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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心悦君兮君不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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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在地下,王初七未睁眼时便已知道。

    他睁开眼所看到的却并非是他想象的样子,阴暗、潮湿、或者还有滴水的黑暗石洞。但是这些都不存在,这个空旷的地下,是明亮的,甚至你连那发光的地方都找不到,可这封闭的地下却是明亮的,让你可以清楚的瞧见一切。

    王初七怔怔的打量了四周,方才把视线移向一直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王怜花身上。

    王怜花似是瞧出了他的疑惑,道:“这是一个秘密。”

    王初七却仍旧轻声道:“这是什么所在?”

    王怜花没有说话,左手贴着墙壁向前移动,半晌才道:“只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

    王初七愈发不明白,瞧着王怜花的背影也愈发迷惑,犹豫唤道:“夜姜……”

    夜姜——那缓缓向前的身体一震,王初七瞧着他的背影连呼吸都已紧张起来。

    王怜花、又或者该叫他夜姜,缓缓的转过身来,他仍然在笑,但是那温和又苦涩的笑却已告诉了王初七,他的猜测是对的,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哥哥。王初七惊得后退了两步,道:“夜姜,你为何要扮作哥哥的模样……”

    不仅骗过了自己,更是骗过了母亲!

    夜姜轻轻一笑道:“我本可以骗你一辈子的,但是我却做不到。”

    王初七犹自警惕的贴近后面的墙壁,夜姜却不甚在意的苦笑道:“夜姜不会伤害公子。”

    王初七道:“我便是信你,那此刻又是什么意思……”

    夜姜轻轻拍了拍墙壁,那墙壁便忽然裂开了一条细缝,缓缓向右移动起来,渐渐出现他眼前的是个像是书房又不像书房的地方。里面空旷的只有一把椅子一张书桌和一张床,里面有个小隔间想来也是如此简陋。

    王初七莫名的看着夜姜,夜姜轻声道:“这是大公子的密室,每隔几日他便会来此住上一宿。”

    王初七凝着眉头道:“为何?”

    他想不通,想不通哥哥那般矜贵的人,竟然会住在这样一个简陋至极的地方,上面的屋舍精致华美,高床软卧,他却要来此休憩。

    夜姜缓步到书桌前,执起笔轻沾那快要干涸的墨汁便落笔写到: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王初七绕过桌案,只瞧了一眼便心魂都好似被冻住一般。

    那是幅未完成的画,王初七只瞧了一眼便知道这是那日湖上小筑里的情景,哥哥让他喝安神茶,他心中不愿,却被苦参两个字惊得一口灌了下去。世人常说从一个人的笔端便可看清一个人的心境。

    王初七对此更是明白,因此他只是瞧了一眼便知道作画之人心里浓郁到喷薄而出的感情。

    王初七心颤了颤,手按住画卷,道:“哥哥画的?”

    夜姜应道:“不错。”

    王初七心里一片混乱,他不过是在试探,没想到夜姜便如此轻易的说出了事实。

    他忐忑不安的看着夜姜已转身向着那个隔间走去,他犹豫了一下便跟上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该跟上的,可是又有声音在说,你若是不跟上,便会错悔一生。七只箱子,形状大小都是一般模样。

    他的心随着夜姜掀开箱子的动作,跳的越来越剧烈。

    人的一生可能错过很多很多东西,而有些东西更是你至死也无法得知的东西。王初七看着打开的七只箱子,愣愣的出神,他的大脑是放空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该作出些什么表情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夜姜道:“这里面每一幅画都是公子。”

    他瞧了瞧出神的王初七又道:“三月初七,宜祭祀、祈福、嫁娶……,夫人已同朱武公子定下这个婚期,因朱府路遥,两家也不拘泥于俗例,朱七小姐便在王府中出嫁了。”

    王初七一愣,夜姜又道:“公子可明白夜姜的意思?”

    王初七痴痴一笑,眼中泛出苦涩道:“你是想要告诉我,这七只箱子一只便是一年……这过去的七年里,哥哥并没有遗忘我,而是时时刻刻在暗中注视着我么……我不懂……我不懂!”

    即便是哥哥要和朱七七成亲,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夜姜道:“只因公子所悦所慕所想要的人并非朱七七……而是公子——你。”

    王初七惊得身体一怔,身体往后一退倚在了那只箱子上。

    夜姜的下一句话又已经向他压了过来,“大公子心中从始至终便只有公子一人!”因为心中有着一个人,所以不惜为他付出一切,这么多年的默默坚持,何其容易?

