藏得深,一次比一次躲得远,有一次我们躲得实在太好了,我们左等右等,怎么也等不到小伙伴们来找到我们,我终于渐渐累得打着哈欠,最后昏昏睡去,醒来时,空已满是璀璨的星空,锦绣却依然抱着腿伸着小脑袋,强打精神张望着,最后我只好背着她慢慢往回走,我记得那时她在我肩上伤心地流着眼泪,怯怯说着“木槿,要是有一天我藏得连你也找不到了,怎么办呢。”

    那时我安慰着她“不要怕,有得是办法找到你,不会让你迷路的。”听了这话,

    她才破涕为笑,在我肩头安心地睡着了。那一我整整走了二个时辰才回到家,到家时我的双脚早已磨出泡来了,而还在世的娘亲葫爹眼睛早已经熬红了,见到了我们俩喜极而泣。想来,我和锦绣已有多少年没有玩捉迷藏了?

    今时今日,对面依然是我此生唯一的孪生,一起猫腰躲在这假山洞中,恰如童年时我们所玩的捉迷藏,而如今的锦绣没有了小时候的胆怯,懦弱,虽竭力保持镇定,我却能心灵感应到是如何的惶恐,她的眼神有些尴尬,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怨恨地看着我,而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法开口,事实上我根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锦绣啊,我的,什么时候你已经开始藏得这,连我这个做的也根本无法找到你的心了呢?

    她透过我看向山洞外面,依然止不住眼泪涟涟,我的心中绞痛异常,本能地,我伸出手想去帮她拭去眼泪,然而锦绣圈怕地一偏头,好像误以为我要甩她巴掌。

    刹那间,我的心更是突堪言,抖着手伸过一些,慢慢地替她抚去那两行晶泪,她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愧难当,泪水流得更猛,我回过头去,只见非白已恢复了冷傲沉静,无波地看着前方而来的几个人影,为首的是一个紫袍的中年文士,正是我昨日所见的那个气宇不凡的青衫人,原青江,一旁跟着昨的奉定和恭敬的?言生,身后还有一个降道袍的道士。

    原青江看到非白站在桂树下,先是一愣,眼神犀利地闪过地狐疑,然后轻笑道“非白,戏才刚开演,你就不见了,原来是来赏桂了。”

    非白恭敬地欠身道“今年桂开得甚是雅致,孩儿正想着西枫苑里是否也种上几棵为好,恰好素辉和木槿都爱吃桂糕。”

    嘿!这死小子,又***扯上我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最爱吃桂糕?我看向锦绣,她伤心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妒。

    原青江沉静地一笑,悠然将目光洒向满园的桂,雍容醇厚的声音如上好的丝绸滑过每个人的心间,他状似无心地说道“正是好巧,绣绣也爱吃桂糕。”

    非白的脸不由微微发白,柳言生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我的心一紧,看来锦绣和非白的桂园密会早被这柳言生发现了,而这原青江也心中有了怀疑,却依然旁巧侧击。

    在古代,子失贞与人通奸,是何等重罪,何况是最讲体面的豪门大户,更是深恶痛绝,今日桂园秘会若坦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光是这不贞的罪名就足以让锦绣被千刀万剐了,更何况是父座一个人这样的丑事,即便非白和小五义力保锦绣,原青江在这么多人面前顾忌原家的面子,也断不会让锦绣活着出了紫园,而且牛虻事件后,夫人与我们小五义结怨已深,她必会乘此机会,将我们几个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我心思百转,越想越怕,渐渐冷汗湿透了背心,看向锦绣,她绝的脸上也是一片惨白。只听非白镇定答道“她们二人乃是孪生秭,口味相同,乃是常事。”

