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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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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三月初四的清晨,花无果早早就起床了,他走到安誉的书房里,发现安誉也整装待发了。

    花无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早膳,见文清不在便觉得奇怪,今日明明是捉捕悯情生的日子,而且还是由他负责部署的,便疑惑地问安誉:

    “世子爷,文侍郎呢?”

    安誉边坐下边回答道:

    “去审悯情生了。”

    “什么?”花无果惊讶地看着安誉:“悯情生抓到了?”

    安誉云淡风轻地说:

    “是啊,我早就觉得文宝阁那个店家讲的话半真不假,所以早就派人在文宝阁那里守着,他们卯时就交易了,店家打算在天亮前卷款潜逃,不过被我们截住了。”

    花无果不禁皱了皱眉,说道:

    “那店家还真是的,明知道你不是好惹的,干嘛还要这样折腾。”

    安誉看了看花无果,其实自己也觉得事情有蹊跷,即便表面上看店家所做之事很矛盾,一方面想拿到悯情生的书,而另一方面却不顾及悯情生的安危,可实际上却没能找到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人为财死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似乎店家看中的不止是财。

    安誉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总觉得告诉花无果只会增添她的担忧,她因为悯情生之事已经困扰了好几天了,还是自己解决吧。

    花无果却还想继续说下去,可安誉还是按住了她:“食不言寝不语,快吃你的。”

    花无果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便吃起早膳来,可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看来她也要去会会这个悯情生。

    就在安誉和花无果都吃完的时候,外面忽然有衙差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通报:

    “世子,不好了,悯情生服毒自尽了。”

    花无果和安誉对视了一眼,立刻从位置站了起来,见文清也神色慌张地走进来,说:

    “我没想到他竟在我们捉捕他之前便服毒了,刚刚毒发,不过一刻便死了。”

    安誉见文清一副自责的模样,看来是确定悯情生已经死亡了,也不多深究,便只是问道:

    “有问出什么吗?”

    文清摇了摇头,说:

    “他一直都不肯说话,听到我们发现了他的杀人手法也无动于衷。”

    花无果也迅速地冷静下来,问道:

    “确定他就是悯情生了吗?”

    “基本上是确定了,我们派人跟着他到了他家,在里面搜出了大量的初稿,还有一些练习用的画纸,都可以说明悯情生确实在研究这种杀人手法,而且我们也捉捕了文宝阁的店家,他也确认了他就是悯情生。”文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语气中却还是饱含失落。

    “文宝阁的店家呢?你们有查他的底细吗?”

    文清点了点头,说:

    “我们一开始知道文宝阁出售初版时就查了,他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在确认了文宝阁之后,安誉就立即派人调查了文宝阁里所有人,见一切并无特别,才会选择与花无果演戏的。

    花无果怎么想也想不通,难道悯情生已经知道有人跟踪他了?或者早就有自尽的想法,可怎么会等到把新书交给文宝阁之后才服毒呢?

    文清见花无果和安誉都沉默,便觉得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长叹地说:

    “这案是不是就这样断了呢?”

    “不”花无果和安誉同时说道,花无果见安誉深锁着眉头,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便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自能在悯情生的身份上入手了。”

    文清摇了摇头说:“可是悯情生的脸全都烂了,只有眼睛以上是完好的。”

    被毁容了?花无果惊讶地听着文清的话,心想这个案件居然在最后关头又九曲十八弯。

    “只要他是大恒的子民,就一定能查到他到底是谁。”安誉在一旁冷静地说道。

    花无果和文清都定定地看着他,安誉在这个时候有如定海神针般,又一次稳定了刑部的状况。

    文清离开后,花无果坐在安誉的书房里,心神不宁地对安誉说:

    “世子爷,我总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好像有谁在后面操控着什么一样,悯情生,文宝阁,和死去的人都跟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偏偏这联系实在太散了,散到根本没法找寻,悯情生为什么会服毒呢?如果是发现了有人跟踪他,他大可有的是机会当场自尽,为什么要服下隔一段时间才会发作的毒药呢?难道他是故意要在刑部死去?那又是为什么呢?

    花无果觉得,现在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手,一直拿着一把剪刀,每到他们走到关键那步,便硬生生地将其剪断。

    安誉何尝不是这样认为,悯情生之案确实疑点重重,但他已经死了,便只好在活着的人身上找线索。

    花无果看着桌上悯情生的新作《闺阁怨》,这五十本初版,五十个杀人工具。她翻开《闺阁怨》第一页: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是一本描述女子思君不见君的话本,日夜思君,却只能守在闺阁之中,伤春悲秋,最终在思念中死去的故事。全书确实秉持着悯情生一贯的哀愁格调。

    “咦?好奇怪啊!”花无果看着书的结尾说道。

    “怎么了?”正准备写结案的安誉停笔问道。

    “这《闺阁怨》的结尾不想是悲剧啊。”女子确实死了,可是在自己的梦中终于见到了思念已久的郎君,与她双宿双飞,含泪带笑而逝。

    花无果细细研究了书中的图和字,也不见了之前的杀人手法。可这明明就是悯情生的字迹,花无果深谙字迹之学,不会认错的。

    “世子,户部传来了近年的失踪人口,我筛选了一下,发现有个叫连商的人颇为可疑,他是在一场大火后失踪的。”文清急忙地带着一张案卷从外面进来。

    “连商。”安誉默默地念了一下。

    “怜悯伤情?”花无果疑惑地接了一句。

    安誉和文清都惊讶地看了看花无果,这连商确实值得怀疑。

    “这场大火是什么回事?”安誉问道。

    “回世子,这场大火就是连商放的,烧的是城西的商贾之家李府,大火中死了李府小妾甄小蝶和她的侍女。据说这连商本来就是在歌妓院了写曲的,与当时在当歌妓的甄小蝶相恋,可后来甄小蝶为了财利嫁进了李府。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连商放火打算与甄小蝶同归于尽,后来却没找到他是尸骸,他在大火中消失了。”

