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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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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吸食阿芙蓉。”

    贾琏一句话出来,屋子里只余下司徒煦嘲讽至极的低笑声。

    “阿芙蓉,阿芙蓉,是啊,是啊,”司徒煦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要忍住毒瘾发作而默不作声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他好不容易强撑着来到贾琏屋里,如今已经浑身没了力气,但是听到贾琏的话,他还是自嘲到想要哭出来:“是啊,谁能想到,他给我的会是阿芙蓉呢,原来,他早就想除了我了。”

    “为君者,识人不清,乃是大忌。”贾琏淡淡地开口。

    “所以,你说的天子之剑,又有什么用呢,我根本就没机会了,没机会了,所以我的下场只有一个,被废、被圈、被杀。”说道这里,司徒煦的身子开始哆嗦起来,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把嘴唇咬出了血来,也不再发出一声,感觉着身体里那一拨蚀骨的瘙/痒与剧痛再次传来,他已经没有精神去想别的事情了。

    贾琏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司徒煦把这一波毒/瘾发作引起的症状忍下去,此时司徒煦的浑身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都湿透了。

    贾琏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被褥,没法用了。

    “若是你能忍着,这一次,我先帮你压制住。”

    司徒煦用力地勾了勾嘴角,虚弱道:“多谢,我就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你最可靠。”

    “那就忍着吧。”贾琏说完话,起身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留下司徒煦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一个毒/瘾发作还要拼命隐忍的人,在一个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环境里,那种彷徨无措是没人可以想象的,再加上那越来越强烈的蚀骨之感,让司徒煦整个人差点失控到大叫出来。但是他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叫,蒋存才到底是谁的人他还不清楚,他的侍卫里有没有叛徒他也不知道,要是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他堂堂太子吸食阿芙蓉,那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好在他并没有等多久,贾琏就推门而入。

    “我身上并没有银针,所以刚才出去弄了一套回来,”贾琏重新坐回床边,把手里拿个布卷慢慢打开,一个个发着寒光的银针整齐的放置在布卷上:“我可以先用银针刺血的方法帮你压住毒/瘾的发作,但是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帮你解毒,”说着,贾琏抽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看着司徒煦:“但是,会有点疼。”

    “我不怕,”司徒煦喘着粗气,看着贾琏手里的银针,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你尽管下针。”

    话音刚落,那根三寸长的银针就被贾琏全部扎进了司徒煦的身子里。

    “啊……呜……”司徒煦疼得整个身子差点跳起来,被贾琏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布塞在了嘴里。

    “安静点。”贾琏皱眉,拿出了第二根银针。

    司徒煦身体哆嗦地看着那第二根银针,死死地扣住被褥,点了点头。

    “呜……”

    第二根比第一根还要痛,这个时候,司徒煦反而觉得毒/瘾发作时那种蚀骨的瘙痒和难受不算什么了,这一根根银针全部插/进身体的剧痛,更是让他受尽了折磨。

    贾琏行针很稳很慢,每一次下针都像是练剑一样严肃而认真,到了后来,司徒煦已经抑制不住身体的剧痛,身子不自觉地开始弹跳起来的时候,贾琏抬手点住他的穴道,冷冷道:“别动。”

    等一个多时辰过去,天际已经有些慢慢泛白以后,贾琏才慢条斯理地把司徒煦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了出来。

    司徒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惨白到像是死尸一般:“终于完了,简直就是酷刑一般。”

    “这只是最轻松的一次,”贾琏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过夜的凉茶,刚好可以让他舒服一点:“以后每一次的压制都会比前一次更痛,我劝你还是早点弄清楚这边的事情,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毒戒了再说。”

    司徒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贾琏的说法,侧头看着贾琏坐在桌边喝茶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我想喝杯水。”

    “现在还不能喝,”贾琏却不理会司徒煦的请求:“施针后一个时辰,不能进食进水。”

    司徒煦闻言,也不强求,用力地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开口道:“你知道,这阿芙蓉是谁给孤的吗?”

