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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日笑剖金兰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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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冷澄过了罚俸的一年,逐渐开始往家里拿银子和米粮后,他家里的年轻女人除了每天自得其乐的任倚华,几乎都骤然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不用绞尽脑汁替主人家省钱,不用掰手指算这个月月钱能拿到几成,一个个都感觉骤然清闲了好多。

    朗云跟倚华软磨硬泡了许久,终于换得出门闲逛的机会。但有一条要求,不许买超过二钱银子的东西。

    朗云黑着脸说:“女史管的也太宽了吧?我用我自己的钱买东西也不成吗?“

    倚华笑得狡黠无比,一叠声地说:“成成成,怎么不成?我们家朗云长大了,懂得为自己攒嫁妆了。“

    朗云啐了一口:“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昏话!“转身就走。

    刚气冲冲出了门去,迎头就撞上一人,朗云恼道:“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又是你!“

    林遐耷拉着脑袋,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看样子像是在冷家门口徘徊了许久才决定进门,不想又碰上了这夙世冤家。

    朗云这下得了理,更要不饶人起来,刚要掐着腰说点什么,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倚华先开了口:“林校尉,可是想好了?“

    林遐轻轻地点了点头。

    朗云“幸灾乐祸”道:“要改名字了,准备改成什么样的?”

    林遐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薄薄的唇吐出几个字:“林慕遥。”

    朗云捧腹大笑:“你这名改了跟没改有什么两样?你那个“遐”字本来就是远的意思,你偏偏又捡了这个“遥远”的字义,还在中间加了一个表达心思的“慕”,若是有心人,只怕一下就看得出来。“

    本以为林遐会大怒反驳,或是拂袖而去,没想到他傻傻地看着朗云,问了一个和他自己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你识字?”

    倚华本要喝斥朗云的“卖弄嚣张”,听到这一句竟是掌不住笑了出来。朗云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心里恨不得把这人大卸八块了。

    姑奶奶九岁入宫习字,四书五经无不通晓,礼仪典籍一一读过,就算比不得倚华阿茵才华天纵,也算是宫女里一二等的人物了。你你你……在你心里,我居然是个不识字的粗蠢人吗?

    朗云一瞪眼,冷冷道:“让开!”

    林遐似乎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可还是不忿朗云这态度:“上次撞坏了姑娘的东西,在下又是道歉又是赔钱,虽说有错在先,但后面的弥补也够了。姑娘何必次次与我冷面相对,我好歹也是你家里的客人,你对我客气点不行吗?”

    朗云恼道:“你算哪门子的客人?谁下了帖子请你不成?次次都是自己撞上来,误了别人的事还不认错,净说些没用的东西。我认不认识字和你林校尉何干?快给我让开!”

    林遐见她词锋犀利,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竟稀里糊涂地让了路,看着朗云扬长而去。

    林遐对着倚华尴尬道:“冷夫人,您家这位姑娘的性子,当真是……。”

    倚华还是笑:“都是被我惯出来的,小蹄子越发不像话了,等到她回来我就给她点厉害瞧瞧。”

    林遐虽是看朗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可是也没有想坏她的意思,他本不知朗云和倚华的关系,只当是朗云是宫中哪位主子娘娘赏给倚华的侍婢,是有严格主仆名分的。他出身世家,知道官宦人家责罚下人的规矩,遂心软为朗云开脱道:“其实也没什么,这位朗……朗姑娘心直口快,说的话也大多有些道理,再说是我无理在先,怨不得旁人,还请夫人您……。”

    倚华掩口而笑,还说没关系,这都郎情妾意了,想来这份嫁妆当真要备下了。不过这林校尉是不是良人,还是试试才好.

    碧罗和绯烟坐在院子里打络子,因着卿远被今日精神尚好的安人抱走照看,香菡倒是闲了下来,跟黄鹂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前街的老王家女儿出嫁了,昨儿个爆竹噼里啪啦地响,我躲在街角想看看新郎生的俊不俊,结果人太多什么都没看见……。”

    “后巷的谢家女儿回娘家了,抱了个大胖小子,虽说长的没咱们小少爷好看,不过跟个阿福娃娃似的,挺好逗的……。”

    “街头的宋家……。”

    “街尾的刘家……。”

    碧罗和绯烟听她讲这些市井见闻听得心浮气躁,碧罗扎错了三针也只是忍着,绯烟在差点打错了花样的时候也忍不得了:“有时间去探听这些事,还不如好好侍奉主子,没事学婆子们嚼舌根做什么!”

    香菡听得这语义不善的话,登时眼圈就红了。因着那日引诱冷澄不成反而丢脸丢大发的事,她在别人面前常觉得抬不起头来。后来因着见冷澄夫妻恩爱,待人也不苛刻,息了争芳斗艳的心思,又得了看顾小卿远的工作,自以为能稍微有点脸面,能和碧罗,绯烟这些没犯过错的人差不离做个姐妹。今天蹭上来谈天说地,也是指望着能更亲厚些。不想绯烟一句话一说,立刻把她推得远远的。

    她心里委屈又不能说什么,只是黯然走了。

    这回轮到碧罗用责备的眼神看绯烟了,绯烟磕磕巴巴解释道:“实在是被她一席话说得烦心了些,不是故意要赶她走的……。”

    倚华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也不行啊。看她走的那样子,必然是多想了。”

    碧罗,绯烟要起身,被倚华摁了下去:“她虽是聒噪了些,这些年冷眼看来,也不是个心眼坏的。只怕是上次犯错时我吓着了她,成日里避猫儿鼠似的,今天好不容易主动找你们说话,反遭了一顿排揎,心里必然是不好受的。”

    绯烟讷讷道:“夫人,是我错了。”

    倚华拿着她们打的络子细看:“一家人说什么错不错的?别说你们,就说我自己做的错事难道还少了?只是做错了事得认,莫要硬撑着,自己难受还伤了别人的心,香菡虽是烦了些,可不是那种心思弯弯绕绕的人。你们只要找她说了清楚,这姐妹还是有得做的。百年修得同船渡,任她千般不好,横竖有这几年的情分在,不痴不聋不做阿家翁,你要是事事都要掰扯清楚,哪有什么姐妹亲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