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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凤求凰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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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高晋阳身体稍稍好了些,已经能自己下地吃饭不需要人伺候了,午睡方醒,高晋阳睁开眼睛坐起来,却发现屋中没人,心里紧张了起来,李菀鸢的身份特殊,不是......

    “莲心!小六!”高晋阳喊了一声,没人应,却听见院中似有人嬉闹的声音。站起身随手拿了件大氅披在身上,开门出去,可刚走到廊下,人便惊住了。

    园中植了一棵樱花树,这个季节开得甚是旺盛,树下有一个身着鹅黄色舞衣的女子在翩翩起舞,身上的小小银铃叮当作响像是在为她配乐,定睛一看是照顾了他这么多天伤病的“夫人”李菀鸢,廊下站满了府中的奴仆,在那里为李菀鸢喝彩,不是随意起哄的,是真的欣赏菀鸢的舞姿,啧啧赞叹。

    一段作罢,大家都在鼓掌,菀鸢笑了笑抹抹头上的汗水:“闷了好久啦,来东魏还是头一次玩儿的这么开心。”

    高晋阳永远也不会忘了在随风飘洒的樱花瓣中那个倾国倾城的身影,那个世界仿佛只有她一人可以发光,花钿和面厣皆是可爱之处,黛眉与斜红更胜过牡丹妖娆。惊叹过后心中不免疑虑:今日是怎么了,她竟这般欢喜。

    高晋阳站在众人之后,轻轻的拍掌却足以提醒这些人,他来了。

    小六最先过去,见了高晋阳俯身道:“二爷怎么出来了,廊下风大,您才刚刚见好,不如回房休息吧。”

    “这样的美景,若是回去岂不辜负了?”高晋阳的目光直直的盯在李菀鸢的身上片刻也没有离开。

    见高晋阳来了,别的院子的仆人也都转头回去了,只留下李菀鸢,高晋阳,小六,莲心四人。

    菀鸢起初有些尴尬,但是见人都走了之后有些气愤,大概是在怪他耽误了自己娱乐了吧。

    菀鸢走上台阶走到高晋阳面前:“你的病,好了?”

    “恩。”

    菀鸢瞪了他一眼:“你的病好了,我却是要闷出病了,好容易趁你睡一会儿出来玩儿,却又被你打断了,哎...当真是......。”

    见菀鸢不悦,高晋阳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才十五岁嘛,小孩子心性最是正常不过了,也没有板起脸来,只是无奈的说道:“你在院中折腾,集了这么多下人来陪你玩儿,误了各院的事不说,却还来怪我,菀鸢小小年纪却也是个不讲理的丫头。”

    菀鸢嘟着嘴:“二爷教训的是,我去为您准备晚膳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想的是:你也才十九岁嘛,装什么老成,哼。

    高晋阳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最近几****最是辛苦劳累了,叫莲心去吧。”

    无奈菀鸢只得跟随高晋阳回去,走了几步,菀鸢有些羞愧的问道:“是不是我在院中嬉闹打扰你安眠了?”

    才反应过来也是真叫人......

    不过高晋阳摇摇头:“没有,无碍的。”

    “那你出来干什么?”

    高晋阳没有说话,思虑了一会儿,淡淡的说了一句:“菀鸢可曾听过一句诗叫: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刻不见兮,思之若狂。”说完便一直看着菀鸢。

    菀鸢回头看了看他:“晋阳哥哥的诗书读的不是很精准啊,是‘一日不见兮’,哪里是你说的‘一刻不见’。”

    高晋阳却拉住了她的手:“是一刻都不能不见。”

    菀鸢反应过来的时候,高晋阳已经走回屋子里去了,留她一人傻傻的站在那里,细细回味。

    晚饭时分,二人第一次相对坐在一起吃饭,气氛尴尬极了,菀鸢因为下午那一句话脸一直红到现在。倒是高晋阳首先开了腔:“今晚这道汤味道好极了,菀鸢你可喜欢?”

