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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智宏琦扬名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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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暗夜中,七格格府邸已近在眼前,肃文一勒马缰,马抬前蹄,嘶吼一声,却是硬生生停了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时节,七格格府里,肯定在紧张商议对策,府外,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他一抖马缰,“驾!”马头调转,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的背影又消逝在无边的黑夜里。

    皇上,肯定是支持七格格的,这勿庸置疑,关键是格格的决心,愿不愿意开罪这么多人,愿不愿意开罪整个内务府。

    马蹄声声,前方渐渐变得灯光辉煌,几个侍卫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都是提高了警惕。

    “蒙养斋行走、毓庆宫伴读、咸安宫总学长、前锋营前锋校肃文拜见王爷。”来得匆匆,没有名刺,兴好他如今也是京城里的名人了,过不一会子功夫,太监头何柱竟亲自迎了出来,一见面就笑道,“肃大人,王爷已有过话儿,您来是不须通禀的,您直接进来就好。”

    “王爷厚爱,但礼数不能丢。”肃文随手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何柱手里,“公公别嫌弃,一点心意。”

    “这是哪跟哪呢?”何柱顺手一捻,已知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这王爷府上,他不缺银子,但脸上却是笑得更加灿烂,“您快请,适才还有好些官都在这候着,王爷也是刚从宫里出来,正在用饭,叫您一块过去呢。”

    端亲王吃得简素,肃文是知道的,但当他又一次看到宏奕倒上茶水把碗中的米粒一起喝掉的时候,也是暗暗作叹。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你,作为总学长,也当为表率,近些日子,我听说,咸安宫官学生吃不完的饭菜都倒掉,这样不好,这是不允许的。”宏奕无论任何时候都很平静,循循儒雅,让肃文不知不觉已是暗中模仿,“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我,我听说内务府……”肃文眉毛一挑,牙一咬,心一横就开口了,可是话没出完,宏奕就打断他的话头。

    “好好上你的学,值你的守,其余的事,都无需多管。”宏奕说完,已是站了起来,“好了,我要礼佛了。”他看看何柱,“拿一本我手抄的《金刚经》,送给肃文。”

    “是。”何柱躬身道,待宏奕出去,他方才又笑道,“王爷手抄的经文,有多宝贵无须老奴多言,大人,要珍重。”他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取出一本经文来,递给肃文。

    肃文持在手中,正待翻看,何柱笑着说道,“肃大人,您家里就一个哥子么?”

    “还有一妹子,我排行老二。”蝇头小楷,笔迹端正,足看出宏奕的用心与虔诚。

    “噢,那您是宣光哪年生人?”何柱又笑道。

    “这,有什么关系?”肃文看看他。

    “不不,我只是随口说说。”何柱笑道。

    看着他笑得亲热,肃文却不信他的鬼话,整天在王府里迎来送往的太监,口中有几句实话?不过,他懒得琢磨何柱的想法,现在他的一门心思只在一个人身上。

    何柱陪着他往外走,不时看看他那张年青英武的脸,怎么王爷对此人上心,福晋也这么上心?还让自己私下去查一下他家里的人,打听一下街坊邻居,嗯,这些主子的心思,搞不懂。

    何柱把他送到门口,看他上马远去,方才摇摇头,一路小跑着走向佛堂。

    “南无飒哆喃,三藐三菩驮,俱胝喃,但侄他,嗡,拆隶主隶,准提梭哈……”

    宏奕却坐于蒲团之上,正在全神贯注地念着咒子,良久方毕,待郑重地点燃香火磕头后方才站起身来。

    治理内务府,他是赞成的,但治理内务府的艰难,他也是知道的,他本不愿七妹参与其中,就是对女人当官,他也保留意见,可是皇兄一门心思,他只能服从。

    不过,开门就撞鬼,这样也好,总比日后惹出大麻烦无法收拾让母后焦心上火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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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马随风逐春去,十里春风不如你。

    今天轮值,肃文本可不来,但惦记着宏琦,他还是在丑时就赶到了神武门。在这无边的春夜里,一路踏马沐风,而脑仁里却全被那个笑意盈盈的可人占据。

    今儿是图尔宸带班,看着一匹快马冲近,他马上命令学生们都站直了,他手按顺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待走到近前,却才看清是肃文。

    宏琦坐在轿子里,却正闭目沉思,她从小就是个男孩子性格。为此事,她专门进宫找过皇上,可是皇上不见,只让魏佳章传口谕,让她全权处理;找六哥,六哥只是笑笑,她知他不同意自己干这差使,可是男人能干的事,女人为何不能干,她就要给他们干出个样子来看看,这几日已是有了主意。

    “参见公主!”轿外突然响起那浑厚的男人声音,她的心里禁不住也是一荡,她掀起轿帘,眼前马上就出现了那个魁梧的身影。

    却不防,一个物件马上顺着轿帘塞了进来,她一愣,是一封信,轿子已是快步走进神武门。

    借着宫里的点点灯火,她轻轻地展开信里的白纸,眉毛马上如弯月一般,嘴角绽开一丝愉快的涟漪。

    “那四十多个人,内务府都通知到了?”她在轿子里问道。

    “回公主,都通知到了。”这是一个中年笔帖式,老实勤恳。

    “都察院与刑部呢?”

