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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秘密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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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脆,等到回到倥城,自己就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世问题吧。这一次出来调查,已经牵涉到不少无辜的人了,自己再追查下去,难以保证还会发生些什么,安不能拿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去赌。

    在她在那个晚上开导男孩,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世时,她就有过这样的念头了:

    索性,就让自己的身世,连同自己的记忆,都被埋葬在意识的冰山下好了。

    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两天后一早,安和修离开了男孩家,搭上了回倥城的火车。

    男孩和阿姨去火车站送安时,他显得非常不舍,但他眼睛里的光芒,和安初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然判若两人。他瘦了一点,黑了一点,但是眼神中的恐惧没了,这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起来。

    能看到发生这样变化的男孩,她已经满足了。

    男孩想把妈妈前些天买的面包送给安当早餐,被安拒绝了,她喜欢做甜食,但她本人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她把装满椰蓉面包的袋子递还给男孩,男孩握着满满一塑料袋的面包,有点儿想哭了:

    “伊人姐姐,我们家要搬家了,爸爸妈妈都商量好了。要搬到林城去。你还会来看我吗?”

    安笑着摸他的脑袋,她的手和她每一次抚摸男孩的头顶一样,同样的温柔:

    “我会回来看你的。等到你搬家了,把地址发给我,我每个月都可以去看你。”

    男孩忍了忍,硬是把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忍了下去。阿姨把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嗔怪道:

    “真是的,非说要拿给姐姐吃,看吧。这些面包怎么办?扔了不浪费吗?”

    男孩现在已经很习惯上桌吃饭了,他自然再用不着这类食品了。

    安弯下腰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姐姐不吃,你就给吃了呗。如果你不嫌太腻烦的话。我记得你还没吃早饭吧?不过你得答应姐姐,以后别再吃这种东西了,对身体不好。多吃饭,才有力气锻炼啊。”

    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转头看着修。

    修一直只负责在一边看行李外加望天,冷不丁地被男孩盯着看,他也难得地不自在起来:

    “有什么事吗?”

    男孩凑到修的身边。说:

    “师傅,我不会给你丢人的。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我要保护我妈妈!”

    阿姨听到男孩这么讲,眼睛都笑细了。

    修却没什么反应。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山脸对着男孩热情四溢的脸,好像在说“关我什么事”,让男孩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安伸手把男孩拽过来,整整他的领子,说:

    “你别搭理哥哥。他就是这么个人,什么情绪都不爱外露。姐姐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妈。”

    男孩再次用力地点头,说:

    “我爸爸也是今天的火车,他好久不回家了,我很想他……伊人姐姐。你要是晚走一天就好了,还能见一眼我爸爸。我跟我爸爸说了你的事,他说要好好感激你呢。”

    安笑道:

    “那好。以后我去林城,你要请我吃饭哦。”

    男孩也笑了。

    还有五分钟火车就要启动了,修先提着两人的行李上了车,安告完别,刚准备上车。她的后襟就被男孩揪住了。

    安回过头,看男孩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耐心地蹲下来,问他:

    “怎么了呢?”

    男孩靠近安的耳朵,小小声地说:

    “安姐姐,祝你早点儿找回你的记忆。”

    安一怔,笑容继而变得无比灿烂:

    “当然。谢谢你。”

    尽管她现在已没了寻找记忆的心思,不过男孩的祝愿毕竟是出于好意,她自然应该微笑着答应。

    她登上车后不久,火车就开始发动了,慢慢地前行,加速……

    在离开洪城火车站的时候,安从窗户里朝外张望着,发现男孩还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火车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单纯的虔诚。

    雷彤……

    不过,好在一切都已经暂时过去了。尘埃落定。

    离开洪城火车站,安的身心从内到外都松快了起来,连脚上扭伤的部位的疼痛,也不再那么让人烦躁。

    一切……大概过去了吧……

    安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却看修的脸色很凝重,好像在想着些什么。

    她伸手在修的眼前抓了一把,修才回过神来,问她:

    “做什么?”

    安双手托腮,胳膊架在火车的小桌子上,侧过头问他:

    “修,你在想什么?愁眉苦脸的。”

    修摇了摇头,说:

    “没什么。”

    安想开句玩笑,但不自觉地又一次想到了,修的手机里,自己的名字被存成“舒子伽”的名字。

    一想到这个,她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她及时地扭过头去,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可越提醒自己别去想,思维越不受控制地飘向那片禁区。

    安把手伸进自己的包里,修的手机还躺在里面。

    她把手机握在手心,同时下了下决心:

    “修……”

    修扭过头来看她,发现她伸过来的手里,躺着自己的手机。

    修把手机拿了过来,随口说了一句:

    “在你这里?我都忘了。”

    安却并不想讨论手机的问题。她开口问:

    “我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问话,被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安还以为是修的手机,但反应了几秒,才察觉到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安把同样躺在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看着来电显示,是个没有显示的陌生手机号码。

