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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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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安落的心里忽然就疲惫而厌恶,甚至不愿意去想那段时光。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远离了,甑岚要是有手段,出来了,那也是她的本事。

    桌上续了热茶,热气袅袅的。祁安落侧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儿。纷纷洒洒的,落到地上或是洒落到墙上,变成了点点的水滴儿。祁安落有那么瞬间的失神。

    菜很快上来,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的。她没开车,祁大山也不让她送,吃过饭后就自己做公交车走了。

    祁安落延着街道走着,细碎的雪花儿打落在她的发梢上围巾上,化成了点点的水珠儿。她历来就没有过节的意识,看到街道边儿上橱窗里的圣诞树时,才想起马上就是圣诞节了。

    说起来,这还是她和厚厚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祁安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那么站在橱窗前发作呆。直到导购小姐出来,问她需要买点儿什么,她才跟着导购到店里。

    她给小家伙买了一个可爱的圣诞帽子,又买了体积不大,有彩灯会唱歌的圣诞树。打算房子病房里给小家伙玩儿。最后还给小家伙买了一个漂亮的兔子小蛋糕。

    做这一切是时候她的心里柔软极了,打车回医院的路上,她不知不觉的又想到了那端失去的记忆。她有些出神。

    小家伙看到她的礼物非常的开心,搂着她的脖子不停的说着话。小家伙没有什么大碍,观察了两天秦青就说他可以上学。祁安落原本以为宁缄砚会在医院住几天的,但却没有,小家伙出院他也出院了。

    小家伙出院后自然是跟着祁安落回大姨家里,宁缄砚亲自送了他们回去,不过他并没有去家里,在附近就停了车,带着小家伙去吃了一顿饭,看着他们进了院子,这才离开。

    宁缄砚刚坐进车里,手机就响了起来。其实在这之前已经响过两次了,但在吃饭,他一次都没有接。

    刚接起来,电话那端的陈旭就沉沉的道:“宁总,当初接生的那医生找到了。是您亲自见还是我说我……”

    宁缄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往院子的方向看了看,沉声道:“在哪儿?”

    “就在我这边,这次是回来参加她父亲的葬礼的,我们的人在看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陈旭回答道。

    “我马上过来。”不待陈旭说完,宁缄砚就打断了他的话。

    陈旭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他才刚出院,按道理是不适合那么奔波的。他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您就别过来了,等葬礼结束后我把她带去您那边。”

    宁缄砚的眉心中已出现了疲倦,淡淡的道:“不用。在我过来之前只管看好人。”

    等了那么久的才找到人,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经手。无论是陈旭,或是他身边的任何人,他都是不放心的。

    陈旭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的,应了一声好。宁缄砚顿了一下,又道:“在我回来之前,把人给盯好,不许任何人接近。”

    他们在千方百计的找,虽是暗中进行的,但要想瞒得悄无声息的,一点儿风声也不走漏,那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刻,兴许,有人也在千方百计的隐瞒着。

    宁缄砚的脸上阴沉沉的,幽深的眸子里带了些戾气。好不容易将人找到,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将人带走。

    陈旭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道:“您放心,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您过来之前,连只蚊子也别想出来。”

    宁缄砚沉默了下来,淡淡的嘱咐了句别吓着人了,直接挂了电话。飞机是晚上的,他等不及了。挂了电话就立即让司机开车。

    车子还未出海城,秦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宁缄砚看了看,没有去接。谁知道没过多大会儿,司机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司机看了一眼,有些为难的道:“宁先生,是秦医生的电话。”

    宁缄砚最终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原本以为秦青会阻拦他不让他回去的,但却并没有。秦青只让他要注意休息,其他并没有说什么。