    贾琏皱眉,用完了就又变成孤了,果然是太子殿下。

    司徒煦刚好瞟到了贾琏的表情,这一次,他倒是懂了,他立马会意地继续开口:“是我的好叔叔,忠顺亲王司徒沐。”

    贾琏的手顿了顿,继续喝茶。

    “我子嗣艰难,如今已过而立膝下却只有两个庶女,这对于身为太子的我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没有一个皇上会子嗣稀少的,要是再这样下去,那我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了,”司徒煦自嘲地一笑,想到了自己那个时候拼命的找女人,拼命的寻找各种偏方,就是为了有一个子嗣:“刚开始还很期待嫡子,可是到了最后,只要是个儿子,就算是个庶子也可以,也许是那个时候实在是太急了,什么女人都往床上拉,才弄得大家都说我好女色喜淫/意。”

    贾琏垂着眉,看着茶杯里沉底的茶叶:“心性不够镇静,只会让对手趁虚而入。”

    “是啊,所以我被父皇狠狠地骂了一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皇开始把目光放在了我其他的兄弟身上,所以,我更急了,”司徒煦咬牙:“这个时候,我的好叔叔,忠顺亲王司徒沐出现了,他一直和我的关系都很好,又是个喜欢圈养戏子不理朝政的人,所以我也放下心来,他说他有药可以治我的病,我就信了,我还特意找相熟的太医看过,说着药中都是些温补之物,并无不妥,我才服用,却没想到,没想到。”

    贾琏抬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敌人有破绽的时候出手,这是一个剑客该有的素质,不过,你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剑客。”

    司徒煦哑然,随即便轻笑出声:“你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到你的剑道上,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事实也却是如此,是我先失了分寸,才会让敌人找到了破绽而攻之。”

    “你的药呢,这次出行,你不会没有带够药。”

    “带够了,都放在来顺身边,可是来顺现在被那些人杀死了,药也失踪了,所以,”司徒煦苦笑一声:“这是要毁了我啊。”

    贾琏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煦:“别的我不多说,但是我却知道,自古皇家无情,忠顺王作为你的叔叔,陷害你,你的那些兄弟也没安好心,那么,你的父亲,在这些事情里,又起了什么作用呢。”

    “你,”司徒煦瞪大了眼睛:“大胆,贾琏,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贾琏看着司徒煦像是在指责他,却不断闪烁的目光,开口:“只有你够强大,才不会怕任何人,一个人,剑术低微不要紧,因为持久练习总会进步,但是,要是心也软弱了,就算有再厉害的剑法,也成不了高手,”说完,贾琏转身拿起桌上的乌鞘宝剑,淡淡地留下一句:“我去练剑。”便开门走了出去。

    司徒煦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好半晌才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瘫在床上,他突然笑了起来,低低的,带着无尽的悲伤与自嘲,慢慢的,这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的肺都给笑出来一样,猛地,他的笑容突然一收,整个人都变得阴冷了起来。

    他的父皇想要除掉他,他怎么会不明白,要不然,明明是自己的心腹太医,为什么会诊断不出那药是阿芙蓉,试问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让一个太医轻易的背叛太子,那个人,就只能是当今圣上啊。

    父皇老了,可是自己还年轻,看着越来越有能力的自己,渐渐老去的父皇又怎么会甘心,权利真是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让父皇本来对自己的一腔慈爱之心,变成了忌惮与戒备,让他即使不对自己主动出手,也可以冷眼旁观看着别人暗害自己。

    不对,司徒煦的眉头皱了起来,也许,父皇已经对自己出手了,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司徒煦不自觉地把视线放到那紧闭的房门上,贾琏当初与其说是被宗族放弃,不如说是主动放弃了宗族,遗弃亲父,不孝子吗?

