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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生活照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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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铃声骤响,在宁静的清晨就像一道及时的闹铃。

    宽大的粉色席梦思上,一个成大字型睡得正酣的女生,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卷起薄被蒙住脑袋。

    手机响了数十下后停了,但马上又来了第二番轰炸。床上的人儿翻来覆去磨蹭了数秒,慢吞吞地从被窝里伸出一截稍显圆润的白臂,连眼睛都没睁开,慵懒地划开接听键。

    “顾馨妍,如果三秒钟之内,我没看到你把微信里的照片删掉,那我们友谊的小船就沉入太平洋了。”

    被这话一惊,顾馨妍的瞌睡全消,一蹦而起,差点失手扔了千里迢迢托人从美国捎回来的镶钻iphone。

    “亲爱的,冷静,冲动是魔鬼!我马上、立刻、现在就删!”顾馨妍挂掉电话,点开微信,迅速把昨天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删掉了。

    删掉的是一张合照,除了璩芷苏和顾馨妍,还有一名室友,昨天顾馨妍手快给传了上去。原本她就在想按照芷苏的性格,估计会和她闹,但电子照上好歹还有依然,也不至于会闹得厉害,谁知竟然一大早就收到要绝交的电话。

    删了照片,顾馨妍回电话讨好,“我已经删了。芷苏,你别生气,我昨天真的是一时手快,你也知道,昨晚我喝了不少的酒。”

    “你也知道喝酒误事,以后少喝点吧?”

    “是是,我以后一定不喝酒,你监督我。”顾馨妍忍不住心里吐槽,也就你璩大小姐这么多顾忌。

    “马上就是期末考,你也别赖床了,早点起来背书。”手机那头的芷苏提醒,她真的怕馨妍考试前一晚整夜不睡觉,抓着笔记本像囚犯一样在狭窄的寝室里来回踱步。

    挂了电话,两人都以为这事翻篇了。岂料有对心心念念希望自家孙/儿子早日结婚的婆媳盯上了这张照片,还把芷苏移到心仪孙/儿媳妇的花名册里。

    一场“相亲阴谋”就这么发生了,而当事人还浑然不觉。

    二十岁生日当天,顾馨妍收到外婆交给自己的神秘任务,邀请一些同学来参加成人礼,还特别点名闺蜜璩芷苏,事后必有重金酬谢。

    软磨硬泡之下,她发了一大堆誓言,说了一箩筐承诺,才半哄半骗地把芷苏给八抬大轿请到宴会上。当芷苏点头应允时,她几乎要涕泗横流跪求苍天:终于不用担心这一年钱包会寂寞干瘪了。

    顾家是名门,尤其顾馨妍的外婆一族——沈家,在K市是家喻户晓的钟鸣鼎食之家。沈家拥有全国最负盛名的“济世”医院,口碑极佳,百年家族产业屹立不倒,打破了富不过三代的魔咒,成为K市的神话级家族。

    Party在顾氏酒店举行,来往宾客非富即贵,顾家想借此次成人礼邀请上层名流,并把女儿推向名媛圈中,顺便物色看得上眼的女婿人选。

    一见那些人名牌上身、穿金戴银,芷苏就浑身不自在,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为了不扫好友面子,这才耐着性子端了一杯橙汁静坐在角落处,眺望窗外的风景。

    沈旭尧一进门,就被人流给堵得水泄不通,一路走来,几乎和所有有来往的人全部打了照面,做完这些。他端了一杯葡萄酒,准备走到自己一向觊觎的靠窗位置。

    走了几步,他脚步一顿,视线扫到自己一直青睐的位置已被人占领,还是个不认识的女生。昨晚听到奶奶说有邀请表妹的同学,眼前的这位大概就是了。

    环顾一圈,似乎也找不到其他好位置,他走过去,挠了挠鼻梁,才开口询问,“呃……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不介意。”好地方当然要分享,芷苏客气一笑。

    坐下后,沈旭尧端起葡萄酒,透过红色的酒杯细细打量女孩。长长的瓜子脸,但又不是整容削了下巴的网红脸,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尤其是那细长黑密的睫毛,漂亮得像一弯月亮。

    坐了几分钟,沈旭尧见女生望着窗外的三角天空,半天也没其他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上高中那会,每逢被各种考试压迫得喘不过气时,也喜欢托着下巴,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广玉兰,仰视湛蓝的天空,冥思,残喘,偷得浮生半日闲。

    女生突然微微一笑,嘴角轻扬,左脸上一个小酒窝特别可爱,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梧桐树上筑着一个面积很大的鸟巢,一只红嘴蓝尾巴的喜鹊正在给窝里的小鸟喂食。那一窝里,有一只显得鹤立鸡群,因为它跟别的“兄弟姐妹”长得不一样,羽毛呈现灰色,而且还间杂有白色斑点。

    “原来是噪鹃啊!”他轻轻一笑,不自觉地说了出口。

    “啊?”芷苏也应了一声,随即尴尬地放下撑着下巴的手,羞涩一笑。

    “雏鸟里有一只不属于蓝喜鹊,那只灰白相见的鸟,看见了吗?”

    “嗯。”这只鸟长得有点丑,就像安徒生笔下的丑小鸭。

    “这只幼鸟是噪鹃,但蓝喜鹊孵化了它,所以,还是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巢里的噪鹃伸长了脖子大叫,一副嗷嗷待哺的可怜模样,雌鸟蓝喜鹊给它喂了一条虫,它立刻化狼吞虎咽下去,还不甘心地再次嚎叫。

    “噪鹃自己不会孵卵,通常是把鸟蛋产到别的鸟里,为了防止别的鸟数数,会残忍地把巢里的蛋踢掉一颗。像喜鹊这种比较傻的鸟儿,到头来,空落得为他人作嫁衣裳。也许发现有只雏鸟不一样,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养育,直到它们能够独立。”

    芷苏的心一震,脑海里蹦出鸠占鹊巢这个成语,想到自己家里和窗外鸟儿的故事相差无几,心情黯淡了下来。

    他见她神色忧郁,忙问,“你脸色不好,没事吧?”

    “没事……”

    “你是馨妍的同学?”

    “嗯。”她不敢多说话,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说多了怕会惹上麻烦。

    “你不用紧张,我是馨妍的表哥沈旭尧。”

    沈旭尧。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但死活想不起来;后来她转念一想,馨妍是千金小姐,外婆家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大概在看新闻时听过。

    坐了一会,芷苏觉得无聊,便起身去了厕所。

    望着那宛如青莲一般的人影远去,他心里一阵失落。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到了而立之年的自己,竟然会有人生里头一回一见钟情的冲动?不,不可能,他不解地摇了摇头,拼命否定这个荒唐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往那个人影离去的方向望去。

    平静了多年的一池春水被一朵青莲的花瓣给搅动了,红花绿水,风过波起,涟漪一圈一圈漾去。最后,水面似乎归于平静,但水底下却是冒着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