    “刑部左侍郎与右都副御史过来。”

    宏琦不再说话,轿子走街过门,在内务府门前停了下来。

    待宏琦下轿来,内务府大堂里已是人头攒动,议论声声,众人见她进来,却都是马上自动闭嘴,瞬间鸦雀无声了。

    笑着与提前到了的刑部与都察院的两位官打了招呼,宏琦昂首在座位上坐下,前几日,也是这般乌压压的人头,思虑着他们会闹事,但想不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她当时还真有些慌张。

    “诸位,”她朗声说道,“这几日,大家都思虑周详了?这官,真的要辞?”看着这些都是自己奴才的人这样来逼宫主子,她心里着实又气又火,但表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回公主的话,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老奴在内务府干了一辈子,这身子骨就是在硬撑着,两根老骨头,一身穷意思,还请公主体谅奴才,放奴才回家终老。”站在前头一个官故作愁眉苦脸地说道。

    “你呢?”宏琦一指一个中年官员。

    “奴才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好了,”宏琦一抬手,“你们递上来的手本我都瞧了,我的章程就一条,”她两眼一扫众官员,“辞官可以,但除身子骨不能胜任外,其它理由一概不准,身子骨有毛病,也得有郎中的医案证明。”

    底下四十多个官马上交头接耳的地议论起来。

    却听宏琦继续说道,“今儿,刑部与都察院都来人了,如果身子骨仍好,其它理由辞职的,就以擅离职守论处,先拿人,过后就等着听参吧!”

    这不是要将军吗?众人一看,心意相通。

    “我身子骨也不好,德仁堂给我瞧过,我现在就去写医案。”适才那个中年官员道,见宏琦点头,匆匆而出。

    “这不会是个套吧?”底下有人议论上了。

    “她以为咱开不出来吗?这是小菜一碟!”

    “她只是作个样子,拿都察院与刑部吓唬咱呢,这么多人都走,她受不起!”

    “怕什么,手底下那些人都是咱使唤出来的,咱说句往东的话,他们敢往西?这内务府,离了咱哥几个,它转不起来!”

    一众内务府的官员纷纷往外走,边走边说着,“就是七格格她现从外面往里调人,看谁敢侍候他们?”

    “对对对,里面的门道一年半载他们是弄不清楚,再说了,那帮人上来,也不见得比咱们好到哪去不是!”

    “嗯,有理,走吧,都开医案去吧!”

    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待天亮时分,医案已是整整齐齐摆在了宏琦的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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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儿是御门听政的日子。

    晨曦微露,午门击鼓,一众官员严整肃穆,从左掖门、右掖门依次鱼贯而入。

    “什么,全开革了?”高塞凑到鄂伦察跟前时,鄂伦察也是一脸惊鄂。

    “适才,我门下的奴才就在神武门前拦住我的轿子,这宏琦,也太大胆了!”高塞气得腮帮子乱跳,一点没有王爷的风度。

    鄂伦察看他一眼,“嗯,这不是马上要御门听政了吗?”他看高塞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待一众官员按品秩分列乾清门两侧,高塞看看朝伍里的宏琦,虽也是穿着官服,但甚是扎眼。

    几声响鞭之后,宣光帝升座。

    高塞马上抢着出班跪倒,他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听政时,部院各官都按预先编好的次序,分部门陆续登东阶向宣光帝汇报,而不是当庭跪倒。

    宣光看看他,一抬手止住了要提醒的魏佳章,“礼亲王!”

    “臣在,臣听说,内务府适才一举开革了四十六名官员,”他话音未落,站立两侧的官员都瞪大了眼睛,但碍于御史纠举礼仪,也只能暗暗在心里活动,用眼神来互相交流,“这实属我朝开国以来前所未闻之大事,臣身为上书房大臣,不可不奏。”

    “荣宪公主,你有什么话说?”晨曦中,宣光帝看一眼面色平静的七格格。

    “回皇上,这是四十六名官员递交的辞呈,这是郎中开的医案,证明他们确实疾病缠身,请皇上御览。”

    魏佳章一挥手,一个小内监马上过来,把一摞子手本与医案捧上东阶。

    高塞心里却是蓦地一缩,鄂伦察叹口气,张凤藻双眼微闭,面无表情。

    宣光只是随手一翻那些医案,就平静说道,“既然,他们有病,那,就让他们回家,永远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