    司徒煦微微勾着嘴角,也许,他真的是最像自己父皇的儿子,同样的无情,同样的喜欢那至高无上的权利。

    司徒煦慢慢地闭上眼睛,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想一想,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这一次,他的对手不只有那些兄弟和朝臣,还有,他的好父皇。

    贾琏练剑素来是从辰时练到巳时,动作也一直都简单粗暴。

    但是贾琏武功高强,剑术堪称是大庆朝第一人,所以在他这段时间练剑的时候,总有太子的侍卫会过来偷看,想要从他的剑法中学个几招。

    可是,谁能告诉他们,这一模一样的招数,要怎么学出高深的剑法啊。

    这是众侍卫在偷看贾琏练剑后,最直接的看法。

    贾琏收了剑,不在意那些偷偷摸摸的视线,想自己的屋子走去,路上遇见了,已经早早恭候在驿馆的现任荆州知州蒋存才。

    “贾庄主,”蒋存才看到贾琏过来,立马拱手上前:“练完剑了。”

    贾琏站住脚步看着他,看得蒋存才有些尴尬:“下官素来听说贾庄主剑法高超,曾大败车食国高手,乃我大庆之栋梁啊。”

    “我被皇上金口玉言忤逆不孝子。”贾琏冷冷地开口。

    蒋存才的笑脸僵了一下,这让他怎么接,皇上都说是不孝子了,百善孝为先,这人不孝了,就什么都免谈,蒋存才的眼珠转了一下,随即转移了话题:“太子殿下昨日在驿馆休息地可好。”

    “这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太子,”贾琏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抬脚从蒋存才身边走过:“蒋大人还是去外堂等着吧,太子醒了自然会召见你的。”

    蒋存才咬牙切齿地看着贾琏走远,身边的亲信上前,小心地询问:“大人,你看这洪堤一事?”

    “怕什么?”蒋存才踹了那亲信一脚,低声道:“这件事明面上可是由郑清和全权负责的,郑清和可是太子的人,真出了什么事,也是太子识人不明,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亲信抬起大拇指,一脸献媚:“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贾琏抬脚走进屋里,看着床上躺着的司徒煦时,脚步顿了顿,司徒煦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你回来了,”司徒煦慢慢地张开眼睛,看着停在门边的贾琏,疑惑:“怎么了?”

    “蒋存才来了。”

    “那个人,”司徒煦冷笑,他动了动身子,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侧着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笑道:“你还是第一个看见我这个样子,还不来扶我起身的人。”

    “你能动。”

    言下之意,等我不能动了,你再扶?

    司徒煦笑了笑,也不错:“能让贾庄主许诺扶我一把,也是难得。”

    贾琏看了司徒煦一眼,把剑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抬手倒了一杯茶,手顿了顿,又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司徒煦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一下,慢慢地走到桌边坐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叹道:“好茶。”

    “这是昨夜的过夜茶。”

    “那也是好茶,”司徒煦的笑看着贾琏:“贾庄主亲手给我倒的茶,自然是好茶。”

    贾琏微微皱眉,看向司徒煦:“你……”

    “我是不是变得很不一样,”司徒煦理了理自己已经皱巴巴的衣服:“我也觉得,脱胎换骨,从此以后,孤就是这大庆朝的太子殿下。”

    “你本来就就是。”

    “对,孤本来就是,但是,不会是一辈子,”司徒煦看着贾琏,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我也不逼你,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但是,”司徒煦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放在桌上退了过去:“你这个朋友,我认下了。”

    贾琏看着那枚玉佩,花纹精致,玉质上乘:“我不需要什么朋友。”

    “但我需要,你是父皇亲口说的不孝子,所以你不可能入朝为官,那你我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你痴迷剑术,对别的都不屑一顾,所以你也不会背叛我。这样,就够了,我只需要一个,可以给我倒一杯茶,可以在我错的时候指出来的朋友而已。”司徒煦定定地看着贾琏的表情,眼中充满了认真。

    贾琏抬眼看了司徒煦一眼,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乌鞘宝剑上,道似无情却有情吗?

    贾琏微微勾了勾嘴角,解下剑柄上的剑穗,递了过去:“朋友。”

    “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