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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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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警官代表徐起阳把木梨子他们送到了会议室所在楼层的楼梯口,叮嘱他们近期暂时不要离开倥城,如果还有什么要问他们的事情的话,警方会和他们随时联系后,就回到了会议室,似乎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徐起阳商量。

    大家刚刚往下走了几步,修便出现在了楼梯上,并和正准备下楼的大家碰了个正着。

    乍一看到修就又想哭了,可是看到修意味深长地看向自己的眼神,她被吓住了,刚涌到眼眶的泪水生生地倒流了回去。

    修好像是有话要和她讲?

    她忐忑地看着修接近了自己,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修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让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

    可等修走到身边时和其他人无比清楚地听到了修低沉性感的声线: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哪里听过修说过这么温柔的话,一时间完全傻住了,愣愣地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才知道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木梨子盯着修已经洗干净的脸,又把视线下移,把目光落在了修胸口前襟上那片干涸的血液,略皱了皱眉头。

    幸亏修的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大出来上面的血迹,但夏绵身上穿的原本是白衬衫,胸口被修按了一个血手印,只能借了徐起阳的外套披在身上,来挡住那个手印。

    修也注意到了夏绵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视线,他走到夏绵身边去。再次低声说:

    “对不起。”

    江瓷却有点忍不了了,在她的心目里,修从来都不是向人服软的人,说得难听点儿。修就算是心里清楚是自己犯的错,也会抵死不说对不起。这事情如果放在平时的话,他宁愿不声不响地给夏绵买件新衬衫也绝不会说半句“对不起”。这样的和平时迥然不同的修,叫江瓷看得难受。

    果然是因为安的死,才导致了他性情的改变吗?

    见修好像是要上去,木梨子问他道:

    “你还要上去吗?不跟我们一起走?”

    修摇头道:

    “不。我觉得应该徐起阳找我还有事情。”

    木梨子轻轻挑起眉头:

    “什么事?”

    夏绵轻轻拽了拽木梨子的衣服,示意她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对修穷追不舍,可是,这回修却并没对这种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保持沉默。回答了木梨子:

    “回去我会告诉你们。”

    末了,他添了一句话:

    “如果你们想知道什么的话,等回去再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反正,现在也没什么隐瞒下去的意义了。”

    木梨子被修无比坦诚的话弄得愣了愣,说话间,修又朝楼上走了两步,好像是已经打算结束他们短暂的谈话了。

    木梨子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似乎是要浮出水面了。可是,修这番话里又透着古怪,好像他在告诉他们关于自己的秘密后,就要离开他们一样。

    意识到这点后。她忙冲着修的背影叫:

    “修……你有什么打算?”

    修的背影顿了顿。扭回头来。说:

    “回去再说吧。”

    语毕,修便朝楼上走去。木梨子也若有所思地转回头来,看着周围表情迷茫的大家,深吸一口气,说:

    “走吧。”

    在木梨子的召唤下,他们各怀心事地朝楼下走去。

    在走完这条十几阶的楼梯后,木梨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过头去,而发觉了木梨子动作的其他人,也转回了头——

    在这层楼梯的顶端,隔着十几阶的楼梯,修面对着他们,楼梯间里的灯泡光芒,把修的身体四周,镶嵌上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光圈。

    修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们,表情中,透露出一股叫人惊讶的哀伤。

    他的声音,疲倦地响了起来:

    “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后,修转身走了几步,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

    木梨子却仍保持着向上仰望着修的姿势,许久未动。

    江瓷碰了碰木梨子的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碰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轻声问:

    “梨子,怎么了?”

    自从得知安的死讯后,江瓷的心境就发生了变化,看到身边的人,看到平时讨嫌又没什么脑子的龙炽都觉得异常可爱亲切,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力量比自己想象得要弱小得多,因为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什么时候会死,什么时候会离自己而去。

    因此,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对待起身边的人来,对于木梨子的态度,也比平时和缓温柔了万倍。

    但木梨子此刻完全沉浸在震惊中,完全没注意到江瓷的心境变化,她喃喃地道:

    “三次……”

    江瓷疑惑地问:

    “什么?”