    “嘿~”

    她在按下接听按钮的时候,已经有了隐约的预感,所以在听到方宁叔的声音时。她一点也不惊讶。

    她站起身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但因为她一只脚有伤,车又晃,她险些跌倒,所幸修抬起手来,撑住了安即将摔倒的身体,安对他丢了个眼神,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修没说话。只点点头,转脸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方宁叔也很耐心,等到她走到略安静一点的地方。他才开口说话:

    “讲话也要避着我徒弟啊,看来你们俩还是有秘密,不能坦诚相见可不行~”

    安把手机贴在耳边,伸手拧开了洗手间的门,并没有人在里面。

    她把门关上后。世界变得更安静了,只剩下车身的颠动声。这样一来,方宁叔那边的声音就听得更清楚了。

    他好像正身处在一个极端安静的环境下,一点杂音都听不到。

    听安不讲话,方宁叔接着说:

    “你离开洪城了?”

    安反问道:

    “你离开了吗?”

    方宁叔笑了一声,说:

    “当然没有。”

    安的眉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慢慢浮上来:

    “你为什么不走?那人又付给你钱了吗?”

    方宁叔却是一派轻松的口气:

    “这倒没有。我倒是很期待哪个雇主会给我下一个一百万。现在,那个男孩已经和我无关了。我是来履行我的承诺的,趁现在还有点时间。”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

    安听到这样的说辞。心下的不安仍是蠢蠢欲动。她感觉,方宁叔打电话来的目的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

    方宁叔自顾自说下去:

    “我答应了你……哦,对,三个秘密。你听好哦。我只说一遍的。”

    明知道方宁叔告诉自己的话都是经由要杀雷彤的人转告的,那个要杀雷彤的人。肯定知道自己更多的秘密,但安还是闭上了嘴。静听起方宁叔的话来:

    “第一个秘密,在蓝马山庄里的郑欣惠,你记得吗?已经被警察处理掉了的那个?”

    安的心往下沉了沉,不由得问:

    “她怎么了?”

    “她呀……那个蓝马山庄,不是她想出来的,她是受人所托,就像我一样,她是被雇佣来的。在她背后,还有一个人呢,蓝马山庄的杀人计划,全部是由那个人设计的~”

    “谁?”

    方宁叔咳嗽一声,说:

    “第一个秘密到此为止。我们来说说第二个吧?”

    安知道,方宁叔故意把最重要的东西略去了,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无法和方宁叔谈条件,自己最好是别讲话,能套得一个秘密是一个。

    方宁叔说:

    “这第二个呢……弓凌晨,你知道这个人吧?他是一个组织的成员,那个组织的名字,叫做‘神学院’。很耳熟对不对?”

    安喃喃道:

    “神……学院?”

    他们进入蓝马山庄后,第一夜玩的游戏?

    还有那出现在现实中的建筑物,江瓷曾经的地狱?

    方宁叔好像是隔着电话看到了安的表情一样,解释道:

    “那个神学院不是这个神学院,那个‘神学院’……就是你的小伙伴,江瓷被抓去当小白鼠的地狱,不是原本的‘神学院’。那是假冒的,是得到正版的授权才建立起来的实验基地。”

    安忍耐了一下,“实验基地”四个字,听起来着实刺耳。她出声追问:

    “那为什么要抓江瓷?”

    方宁叔又偏偏避重就轻地绕过了这个问题:

    “我们来谈谈第三个秘密?”

    安深呼吸一口,她厌烦这种被人逗弄的感觉。她正在试图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第三个秘密,是关于你的过去,还可以在一个地方找到答案,那个地方,叫做北望村。”

    “北望村……”

    安轻声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地名,她问:

    “在哪儿?”

    方宁叔还热心地给她指路:

    “你火车开到哪儿啦?……哦,下一站是哪个地方?……那刚刚好,你如果在下一站下车,买车票,到茅店市,到那里的长途客车站里,就能找到去沙石镇的班车啦。到了沙石镇,问问路就能找到北望村。那地方挺远的,有点儿偏。不过到了那里,你说不定就能破解你的身世之谜啦~”

    安沉默了一下,说:

    “抱歉,这个秘密,你换成别的吧。我不想知道我的身世。”

    听语气,方宁叔一丝一毫都不惊讶:

    “……是嘛,那没问题啊,随你的便。反正我的任务是完成了,秘密是不能交换的。就到此为止吧。嗯,这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又叫“时间差不多了”?

    安确实很介意他为什么会这么讲,他的话像是讲完了,但又像是没讲完的样子,让安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什么叫‘时间差不多了’?你到底在干……”

    “什么”二字,安没有说出口。

    她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叫声!

    那声音,即使穿过电波,混在嘈杂的火车车厢震动声中,那种凄惨绝望也仍能*裸地借着电波信号传递过来。

    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