    菀鸢点点头继续埋头吃饭。

    一旁的莲心看了出来,便拿起菀鸢的汤碗又成了一大勺:“夫人再来一碗吧。”

    菀鸢听后一下子呛了一口饭狂咳了起来,高晋阳担心急了起身坐到菀鸢身旁帮她拍背,菀鸢憋得脸通红,急忙摆了摆手:“没...没事儿,咳咳...喝口水就...咳咳咳...好了。”

    晚上歇息的时候,高晋阳走到李菀鸢桌前,菀鸢看书看得出神,他便站在那里,没做声,不一会儿,菀鸢看累了抬头揉眼睛的时候,目光对上了高晋阳。

    “站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不去休息呢?”菀鸢伸了一个懒腰。

    高晋阳在桌对面坐下:“见你看得认真,便没打扰你,今晚你进里面睡吧。”

    菀鸢一下子慌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们,是不是......”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里面舒服些,这几****也累极了,我好的差不多了,不能仗着自己有伤欺负你一个姑娘家不是。”

    菀鸢的脸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喂饭的是莲心,做饭的是莲心,就连为你洗衣服的也是莲心,我只不过和小六给你买过几次伤药,你说我劳累了,实在叫我过意不去,晋阳哥哥,其实你不必这么迁就我的,在高家,其实我是个多余的。”

    高晋阳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心里想着自己又何尝不像个多余的,否则,母亲也不会......

    “如果你呆不惯想回去的话,我可以等一段时间之后为你安排。”

    李菀鸢脸色一沉:“回哪儿去?长安么?回去做什么,我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高晋阳没再说什么,菀鸢站起身凝望窗外夜色中的那棵樱花树,不知不觉竟流下了眼泪:“我闺房门前的庭院里也有一颗这样的樱花树,小的时候我骑在父亲的脖颈上采摘树上的樱花,每年我生辰的时候,母亲都会亲手为我做樱花饼。那时我以为,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加疼爱我的人了。可父亲却因为长姐出逃,逼母亲叫我和亲,其实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不重要的,没了大女儿,还有小女儿,只要李家还有女儿,就可以被他拿来利用,亲子又如何,这一切都无所谓,我就这么被他丢掉了,难道还要我自己再找回去?”

    “樱花儿......樱花!”高晋阳像是明白了什么:“今天是你的生辰么?”

    菀鸢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日子了。”

    高晋阳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生辰什么的他从未过过,自己是母亲流落晋阳时所生,从记事开始他就不受父母家人的喜爱,府中也流传着他身世的好几个版本,他既不能问他的母亲自己是谁的孩子,也不能问他父亲自己是不是外面流落的私生子,因为童年不愉快的回忆,高晋阳时常是沉默寡言的,在家里像是一个透明人,不愿意打扰别人,永远都是自己没关系,无碍的,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的不值一提的人,这算不算同病相怜。

    ......

    西魏凤栖阁内,舞台中央是龙玉娘的独舞,伴奏是洛神,因为今天是凤栖阁花魁脚伤一月以来头一次开箱,又请了宫廷乐师李长林为其奏乐,自然是招来西魏权贵中的大多数前来捧场。当然,李家的三郎是个例外,他有事儿没事儿都会往这儿跑,当然也是为了龙玉娘来的,在李昞的心里,总觉得自己在这位花魁心中的地位不同,和其他花钱捧角儿的俗人不是一路的。这次他特地将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一起找来,一个是大冢宰宇文泰的第四子宇文邕,一个是大冢宰的侄子,禁军统领宇文护。

    “明日你便要领职去巡视边境了,今日带你来好好玩玩儿,花魁与我熟识,等散了场,我带你们去见她。”李昞冲着宇文邕说道。

    宇文护是习武的,向来不爱看这些个场面,文人附庸风雅爱捧个戏子伶人,可对宇文护来讲,这可真是个最无聊的去处了。三人上了楼,点了一壶茶坐的是舞台对面的正坐,正好可以看见舞台上的歌舞,又不用和楼下的那帮蜂拥的俗人挤来挤去,不过这个座位价格自然是不低的。

    宇文邕开口道:“三郎家的长姐还没有找到么?边境失踪,说不定我这次巡边能帮帮忙。”

    李昞一听这话便不太高兴了,宇文邕说的可是他心内的一桩难过事,品了口茶,低声道:“听父亲说是死在洛水了,下游岸边找到了长姐的鞋袜,一路追踪下去也没见个踪影,想是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吧。”说完便没再抬头。

    宇文邕有些不好意思,安慰道:“这次我去,帮你看看,要是有些蛛丝马迹我便加急传回来。”

    一直在一旁默默不言的宇文护劝阻道:“四弟你便不要多管闲事了,明泽家的长姐找回来也难免罪责,更何况那姑娘既然是处心积虑一定要逃,怎能是随意就叫你们找到的。”

    转向李昞道:“明泽,你也别难过,这事儿李帅自有打算咱们都别馋和。”

    三人便不再做声,一齐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