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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尽数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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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别人说自己的故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月神此前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家酒馆,和这样一个不算熟悉的故人,谈起自己的曾经。

    被封存,被遗忘的曾经。

    在安情天的叙述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脊梁坚挺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前,昂首面对自己至亲的师父:“钟离雪颜,此生,命是师父给的,还给师父便是,与月神绝交,钟离雪颜做不到。”

    “你忘了么,当初你被慕容心月打伤,命还是她救回来的呢。”安情天补充了一句。

    月神不答,只是在心中说,我忘了。

    我真的忘了。

    将果酒斟入杯中,月神缓缓地饮。仿佛是第一次品尝,又仿佛不是。舌尖因为这奇特的滋味而惊喜,脑海中却有一道声音,提醒他,明明,他喝过这样的酒。

    “这是我自己做的,蓝颜,味道如何?”

    味道如何?

    忘了,忘了……

    全部都忘了……

    “月庄主?”

    安情天忍不住发声,他好奇,月神手中那一杯酒,为何饮用不尽?

    被安情天的声音惊醒,月神抬头,看向安情天,看向摇曳的灯火,看向门外无尽的苍穹,漫天的繁星。

    “安公子,你说你要找我?”

    月神主意已定,关于那个叫做钟离雪颜的人,关于那一段被封印的过往,他一定要找回来。

    安情天被月神弄的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我找月庄主,是想问问,月庄主此次前来孟城,所为何事?”

    月神将杯中残存的酒饮尽,吐出四个字:“不便相告。”

    幸好,安情天对月神十分了解,这样的理由,他居然接受,随即,他替月神斟了一杯酒:“月庄主,我有一事相求。”

    月神将那杯酒端在手里,并不往嘴边送,而是轻轻地摇:“说吧,我若做得,便替你做,若做不得,求也无用。”

    “我想请月庄主,杀了公孟无情!”

    这样一句话,月神听来有些惊讶,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公孟无情,害死了安晴天。

    而今他知晓世家情谊,若是有人欺负他的妹妹,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大抵,安情天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只是……

    “你是直到现在,才想到要替你妹妹报仇么?”

    安情天摇摇头:“自从晴天……从那时候起,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杀了公孟无情,可是,我做不到,皇帝出面,亲自到左相府,安抚我与父亲,为的不过是,公孟家。君命难违,我只能自己私下经营,可惜,在这孟城之中,想要做成那件事,着实太难。”

    皇帝……

    昙华的皇帝,说起来,还是他的舅舅呢,至亲的舅舅,可是,天下的皇帝他见过许多,这一位,却未曾谋面。

    他为何,要保公孟家?

    “武器,因为公孟家的武器。”

    就像猜到了月神心中所想,安情天直言:“孟城与昙华,是有许多交易的。”

    “哦。”月神只是淡淡的应,并未深究。

    “月庄主,这个忙,你可帮得?”

    月神还未答话,安情天又说:“我在孟城,置了大大小小的一些铺子,这家酒肆便是其中一个,倘若月庄主不嫌弃,尽皆送与月庄主吧。”

    “若我自己能练武,一定亲自替妹妹报仇,可惜,唉……”

    “若是月庄主不帮忙,大概,我也再找不到旁人了……”

    这样的话,若是花墨耘听见了,一定会娇笑出声,好一个安情天,仿佛握住了月神的全部脉门。

    月神将手里的酒送进口中,拎着剩下的半壶酒,起身出门。

    酒家媳妇又送上几样菜,安情天埋头吃菜,仿佛月神从未来过。

    入夜之后,公孟家仍有许多弟子值守,可惜,在月神面前,形同虚设,他像是一只无声的蝙蝠,从公孟府院墙外轻轻飞起,等他再次脚踏大地,已经进入公孟府。

    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满天繁星虽盛,照不出他的影子。避开三三两两的灯火,他脚不沾地一般,在公孟府中迅速穿行。

    很快,一个形色匆忙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因为她的急速而摇摇晃晃,大概,是急着要赶去哪儿。

    运起踏月而行,月神出现在女子身后,迅速出手封了她的穴道,灭掉灯笼里的火光,将她拎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答得出,我饶你一命,你若答不出……”月神手中出现短刀,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那女子见了,双眸尽是恐惧。

    “我这就解开你的穴道,你若敢呼叫,引来值守,我便一刀结果了你!”

    这样的恐吓果然有用,月神解开女子穴道后,她害怕的全身颤抖,却不敢开口。

    “我且问你,你们家主住在哪儿,公孟无情又住在哪儿?”

    这个问题,居然让女子身上冒出冷汗。

    毕竟,月神这副形象,明显的来者不善,若是她出卖了家主,恐怕最后也难逃一死……

    “你是要即刻便死么?”

    一炷香后,月神出现在相思院,这里住着公孟无情。

    月神心中鄙夷,公孟无情那样的人,也配得上用这“相思”二字么?

    他打定主意,先杀公孟无情。

    实则,公孟无情已经娶妻,夫妻二人住在这相思院,可惜,月神并不知晓。他进入公孟无情歇息的卧房时,他们夫妻正在床上说些情话,想来,先前还经历过一番云雨。

    短刀握在掌心,月神直接推开门,房中残烛一柄,照不亮他的脸。

    房门大开,床上的夫妻二人皆是一惊,公孟无情将妻子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看着月神:“你是何人,为何擅闯……”

    话还没说完,月神手中的短刀已经飞到他面前,狼狈地躲开,他从床边抽出一把长剑,迎着月神冲过来。

    看着公孟无情衣不蔽体的模样,月神心生厌恶,手在腰间一摸,居然又摸出一把短刀,和先前丢出的一模一样。

    刀兵不论长短,各有奇巧法门。月神凭着一把短刀,把公孟无情逼的节节败退,终于,他手中的短刀寻得机会,就要插进公孟无情胸口,却听到公孟无情那位妻子凄惨的尖叫。

    “相公!不要!大侠,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