    花无果也想到了,敢做出与人同归于尽的行为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李府中大火烧死的只有甄小蝶和她的侍女,就可以看出连商不是会将恩怨牵连到更多人身上的。

    加上悯情生最后一本书,他为什么没有再使出杀人之计?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死。

    “如果,我是说如果,连商,或者说悯情生是自己想出了以书杀人的技法,加上之前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了,那么他应该会为自己所发明的杀人手法感到自豪,肯定不会停止。可偏偏这最后一本书,却悲中带喜,而且一改前例。会不会,之前的那些并不是悯情生想出来的,或者说,他是被迫这么做的。”花无果神色凝重,幽幽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安誉听了花无果的话,顿了顿,心想花无果的猜想竟与自己的不谋而合,便长呼了一口气说道:

    “那么悯情生之所以会服毒,并不是他知道刑部已经发现他了,而是因为他不想再害人,便将遗作交付于文宝阁后,便选择自尽。可是为什么不当场自尽呢?”

    花无果细思极恐,她忽然想到了一个极其离谱却又合情合理的解释:

    “会不会是,操控悯情生之人,也就是发明此杀人法的人已经发现悯情生心生退意,或者说他已经知道刑部盯上他了,便想除了他,毒药也是他给予悯情生,而要他等到了刑部再毒发身亡,便是,便是......”

    挑衅!是对刑部的挑衅!

    花无果没办法说下去,这个猜想实在是太离谱了,但是却异常的真实,可这份真实让她感到可怕,天底下真有这般擅于操控人心,却隐匿暗处之人。而他,又偏偏是自己的敌人,这不可怕吗?

    花无果看了看安誉,或许安誉最初的想法是正确的,会不会是哪个潜伏在大恒的组织所为。花无果觉得自己好像渐渐踏进了一个更大更危险的谜团,但是自己却不愿意抽身离去,因为他还在刑部,还有这个坚不可摧的后盾。

    文清还惊讶于花无果的推论,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被事情的严重性再一次震慑到那样。

    安誉察觉到花无果的视线,却没有回应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结案吧,文清,这次案词你来写。”

    花无果点了点头,觉得确实该收手了,查案才是刑部的正职,如果越线了,便会触犯更多,但安誉他会罢休吗?

    听了安誉的话后,文清却迟迟没有动身,他站在安誉案前,低着头好像要说什么,却一直没说话。

    安誉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文清长呼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世子爷,还是让花副官写吧。”

    安誉和花无果对视了一下,不解地说道:

    “刑部的结案词只能由我和你写,你不是不知道的,为何提出要让花副官写?”

    文清看了眼花无果,又看向安誉说:

    “世子爷,要不是花副官,这个案怕是让我查一辈子都查不出来,花副官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虽然刑部有不少人知道花副官是个女的,但是他们对你忠心耿耿,是不会对外说的。”

    “所以说你想把刑部侍郎之位退给花副官?”

    文清点了点头,花无果虽然知道不可能,不过也很佩服敢说出这句话的文清,同时也很好奇安誉会怎么做,她不会就此当上了大恒第一位女侍郎吧!好吧,她心里是有些小激动的,不过还得看安誉怎么说。

    “就因为最近这两个案件,你就觉得自己不如人了?”安誉继续问道。

    文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道:

    “我这次让悯情生自尽,本来就是失职了,而且我不只是因为此事,之前花副官在牢房时帮助刑部破了不少案,就让我感到不如他。”

    安誉听了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花无果见有希望,便窃窃偷笑。可安誉突然转过头看着花无果,问道:

    “花副官,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花无果没想到安誉居然会把问题抛给自己,突然没辙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文侍郎,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可是你我都知道世上没有女子当官的道理,刑部即便能容一位女副官,可是不能有一个女侍郎。况且我才不想当什么侍郎呢,整天一大堆案词要写,什么案件都要亲自出马,这个实在不适合我这种只爱动脑的人。”

    安誉和文清都被花无果的话逗趣了,安誉笑着转过头看着文清说:

    “刑部确实很需要像花无果这样的人,可更少不了像你这样任何事都愿意去亲力亲为,每一个小问题都细查清楚的人,你如此妄自菲薄,可对不起皇上和我对你的厚望啊!”

    文清听到安誉的话,不禁红了眼眶,花无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文清,心想他不会真的被悯情生的话本迷惑了吧,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俗话说得好,天掉下来也要当被子盖,这文清啊比她一个姑娘家的更糊涂。

    花无果忽然想起了远在皇宫的承乐公主,是时候拍一拍皇家的马屁了,她拿起桌上的一本《闺阁怨》说道:

    “悯情生的最新力作也到手了,得给承乐公主留一本。”

    文清奇怪地看着花无果,问道:

    “可这不是害人之物吗?”

    “我都检查过了,这批书无碍。”

    安誉跷有兴致地看着花无果说:“那剩下的呢?”

    “当然是传出去啊!”花无果笑着看着房间里的人:

    “这毕竟是悯情生用最后的生命来完成的。”

    文清听罢便悄悄地拿起了一本,心里默默窃喜,又可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