    “是吗?”原青江轻轻一笑,我的心中一动,到底是亲生父子,连淡笑也与非白的甚是肖似。

    我和锦绣所在的假山,名曰“石桂清赏”,层漫嶂,清泉飞瀑,完若真景,以武康黄石叠成,出自江南叠山名家张民鹤之手,与溪流,廊亭、墙一起组成了这座小型却极其雅致的月桂园,庭院内的景物布局紧凑,园亭相套,轩廊相连,木葱茏,泉水潺潺,一目了然,却唯有此处可藏人。

    柳言生的目光四处搜查,果然,最后落到这里,非白的面不变,一向冷静的目光却闪过一丝恼意,我和锦绣也不由面大变,我以前为了凑碧莹的医药费,以前多少次曾经到这桂园摘过桂,让于飞燕和宋明磊帮我带出山庄去卖了换钱,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就在锦绣身后,我用下巴向那里一指,锦绣立刻心领神会,向我含泪一点头,闪身躲去,我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假山之中,便闭上眼,靠着假山,慢慢地滑坐了下来,开始苦苦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假山之外柳言生轻轻一笑“这石桂清赏果然是张民鹤的绝响,金桂,清泉,果是雅致不凡,不过,依言生看来,亦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啊。”

    众人的面一变,由其是非白,昨日见过的青年奉定朗声笑道“柳先生真会说笑,莫非先生想要同我等捉迷藏不成。”

    “奉定此言差矣,此处玲珑剔透,吾看倒是与人幽会的好地方,莫非三爷藏了个人在此处。”柳言生依然笑得柔和,却在最后的人加重了语气,利芒扫向非白。

    非白嘴角一勾,如三月风,眼中却是万年寒霜“先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莫非影射非白在这月桂园与人私会不成?”

    “候爷,戏已开始了,锦姑娘必是早已回去了,不如我们先陪邱道长回园子看戏吧。”奉定微笑着向原青江建议着,深不可测地看向非白。

    原青江若有所思地看着非白片刻,轻轻扶着长须,挑了一挑眉,点点头“言生,我们还是先回园子看戏吧。”

    柳言生笑着点头称是,慢慢跟在原青江和原非白身后,轻轻扶上一枝桂,攀折了下来,放在鼻间一嗅“果然八月桂,迎风送客愁。”

    他的愁字未开口,已出手如电,急射向我躲藏的山洞。

    桂枝来得电光火石,我躲闪不及,右手臂早已划过深深一道,血流如注,我痛叫出声,那浓郁的桂已随着血腥飘向空中,所有的人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谁人在那里?”奉定高叫着,转眼已飞到月桂清赏-我的藏身之地。我抬起头,眼中噙着委屈的泪水,故作娇羞地看着同时出现的两张俊脸-原非白和奉定。

    奉定先是惊愕万分,然后挑眉轻笑,复杂地看向旁边石化的非白。

    若干年后,当原非白成了汁叱咤风云的乱世英雄,权倾天下之时,众人摹拜,引无数豪杰为之折腰臣服,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那令人叹服的镇定和冷静精确的判断力,却缘于少年时代的非人磨练,其中亦包括在感情上与我木槿之间千疮百孔,魂断神伤的丝丝纠缠。

    很快,非白镇定了下来,收起了眼中无比的震憾,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向我居高临下地,宛若天帝一般地缓缓地伸出手来。

    多么巧啊,这只手正是是大约十分钟以前锦绣紧紧握住地那只,我黯然伤神,天知道,我有多想立刻打掉这只手,顺便使劲甩他一巴掌,然后再狠狠揣他几脚…………

    我俩久久凝望,眼神牢牢纠缠,他坚定地向我坦着掌心,我终于收回目光,轻轻握住那只莹润之手出了石桂清赏,满腔的酸楚随热泪滚涌而出,脸上的委屈竟不用装假,而他的手心则满是冷汗,可见他的内心刚才必是急度紧张。

    非白的眼中一阵沉痛,掏出丝帕,替我轻轻缚上伤处止血,喃喃道“可是,可是疼痛难忍……?”

