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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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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医院发工资的时候,小护士顾西西就喜忧参半,十分纠结。喜就不用解释了,发钱哪有不喜的,忧的是必须去见债主谢湛。三年了,每个月见他一次,算起来也有快三十次了,但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公子哥儿,她就要忍不住地纠结半天。不过,伸头是挨一刀,缩头还是挨一刀,深深深呼吸后,她终于还是掏出了手机开始发微信“谢少,我领工资了,请问你什么时间有空见我?”

    重重地按下发送键,西西又开始万般感慨地想当初,起码谢湛现在可以接受微信了,想当初才开始还债的时候,他的要求是必须电话联系,那才叫一个大写的别扭。谢湛的物质生活和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指定的见面地点她听都没听说过,还需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掰开来细说。

    譬如一次约在托斯卡纳餐吧,他连说了三遍她都没听懂,最后他是这样解释的“托,你托我办事的那个托,不是拖拖拉拉的拖也不是脱衣服的脱。斯,斯人的斯,不是诗人,是撕逼不用手的那个斯。卡是卡车的卡,纳,纳是,算了我不想组词了,你自己百度,意大利的风情小镇托斯卡纳,半个小时内必须赶来!”

    隔着手机,西西都可以感受到他浓浓的不耐烦,后来她百度了半天,绝望地发现这个很风情的餐吧居然还不在公交车能到达的地方,她一狠心打了个摩的,是的,当时大东市还有摩的。开摩托车的师傅只知道托托串串香,那风那水烧烤城,也不知道什么托斯卡纳,一路边开边问,大老远地开到了城郊才发现餐厅还在半山坡,硬要再加10块钱才肯上去。

    那时候的西西更是穷得叮当响,觉得10块钱都很多,还有反正都已经铁定迟到了,当即很痛快地下了车,甩开两条腿,一鼓作气地冲到了餐厅。然后,在七十二枝的水晶灯照耀下,柔情脉脉的鸟语花香中,西装革履的谢湛对着头发蓬乱,满脸汗水,气喘吁吁的顾西西,慢悠悠地叹息道“今天就应该约西班牙餐厅的,因为你很应景,一直在喘,鼻子里喷着大团大团的白气,很像一头斗牛。”

    谢湛有的时候说话就是这么不留情面,丝毫不顾忌她是个年轻漂亮需要呵护的女孩儿,不过西西也没资格要求太多,虽然现在都说欠债的才是老大,但面对谢湛这个大债主,她还是非常有抬不起头的感觉,毕竟她欠的不是三千五千,也不是三万五万,而是整整两百万!

    两百万,一想起这个数字她就肝颤,她这辈子从没看过五位数以上的钱,只是很豪爽地欠下了这么个数字而已。还没等她的想当初结束,谢湛就回了微信“半个小时后,景阳路四季花海咖啡厅。”景阳路?大东市的金融中心,这次居然约在这么正常的地方,西西还有点不习惯,迅速扑点粉掩盖住昨天值夜班留下的黑眼圈,动身赶路。

    她已经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但隔着咖啡厅的玻璃,还是看到了谢湛的身影,心道一声不好,居然让债主等人,这是多久没犯过的错误了。但是,她突然心念一动,抬头一看,高大雄伟的元晖大厦在阳光照耀下烨烨生辉,在一众大大小小的办公楼烘托中显出君临天下的气派。谢湛不就是元晖集团的二少爷吗,在自家楼下喝咖啡,就是腿一伸的事儿,到得早一点都不稀奇,想到这里她就不着急了,还是先在门口把气喘匀了再进去。

    西西边歇气边悄悄打量他,他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华美的铜版杂志,下午的暖阳落在大玻璃窗上,正好勾勒出他峻刻又不失精致的侧脸,竟有一种希腊雕塑的立体感,他身上穿着样式简单却剪裁上乘的西服,松松地挽起小半截袖子,显得随意又优雅,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天然的丝毫不显造作的贵族气,这样好的皮囊配上这么好的家世,真是标标准准的男神配置,当然如果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话,西西的少女心会瞬间石化的。

    虽然已经很习惯了谢湛的语出惊人,但她还是刚落座了就被惊到了,“西西,最近我很不安,总觉得有些刁民想要害朕。”

    她忙表忠心“愿为谢少你排忧解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很深沉地点点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该你出马的时候了。”

    西西脊背一凉,顿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感觉,不会是要被派去当杀手吧,谢湛指着窗外“你看那个女人。”

    目标这么快就出现了?西西忙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居然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穿着合体的职业装,显出窈窕的身段,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衬得人气色很好,虽不十分美丽,但令人过目难忘。她抱着一叠高高的文件夹侧身坐进一辆商务车,连这么别扭的姿势都做得优雅动人。谢湛就在这里一直等着这个美好的女子?西西觉得其中必有奸情,压低声音道“我认得她了,我需要对她做什么?”

    谢湛愣了一下“对她?她不过是个小助理,我需要屈尊降贵地对付她做什么?”

    西西脑筋急转“小助理,那谢少你是要对付她背后的人了?”

    “聪明!”谢湛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其实说起来,家丑不可外扬,但大好江山明明就是我外祖家留给我的,现在却半壁落于他人之手,朕心不甘啊。”

    西西心想,没那么神秘的,在无孔不入的媒体助攻下,元晖集团的家务事在大东市可是无人不晓,街头巷尾跳坝坝舞的大妈们都可以说的头头是道。大致情况是这样的,大东市龙头产业的元晖集团老总谢元晖,近年来身体不太好,急需指定一个明确的接班人。

    比较复杂的是他先后娶了三个老婆,每个老婆都生了一个儿子,但听说老二老三都不争气,只有老大从相貌风度到人品学识到经商能力都堪称完美,现在已经在坐上了公司副总的位置,大权在握,完全秒杀两个兄弟。

    虽然看起来,三兄弟完全没有可比性,老大当元晖的接班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问题是,老大的妈妈是个平常无比的女人,且已经和谢元晖离婚多年,素无往来,他只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二就是西西的债主谢湛,他的妈妈张亿佳当初可是带着千万身家下嫁,正是她的嫁妆奠定了元晖集团的根基,现在公司里很多重要岗位的老人都是张家旧部,所以谢湛再怎么不学无术,都自带加分体质。

    而老三的妈妈作为现任的谢太太,堂堂正正地住在谢家大宅,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也是绝对不能被忽视。如此综合看来,三人也算得上是势均力敌,所以,全市人民都很期待看这场豪门争位大戏。

    想到这里,西西茅塞顿开“谢少,刚才那个美女是你大哥的助理吧?”

    “可不就是她吗,叫做林浅语,我家老大疑心病重,除了她谁都不相信,不过现在,天赐良机,我终于可以在他身边安个钉子了。”

    虽然难以置信,西西还是指着自己鼻子问道“你说的钉子,不会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