    王初七此刻不仅是心魂冻结,便是血液也已凝结了起来。这个消息来的太突如其然,让他恍惚就像是在梦中尚未清醒!他忽然裂开嘴轻笑,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笑这个人世间已混乱不堪。

    笑着笑着,他突然匾着嘴开始哭,抽咽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蹲□子,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着静立的夜姜沙哑,诉道:“你不该告诉我……”

    他也不该知道,那哥哥便还是他的哥哥,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不至于像个打了他三耳光的笑话!他不明白这一切为何都已不像他想的那般模样,哥哥,沈浪,熊猫儿,徐若愚……这些明明该倾心朱七七的优秀男子,偏偏都好像瞎了一般。

    自打他从阎王那里闯了三道门回来,一切似乎都已经颠覆了。

    他自小读书,虽无先生管教,但是学的都是正统的儒家经典、君子之道。书房里甚至连一本故事传奇、人物传记都没有出现过。脑海里虽有另一世记忆,他却从未真正研读过,那一世记忆就像是他脑海里闭合从未翻开的书。

    夜姜声音清冷的道:“大公子对你的心意便是让你这般难以接受吗!那日在冷湖小筑,公子所言却犹在我耳畔……”

    情之一字,本就无分性别。

    王初七一怔,恍惚他已掉入了一个怪圈之中,他睁着泪眼迷蒙的双眼道:“你那日原是故意问的,是吗?”

    夜姜面色讪讪,却仍旧步步紧逼道:“不论夜姜有心无心,公子敢否问一问自己的心……”

    这句话像是利剑一般,王初七连胸口都瞬间紧缩了起来。他扶着箱子站了起来,抬手间,七只箱子已全部消失不见。夜姜面露诧异,却仍静静的站在原地瞧着他。

    王初七笑了起来,个中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听他慢声道:“哥哥若是心悦与我,为何不同我说;为何风流美名遍传洛阳;为何要强娶朱七七……”他一连说了数个为何,像个较劲的孩子一般执拗着握着绳子的一端,他执拗的等着你来告诉他真相,执拗的等着你放手认输。

    夜姜神色沉痛,道:“只因你们的母亲,对这等违背纲常伦理之事深恶痛绝,只因他不忍,让他唯一的弟弟和他一同掉进深渊……”

    王初七的身体晃了晃,双眼通红,突然张口说出了一个足以让眼前之人身体僵直,血液凝固的事实,王初七抬眼对上他的眼睛道:“哥哥,我知道是你!你无需假扮夜姜,也在无需让夜姜假扮你……”

    王怜花却笑了,他真真实实的笑的了,他笑着的同时已缓缓踏出了两步,那两步看着极缓,却让他瞬间移到了王初七的身边,而他的手也已牢牢的揽住了睁大了眼睛的王初七。他满脸笑意的和他相视,神色间毫无被窥出秘密的窘迫之感。

    他就是王怜花,又何须伪装。

    王初七那句:夜姜……说出口后,他心中心思一转便应了下来。以一个旁人的身份同他去说,也应当较亲口说与他听要容易接受许多。

    王初七却已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只因他又已明白,这前前后后的乌龙,不过是王怜花刻意所摆给他看的而已。心里的羞愤,气闷让他奋力想要挣开王怜花的禁锢。但是他那学了不久便被一场来势汹汹的病给击垮的武功,莫要说是王怜花,便是一个稍有蛮力的普通武夫也能制住他。

    王初七羞愤至极,道:“你混蛋!”

    这三个字当真是说的干脆至极又清脆至极,王怜花一阵错愕之后,竟朗声大笑起来,他笑的开怀,王初七却已要哭了。

    王怜花假扮夜姜,却要故意露些破绽让他发现。

    前后这些事早已超出他的接受范围,偏偏王怜花却并不觉得这些如何让人难以接受。王初七挣脱不开,只有伏在他胸前,闷道:“放开我!”

    王怜花道:“你拿了我的画,就想这么走?”

    王初七想到暖玉空间里满满当当的七箱画,心中一阵疼痛又是一股暖意包裹的酸涩涌出,眼泪便有些止不住。

    他看着王怜花道:“我不懂……”

    王怜花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道:“你无需懂,你只要记得,哥哥心里有你……”

    王初七听到这句话便是心中一颤,声音不稳道:“这是不对的!”

    王怜花声音略冷,揽住他的手臂愈发用力,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体,道:“那你告诉我怎样才是对的?娶了朱七七?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朱武沈浪熊猫儿一干人在你身边转来转去?你告诉我怎样才是对的!”

    王初七愕然,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在眼泪的浸润下愈发通透,唇紧紧的抿着,就好似他紧绷的神经,脸色却一片晕红,不知是因为情绪过激,还是大病未愈。可是无论是哪一种原因,现在的王初七在他眼中都是诱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明后天考试去——

    ——明天的章节会按时发,求大家祝福,RP爆发——

    ——蠢货突然觉得前路黯淡无光啊,妈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