    我看着他,轻摇了一下头,他深深地看了我几眼,轻叹之中,秘抱起了我,我惊呼声中,他已抱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出阴暗,慢慢来到阳光金桂之下。

    奉定看着我们,眼中一丝冷意即闪而过,垂目闪身让过,于是我犹带着两行清泪,暴露于众人眼前,桂飘中人人的惊诧各不相同,柳言生一脸不甘心,眼中阴沉的恨意尽现,而原青江的眼中却一片幽深,不可见底。

    原青江轻轻一笑“看来言生说得果然对,石桂赏清之中还……真是藏了一个…….人。”

    原非白轻轻放下了我,我立刻双膝跪倒,额头触地,不敢抬头“昨对候爷无礼,罪该万死,今日私自来月桂园给三爷送药,更是罪无可恕。”

    非白也随着跪了下来“请父亲大人恕罪,木槿挂念孩儿心切,怕孩儿饮酒伤身,前来给孩儿送醒酒药,只因她昨被逃犯所伤,孩儿顾念她精神不济,故而不敢惊动父亲大人,请父亲大人要怪就怪孩儿吧,莫要为难木槿。”

    我俩双双跪倒在原青江面前,他又牢牢握住我的手,我想缩回,可他却紧紧拉不放,一副情之所依的样子,我表情惶恐,内心颇不以为然。

    原青江默默凝视了我们片刻,淡淡一笑“非白,你可知道你有多净叫我父亲了吗?”

    我一愣,眼望去,非白的面也是一怔,缓缓抬起头“孩……知错了……。”然后他便哽在那里,难得一脸凄惶。

    原青江轻叹一声,走过来,一手托着原非白,一手托着我,将我二人扶起来“真是两个痴儿,即是互相思念,又何必为难自己。”

    我的心一动,看向原非白,不想他也转过头来,潋滟的乌眸尽带着一丝疑惑,几许深情,幽幽地看我,而我一时千言万语,又恨又怜,全化做无语地凝咽。

    “木槿的伤好些了吗?”原青江和蔼的问候,让我回过神来,我这是怎么了,心中有团莫名的烦燥带着强烈的受伤感袭上心头,不由悄然使劲挣脱了非白的手,转向原青江,垂目温驯地回道“多谢候爷的关怀,服了候爷的灵药,精神好了很多,还有多谢候爷的生辰礼物。”

    “候爷的药,礼物?”非白疑惑地看向原青江,原青江向非白点头道“昨为父一时兴起,和奉定在西林散步,却遇到一个子,如何巧舌如簧地降服那齐氏兄弟,当时还不知她便是木槿,本待见见这位奇子,不想她旧病复发在西枫苑外,这才让奉定出面相救,说起来,你原也该谢谢奉定才是,不过我与你的木槿甚是投缘,今日便将你母亲的妆奁盒送与了木槿作生辰礼物了。”

    我心下暗暗叫苦,这个原青江果然是看到了我窥非珏了,可是他故意略去这一段,是想保护非白吗?我有些心虚地抬起头,原青江却温然心怜地看着我。

    是非白一向冷然的脸上,秘闪过一丝狂喜,再一次跪倒在地“多谢父亲大人成全。”然后又把我硬拉下地,给他磕头。

    “奉定早听闻木槿姑娘虽是小五义排行老四,却有孔明治世之才,又是此次我原家的灭蝗英雄,奉定当恭喜候爷有了如此聪慧的三儿媳了,”奉定躬身道贺,眼中却冷冷瞟了我一眼,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心说谁告诉你我有治世之才,这回子我跳进黄河也匣清了。

    “这位姑娘姓?”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那个道士好奇地走上前来,好像也想搀和这已经很让我头疼的局面。

    他在那里上上下下打量着我,像是三姑六婆相媳似的,我终于受不了了,正待向非白那里靠去,非白却早一步优雅地将大袖一甩将我藏在身后,对那道士温言道“邱道长,不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