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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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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想不到雪慈国的尊皇如此平易近人,她先前的胆怯和顾虑一扫而空。

    “你们几个小鬼好贪吃,哈哈……过一段时间可就要离开父皇了,皇宫少了你们几个,父皇该多孤寂!嗯……有好吃的可要多吃点,去了瀹蠡岛就只能吃鱼咯!”

    “父皇,瀹蠡岛只有鱼可以吃吗?”霄蝶撅起嘴。

    “嗯,也有其它好吃的,比如紫蓝菜,白叶,瀹蠡果,地牛瓜,穴知虫……”

    尊皇整整的跟四人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才离开,平安眼里,尊皇跟普通的父亲一般,亲切而博学,似乎这世上的事他无所不知。

    尊皇走后,四人肚子依旧滚圆,练功是不成了,熠目打了一个哈欠,回他自己的寝宫去睡觉,南兑和霄蝶也跟着哈欠连天,便都回去了,平安也困极,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半夜,平安被一阵细微的声音惊醒,那声音似有若无,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道将平安从床上牵引而起,循着声音而去。

    “公主,你要去哪儿?”守在房门口的白离见平安赤足往外走。

    “我也不知道。”平安想停下来却停不下,她求助的望着白离,身子依旧往前。

    “难道是圣后的青音引!公主,你可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像笛子一般?”白离跟在后头着急道。

    “是啊,你也听见了吗?”

    “没有。公主你等等!”白离又返回房内抓起一件披风,迅急的追上来披在平安的身上,“公主,恕奴婢无能,不能跟着你,你自己小心。”

    白离给平安系好衣服便不再追随,她无奈的望着平安小小的身子朝着圣后宫而去,心里只能祈祷平安不要出事。

    平安就那样身不由己的往前走。前边是一处宫殿,金碧巍峨,宫殿后头是连绵的几座雪山,那些雪山有些奇特,虽是在夜间,仍能看出来山顶和山脚到山腰所覆盖的雪不是一种颜色,山顶是白色,而下半截的雪却是蓝色!那种蓝在月色下就像圣后青檐的衣袍,肃重而凝寒。

    宫殿前有十来名侍卫,见了平安往里走并未阻拦,只是瞟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站着。平安起初的恐惧被宫殿的辉煌吸引,虽然赤足在地上走着很不舒服,她却知道她无法求助于谁,不然白离早已拉住她,她索性也不喊闹,由着声音带动。

    进了大门,正殿在后头的山脚下,而殿前有好几重院落,正中是一条宽敞的青石路。平安走在皎白月色铺面的青石路上,左右好奇的张望,见两边每一重院落都各具特色,里边奇树奇花无数,还有一些可爱的鸟雀和白猫在树上地下纵跃,只是不见一个人影,想来夜深大概都睡了。

    这些殿内的院落没有院墙,除了最头边的宫墙,里边皆是通透,平安看得入迷,虽然很想停下欣赏一番,双脚却不由自己。

    走到第六重院落,忽而声音将平安拉往左侧的一个院子。

    此院同样没有院墙,但四周皆被两人来高的一种宽叶草给围了起来,将里头的光景与外隔绝。平安穿草而过,脚板踩在草叶上蓦然传来钻心的刺痛,然后平安便感到了脚底多了滑黏黏的触感,她心头一凉,知道脚板被叶片割破了,但是她仍旧停不下来!耐着痛,接着又走了几步,高草前边出现了一条仅一人宽的小路,小路上铺着一层冰晶一般的小草,那些冰晶发着好看的透明的萤光,平安的脚刚踩上去,脚底的疼痛竟瞬间消失,软软的柔柔的草叶让脚底板十分舒适,接着又走了几步,平安能感受到先前被长草割破的伤口都愈合了,这让她很惊异。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萤番草?萤番草叶片呈细圆条状,上头有无数的小冰晶,能快速的愈合伤口,还能食用,生长在极寒之地,并要以最纯净的雪水浇灌,是极为罕见的植种。平安在书中见过,她曾被萤番草的图片吸引,没想到却于此处得见,可惜她不能停下来看仔细。

    萤番草路一直延伸到院屋口,路两边都是一些或高或矮的草,在清泠的月色下随着微风徐徐摆动。平安吞咽着口水,这些草在《瀹蠡异物录》上都有记载,不仅为稀世珍物,也是难得的药材,对于采惯了草药的平安,实在很想撷取一二。

    声音将平安很快带到了屋门口,门开着,屋内灯火半明,走了进去,里头是一盆盆白色的末子花,末子花在葵至国倒是很常见,几乎人人家中都会种上几棵,因为花香清淡,花白而纯,不仅适合观赏,也是极好的茶料,用开水沏之,能怡神荡垢。

    平安脚步不听使唤的往左侧房间走去,里面仍旧是一室的末子花,又进了一室,目之所及的还是末子花,但在房间的最深处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老者,声音将平安带到了老者床前便消失了,平安立住了不动。

    床上的老者眉头紧锁,面容清癯,眉须发都是白色,鼻孔张的很大,嘴里发出嗯嗯的痛楚之声。而围着老者的是一圈蓝色的小花,平安看仔细了,却发现这些蓝色的花除了颜色竟然跟白色的末子花一模一样!而靠近老者的那些末子花颜色呈现白到蓝的渐变,越是靠近老者颜色越蓝,而摆放在老者头顶附近的一盆已经蓝到泛紫!

    “嗯嗯……”老者呻吟声不断,平安以一个医者的经验知道老者此时正在经历着极大的疼痛,她几乎是出自下意识,将老者的手从被子下拿了出来,接着搭上了老者的手脉上。

    老者的脉象十分怪异,时而虚浮时而强劲,又时而突然脉息全无,平安皱着眉头,老者的内息很不稳,紊乱而凌杂,她正要放下老者的手,突然脉象急变,如万千奔马促蹄,在平安的指端下跳跃,老者的嗯嗯之声也越加大了起来,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快速的移动,面部的肌肉狰狞扭曲,原本沟壑纵横的额头皮肤此时因为拧紧的眉头而被拉的过于平整,平安啊的一声放开了老者的手,往后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