    夏绵也望着修刚才站着的地方,他明白木梨子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修这次,对我们说了三个对不起。”

    龙炽迷惑地眨眨眼:

    “他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木梨子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下头思忖了一会儿,说:

    “那只有等修回来自己跟我们说了。现在,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到这里,木梨子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来,语气一下子坚定了许多:

    “我有事要安排你们去做!”咬着嘴唇,声带哀伤地道:

    “梨子姐……我现在没有心情……”

    但是,木梨子在这种关键时刻,是绝没有安那样还能温声细语地安慰人的耐心的,她无比直接地道:

    “和安的死有关。你没有心情去调查?”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低落了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调查了……我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刚刚说到这里。她的领子就一把被木梨子揪了起来,原本矮木梨子半头的,毫无防备地被木梨子提到了和她视线平齐的地方。她稍愣了一下,便挣扎了起来:

    “梨子姐你干嘛!放我下来!”

    木梨子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但她的目光却死死地、冷静地、动也不动地攫紧的双眼挣扎了几下后,就被她的眼神吓住了。

    她的目光很冷静,但是属于那种带有鱼死网破的决绝感的冷静。

    她等完全安静下来后,又用这样的眼神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这时的她,身上满溢着淡淡的、和安有些相似,却又不全然相似的气场。

    有几个警局的工作人员拿着文件从楼下上来了。木梨子适时地放下了,推搡着她来到了楼梯的角落,并示意大家一起跟来。

    等到那几个人用怪异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离开之后,木梨子才开口讲话。

    在有些昏暗的楼梯间里,她的声音,也浸染着一种别样的令人心悸的冷静:

    “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了,安死了,那个人就是她。现场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甚至都没有被打扫过的痕迹,这就意味着。她真的有可能是自杀。我现在要弄清楚。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我不相信你们不在意这个。”

    说着。她转向了,冷声道: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必须告诉你,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想想看,是你自己现在一时的情绪重要,还是安的死比较重要?她为什么要那样死?就像是仪式一样的死亡,甚至宁愿蒙受烈火焚身的痛苦也不肯求生?”

    木梨子的语速越来越快,显然她的情绪也渐渐地控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在稍微平复了一下之后,木梨子看看已经止住泪水,但仍眼圈通红的,也不多安慰她,直接下达了任务:

    “你去找高国瑞,我记得他是警察厅厅长的儿子。我需要借助他的人脉关系,见到弓凌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还未来得及她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找弓凌晨,木梨子便转向了夏绵,说:

    “夏绵,你应该在派出所有熟人吧?”

    得到夏绵肯定的回答后,木梨子道:

    “那你能调查到关于修的资料吗?”

    夏绵明白木梨子的意思,虽然不大明白她为什么要修的资料,但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

    倒是江瓷有了疑问:

    “修不是说一会儿调查结束回去就告诉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了么?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地调查?”

    木梨子却一句话把江瓷噎得没了声:

    “你能保证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顿了顿后,对江瓷和龙炽说:

    “你们俩呆在我家里,哪里都别去。修一回去你们俩就联系我们,我们先分头去忙各自的事情,接到你们俩的电话,我们再回去。”

    江瓷追问:

    “那你去哪儿?”

    木梨子无奈地苦笑一下:

    “我去找简白叔叔,想问他一些关于安的事情。我想,这半个月里,他和安的接触最多,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安排完任务后,木梨子和他们一起来到了警局门口,她先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在走之前,她特意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叮嘱江瓷:

    “修回来的话,一定要和我联系。”

    交代完毕后,出租车便开走了,向着倥城东城殡仪馆的方向。

    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龙炽抓抓头发,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但他的话一出口,就变得干巴巴的了:

    “梨子现在变成我们的leader啦。”

    其他人均对龙炽的话没有反应,可江瓷听到龙炽这么说,突然心头起火,冲龙炽大声道:

    “我的leader永远不会是她!”

    喊完之后,看到龙炽错愕后变得有些悲伤的神色,以及大家灰暗的脸色,江瓷也低下了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各做各的事情吧”,凝固在原地的大家才分散了开来,江瓷和龙炽一路也打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去高国瑞家里向他当面说明这件事,夏绵则留在原地,拨通了洪城的某间派出所的电话,也就是父亲夏源卿生前供职的单位,准备拜托父亲的那些同事,调查一下修的资料。

    而在他们各奔东西的时候,修静静地坐在会议室里,对面坐着徐起阳,小王警官和文煜。

    文煜见修平静的样子,不免又想到了刚才他吐血的场面,心里有些害怕,担心地问:

    “你身体还行吗?要是不行的话就改天吧。”

    修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徐起阳,但面上不再是往日里的面无表情,可就连徐起阳也说不清楚,他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是悲伤?是迷茫?是淡然?还是一种淡淡的解脱的放松感?

    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看透了什么东西一样,所以不再伪装自己。

    见他这样,徐起阳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道:

    “关于简遇安的死,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