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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深情难信可堪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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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华见他离去,缓缓地眯了咪眼:“大半年不见,果然性子还是这样。被人家揭穿了做的错事,不解释,不挽回,只会自己一走了之,把别人扔在这里不顾死活。也不想想,他自己倒是得了清静,可那被他拖下水的人怎么办?”她说得风轻云淡,可有心人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一丝丝难受和心疼。

    这番话模棱两可,表面像是在为碧罗和绯烟抱不平,却又像是自顾自地叹气。

    是啊,就连她任倚华自己,不也是被那人拖下水的人中之一吗?

    绯烟握上碧罗发颤的手,径直走到倚华面前,跪了下来:“既然夫人都看出来了,我们两个也不必多解释什么。我们确是淮阳王府的人,但无论您信或不信,王爷并不想害您,我和碧罗更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冷家的事,事到如今,想来王爷是不一定会管我们的了,是打是罚是杀是卖,我自愿承担,别无二话,只求夫人能看在这大半年的情分上,饶了碧罗罢。她年岁不大,胆子又小,拿她作伐也没什么意思。”

    朗云有些担心倚华一怒之下真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急忙上了前扯了扯她的袖子,倚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嘴角挂着笑:“真是侠肝义胆,姊妹情深呢。放心,我要气也是气萧逸这个有胆做事没胆子认的,对你们我还真不想做什么。你们既是他的人,我自然留不得,但为了怕家里那位看出来,还是委屈你们两位再装上几个月的忠仆,日后他若还收你们,我就找个方法把你们送回去,若是他不收,再做打算吧。”

    绯烟,碧罗二人又是释然又是感动,头磕到地上,脆生生的两个声音:“谢夫人宽恕。”

    倚华神情泠然:“有什么好谢的?真是应了香菡那句话,大家不过”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谁又对谁高贵多少?不过有一点我可得说清楚,管好你们的嘴,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大人的耳朵里,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绯烟,碧罗又是指天画地地保证了一番,倚华料定了嚼舌根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就姑且信了。

    当四人折返回家,天色渐暗,????地下起了小雪。

    朗云还是忧心忡忡,低语道:“女史,你确定你现在还留着她们不会惹来麻烦?”

    倚华举着手半遮住额头:“那怎么办?难道告诉冷澄,我出去看一场戏就丢了两个丫鬟?还是大摇大摆地说我旧情人偷着送了两个丫鬟给我,我一时糊涂给收了?慢慢来吧,就算要打发人也该找个好时候好理由。再说,这事儿我把人除了冷澄就不知道了?”

    朗云听她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可就是感到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在涌动,不安的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犹疑地问:“按你这么说,这事儿恐怕瞒不住大人啊。”

    倚华用另一只手拂了拂身上的雪花:“纸里包不住火,何况是几个大活人。我和那人这笔烂帐,他终究有一天会知道的。我既然瞒不了他,只能过一日,就得一日舒心,又何必计较种种。”

    只是当时的任倚华没想到,这舒心的日子也快要到了尽头。而燃起火把,把他们平静的生活几乎烧成灰烬的东西,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

    她们一路回家,冷澄正坐在房里,对着烛火看张叔刚刚从房门上揭下来的帖子。

    字写的很潦草,一眼看上去不堪卒读,可看清楚了内容又觉得触目惊心。

    “妻与贵戚有私,双婢出于王府,敢问冷郎中立身齐家正在何处?今日有眷属观戏,冷大人安知己非戏中人耶?”

    冷澄本是两榜进士,词章才学自是好的,可是这次里却是把这四十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不明白。

    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

    妻与贵戚有私,那日里淮阳王含笑挑衅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双婢出于王府,倚华在众多人中一眼挑中绯烟和碧罗这对亲如姐妹的丫鬟……。观戏,听香菡说今天倚华就是出去看的戏……。安知己非戏中人?哈哈,还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陷进了一场戏里,还是这么多人倾情出演的。

    门口传来阵阵脚步声。是她们回来了。冷澄想捏着这张纸条冲出去,质问任倚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清楚她到底和那个可恶的淮阳王现在是不是还藕断丝连,问清楚碧罗和绯烟到底是不是他们私通款曲的信使,问清楚她心底的人到底……是谁?

    他一把抓起了纸条,正要夺门而出的当儿,突然想起来以前的事来:

    “你就那么相信他们?……。”

    “你都不曾信我,还要和我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可不是痴人说梦?”

    “我没做过,那些事我都没做过,我不是为了身份就不要父母的小人,我不是小偷!我不是!”

    “明月在上,彼此为证,任倚华从今日起,安心与冷澄做一对柴米夫妻,我不把你当棋子,再不对你耍弄心机,如违此誓,就让我半生流离,穷愁潦倒……。”

    一路颠沛流离走到如今,好不容易,当真是好不容易。若是今日一时冲动再次误会了她,是不是从此之后就再无和好可能?

    何况,他们现在都有了孩子,卿远是冷家的希望,是他们两个人的结晶,未来他们两个还要欢欢喜喜地看着他娶妻生子,绵延后嗣,等到七老八十含饴弄孙。

    为了旁人的说不定是捕风捉影的揭发,伤害自己最爱的人,值不值得?

    冷澄颓然地坐下了,手指慢慢地松开,纸片透过指缝弱弱地躺回了桌子上。

    他对着那几行字愣了半天,忽地伸出手把帖子又拿了起来,手半颤着将它靠到了烛火上。

    眼看火舌一下一下地攀爬出青黑色的痕迹,像怪兽的牙齿,撕扯着吞噬了最后一个字。

    碍眼的字可以烧掉,伤心的事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