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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佰陆拾贰章 王座的光芒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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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朗,字早安,三十九岁,青州人士。少时参军,跟随威武大将军英国公谢晋冀三载,官至游骑将军,现驻守居庸关。其妻为谢家旁支,现育有一子一女……”叶黛暮愁眉苦脸地念着。

    老师也太过分了,整整三百多页的文献资料居然要她全都背下来,真的会死人的。现代再怎么样也不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课外作业吧。这里面起码有一百多个人的资料啊,从官至一品的威武大将军到九品的陪戎校尉全都有。

    叶黛暮背了一个早上,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一口淡茶。忍不住抱怨。“干嘛全都要背啊,怎么可能记得住啦?威武大将军背起来可能还有点用处,这种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正脸的陪戎校尉,背下来有什么用嘛。”

    “陛下,可别小看了这些人。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的,诚敏帝之时的世家叛乱如何攻下洛阳的吗?”卢淑慎在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笑着劝导叶黛暮。

    “是是是,我知道啦。就是因为镇守洛阳城门的小将擅自开了城门。而洛阳都尉被家中侍女蒙蔽错失信息,结果被叛军诱骗杀死。若没有那位开门的小将,可能洛阳并不会那么简单失守。”叶黛暮拄着下巴,又翻了一页,背了起来。

    “陛下,您背错了一段,这里,秦朗在第八年调任的地方是黑水关,不是黑崎关,两者差了十万八千里呢。黑崎关在兖州,黑水关可是在雍州境内。一东一西差得远着呢。”卢淑慎说完,叶黛暮猛地站了起来。

    叶黛暮赶紧冲了过去,贴着卢淑慎高声问道。“你说黑水关在哪里?”

    “在雍州……雍州!”卢淑慎背得熟练,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猛地惊醒。雍州可是长乐毅王的封地所在。

    叶黛暮确定以后,立即返回去看秦朗的资料。“你是对的。他在第八年调任到了黑水关,后来在平炀帝寿诞之时右迁至如今的官位,调任居庸关,驻守至今。但是平炀帝时代的右迁好像是要上级上报的吧。”

    “黑水关直属于……骠骑将军吕乔。我记得这个人是长乐毅王的人。”叶黛暮翻到此处,深觉不妙。若不是同一党派,那秦朗怎么可能受上官青睐再右迁升官呢?

    这就意味着,掌控她生死的这个重要的位置上放着一把敌人的刀。怎么可能不想尖叫呢!叶黛暮胸腔里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完了完了完了。这个秦朗肯定也是长乐毅王的人。淑慎,怎么办呀?若是想要变动驻守的人选,必须要通过兵部和吏部,先不提兵部尚书卢宥嵩,那吏部尚书徐劭源是绝对不可能听我命令的。难道要在这个时候想办法除掉徐劭源……”

    叶黛暮已经快疯了。不疯才怪。她是个活人,怕死怕疼怕流血。哪有明知道自己要死,还能谈笑风生,毫不在意的人呢?若真有,那也是个不负盛名的英雄豪杰,和叶黛暮这样的人是绝扯不上关系的。

    “陛下莫慌。”卢淑慎这时候还笑着呢。

    “淑慎,你怎么这么镇静嘛。”叶黛暮的尖叫终于停下来了,眼睛一亮。“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倒是没什么办法。但是陛下,您不必这么绝望。您再重头背一遍。”卢淑慎笑着给她倒了一杯玫瑰、百合、枸杞等混合泡制的花茶。

    “这是平阴玫瑰吧。”叶黛暮闻了闻这香气便知道。其他的玫瑰种类,可没有这独特的香气。“说起来,我想喝玫瑰露酒。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叫我重背一遍什么?”

    “背一下秦朗将军的文献资料。”卢淑慎笑眯眯地给她上了一碟玫瑰馅饼。“玫瑰露酒暂时没有,陛下就先吃这点心将就吧。”

    “这怎么能是将就呢?这简直是太棒了。”叶黛暮捞起一个一口便吃了进去,嘴巴塞得满满的,令卢淑慎不住地摇头。不管说了多少次,陛下私下里的吃相都像是逃难来的流民。算了,反正也没别人就由她去吧。

    叶黛暮吃了一个,然后背了起来。“秦朗,字早安,三十九岁,青州人士。少时参军,跟随威武大将军英国公谢晋冀三载……”背至此处,她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跟随谢公三载。这个男人,可信。

    “陛下,谢公为人正直,他所信任之人,必定不会有失原则的。”卢淑慎信心满满地说。

    叶黛暮虽然很高兴,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可能性的,但是卢淑慎这么有信心反倒是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也不能说是逆反心理吧。只是她总是想着和他人相反的念头。

    她是个典型地反对党。

    人家觉得是白,她偏偏想到了黑色;人家说是好的,她偏偏要去想坏的那一边。哪怕是自己的存在,她也保持着绝对的怀疑。何况是对别人。

    谢公为人正直,大公无私,为天下牺牲一切,是绝对的正义,这一点叶黛暮不想去质疑。但是若是说他所认定的人就是完全可信任的,那也太过绝对了。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百分百注定的事情,连天空中的太阳都会失去它的光芒坠落,更别提人类这种善变的种族了。

    “陛下,还是心存怀疑吗?”卢淑慎激动的心情也平复了。陛下的怀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就算他曾是谢公麾下之人,但那也是二十一年前,不,起码也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二十四年的时光,足够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长成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足够久了。

    “我也不是质疑他的人品,只是他也不能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他不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他会随便去认同坐在皇位上的人吗,认同一个随便被世人冠上皇帝称号的女人?”

    叶黛暮是在说那名为秦朗的将领吗?不,她也是在对自己说。她凭什么受众人追随?凭什么得到别人的尊重?凭什么被称作陛下?

    是因为她的血统吧,是因为她的好运吧,是因为……

    可是这些原因都是世人赠与她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认同的这个理由,又怎么能让别人认同呢?但若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看清这皇位上的光芒,那么凭什么让别人来维护不属于他们的光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