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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东施效颦的作坊
路记的甜酱作坊开在定州城根底下，正守着城门，因路东家一心要跟常记比，故此一开始便铺了老大的场面，作坊上招了一百多个工人，有大半年不发工钱，如今眼瞅就过年了，一个个愁的不行，也没心思干活儿，三五成堆的凑在一起唉声叹气。
这个道：“上回常记招工俺没赶上，想着路记是常记的亲家，断不会差太多，才跑了来，谁知竟连工钱都给不上，早知道俺还不如在家喂猪种地呢，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指望着俺这工钱过个好年呢，可小年都过去了，咱这工钱还没影儿呢。”说着肘了旁边的汉子一下：“你呢，怎么也跑路记来了？”
那个汉子叹了口气：“我叔伯兄弟在路记的点心铺子里当伙计，先头也还罢了不好不坏的混着，后来路记的点心铺子合在常记成了双合盛，连带伙计们也都跟着进了常记，我那叔伯兄弟也成了常记的伙计，自打进了常记，算了身股，工钱加上分红，一年有好几十银子呢，这还不算什么，去年干的好，在作坊上分了个院子，媳妇孩子，我叔婶子一块儿接了过去，吃喝拉撒，婚丧嫁娶，常记都管了，要不是亲眼见的，我真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娘瞧着眼热寻思着也让我也在常记谋个差事，可如今的常记不是前些年了，去的人太多挑的严，我要是认识几个字或者会算账，才不来路记呢，直接去常记一下就能选上。”
众人叹了口气：“别看路东家是常记的亲家老爷，可路记到底不是常记，咱就甭想好事儿了，等把这工钱拿到手，另外寻个活儿也就是了。”
正说着，忽见几辆马车停在了作坊门口，众人忙起身看过去，下来一堆人，有腰里揣着算盘的账房，有机灵非常的小子，也有五大三粗的灶房婆子，下了车，都异常规矩的站在两边儿，头先的马车下来个二十多男人，接着是两个十七八的漂亮姑娘，后头还跟着两个小丫头。
众人愣了愣，正纳闷呢，有个小子机灵认出了葛小五忙道：“那，是常记定州的葛大掌柜。”众人见这位传说中大掌柜颇为规矩的站在那两位姑娘旁边道：“二姑娘，三姑娘，您两位慢着些，这路东家学咱也不学地道了，这作坊乍一看跟咱差不多，可仔细一瞧哪儿哪儿都是毛病，就说这地面吧，这边儿人来人往的，可是作坊的门面，头一个得整治体面了才行，就算不铺石板也得弄平整了，这倒好，疙疙瘩瘩，还都是土坷垃，什么玩意儿。”
三娘看了看眼前的作坊，刚远远的看过来还真跟常记的作坊差不多，格局样式都照着常记作坊盖的，只不过形似而神不似，以至于有些东施效颦，也难怪小五瞧不上。
作坊的掌柜管事听见信儿忙跑了出来，掌柜是老熟人，青州粮铺子里的路掌柜，因路东家对甜酱作坊寄予厚望，特意把路东家调了过来，哪想没赚着大银子，反倒连本儿差点儿赔进去。
路掌柜有好几年不见三娘了，这一瞧真有些不敢认，愣了楞才忙道：“老头子这儿给二姑娘三姑娘拜年了。”说着真要拜下去。
三娘让小五扶他：“路掌柜不必多礼。”伸手从小荷哪儿拿了红包来递给他：“过年了，这个给您孙伙计儿压岁吧。”
路掌柜知道三娘自来大方，莫说如今，便是当年，过年的时候见了他们，也没少了红包，当初常记在青州开糖作坊的时候，三姑娘还是个十出头的小丫头，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就把常记发展成大周鼎鼎有名的大商号。
要论做买卖的本事，可着大周也找不出第二位来啊，偏偏老东家不知怎么了，非要跟常记别苗头，若当初依着姑老爷，跟常记合着开这甜酱作坊，不定早见了盈利，何至于白折腾这一年。
路掌柜让着三娘进屋待茶，不用说锤子便交代账房对账，自己出去四处查看，三娘暗暗点头，到底是小五教出来的，就这机灵劲儿都跟别人不一样。
因路掌柜昨儿就接着了东家的话儿，账本子什么的都拢好了，故此交接起来异常省事儿，东家是真赔怕了，连整个作坊的房子地一股脑都卖给了三娘，只求保本。
交接清楚，三娘写了一张字条，盖上自己的私印递了过去：“路掌柜拿着这个去兴和任何一家分号支银子都成。”
路掌柜收了起来，想起什么道：“还有件事儿，这作坊上有一百多个工人，因甜酱卖不出去，大半年没发工钱了，三姑娘看看是不是给他们先支些，先把年过去再说。”
三娘：“路掌柜放心吧，这半年的工钱我一会儿就让锤子发给他们，一文也会少。”
路掌柜暗暗点头，怪不得都说三姑娘是菩萨呢，这一百多个工人大半年的工钱可不是小数，要不然东家也不会拖这么久了，可人姑娘硬是眼睛都不眨就给了，就这份魄力老东家拍马也赶不上啊，还跟人家比什么啊，真是的。
三娘让小五送了路掌柜跟账房，锤子进来道：“三姑娘，刚二姑娘瞧了缸里甜酱，说还成，让我来问问三姑娘，啥时候支灶炸酱。”
三娘：“二姐倒是个急性子，让她先等会儿，你去把路记拖欠的工钱都结了，另外每人发一袋米，两个猪后腿也算新东家的一点儿心意，让大家伙过个好年，再有，若想留下就留下，想走的也随意。”
锤子嘻嘻笑道：“这些工人一听说三姑娘您买下了甜酱作坊，一个个乐的见牙不见眼的，真正的心想事成，哪还舍得走呢。”
三娘笑了：“不过咱丑话也得说在前头，我可不是路东家，若留下就得照着我的规矩来。”
锤子：“姑娘放心吧，这些话我刚就跟他们说明白了，还跟以前那样偷懒耍滑可不成，咱这甜酱作坊要的是干活的，不是养大爷的地儿。”
三娘点点头：“你让工人在定州城门口，盘灶搭棚子，让定州的百姓都来尝尝咱这甜酱作坊的甜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