    他大抵还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大段大段的沉默后直接挂了电话。

    宁缄砚也并未说什么,将手机还了司机,闭上眼睛开始养神。这个时候他哪里能静得下来,脑海纷繁复杂,一刻也停不下来。

    开车得六个多小时,顾忌他的身体司机并不敢什么也不顾的赶路,到了傍晚就下了高速,去途径的小县城吃东西。

    宁缄砚嗤得并不多,还是他大着胆子的说了几句后他才又多吃了半碗粥。原本以为就那么顺顺利利的到的,谁知道重新上高速后,宁缄砚的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司机立即就要下高速,他却不让。拧开瓶盖喝了水吃了药,拿了备用的毯子搭在身上。车子里的暖气足,明明是很热的,他却像是冷极了似的,露在外面的手背有些泛青。

    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宁缄砚的脸色好了许多,司机总算是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们是直接到地儿的,那医生的家境应该不错,是独立的小洋楼。里面灯火通明。

    宁缄砚远远的看着,抽了一支烟就那么抽着。陈旭摸不懂他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儿都不见他说话,这才开口道:“我让人把人给请出来。”

    宁缄砚点点头,陈旭转过身时,他又轻描淡写的吩咐道:“别吓着人了。”

    他的意思是不想闹大,陈旭应了一声好,道:“我亲自去。”

    宁缄砚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小洋楼。司机在一旁站着,低低的道:“宁先生,天气冷您在车上等着吧。”

    宁缄砚点点头,掐灭了烟头下了车。这一等就是十多分钟,陈旭没有出来,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人过来了。

    宁缄砚摇下车窗,那人就恭恭敬敬的道:“宁先生,老陈说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请您去前边儿。”

    宁缄砚并未多问什么,点点头,随着那人去了。那人对这里的地形应该是极为熟悉,穿过了一条小巷,到了一座矮房子前,才低低的对宁缄砚道:“宁先生,就是这儿了。”

    宁缄砚微微颔首,边儿上守在外面的人都是认识宁缄砚的,也恭恭敬敬的叫着宁先生,推开了那矮屋的门。

    屋子是堆放杂物的,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宁缄砚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屋子里除了陈旭还有一个头发挽起来的女人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到宁缄砚,陈旭立即上前来,低低的解释道:“是钟医生的老公,我们带人处理的时候被发觉了。为了不闹起来,只能是将他也带过来了。”

    宁缄砚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向了那位钟医生。她应该是四十以上了,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一张脸冷着的,没有丝毫畏惧。

    “抱歉,用这种方式将您请过来……”虽是说抱歉,但宁缄砚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半点儿歉意,反倒是低沉阴恻恻的。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医生给打断,她的脸上带着恼怒的,却又硬生生的压制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你们娘家人到底想干什么,但那么多年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清静?!派人监视我也就罢了,还将我老公也牵扯进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受够了,受够了!”

    她暴躁不已,要不是修养好,大概早就破口大骂了。宁缄砚的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等着她发泄完,才淡淡的道:“我叫宁缄砚,是她的丈夫。”

    他的话一出,钟医生倒是一愣。她的眉头很快就皱了起来,冷淡的问道:“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有丧事,有事就直说吧。当初那种时候你都没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不说我也猜不到你的来意。”

    她的语气淡漠得很,宁缄砚也不在意,直视着她,声音低沉的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想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回事?”钟医生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提高了些,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来。明显对宁缄砚好我好感。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陈旭就低低的呵斥道:“你把宁先生当成什么人了?当初少夫人生小少爷的时候,先生……”

    他说到了这儿,没有说下去。钟医生却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像之前一样咄咄逼人的,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道:“当初孩子生下来就被人给抱走了,祁小姐的身体虚弱,知道后情绪极为不稳定,引起了血崩。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整整三天。原本是要她好好休养的,一个星期后她就偷偷的去了医院,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回来后整个人像没魂儿了似的……我让护士留意她,但最后,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连出院手续都没有办。”

    担心祁安落出事,她还出去找过。不过都没有一点儿消息,原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的,谁知道没几天,院长竟然来亲自找她谈话,说是要送她出国进修。

    她已经有了家庭,虽然进修诱人,但也没想过要放下家庭不管。她考虑一下就拒绝了。

    当时院长劝了她,但她没有答应。没想到过了几天,就有人找上了门来。问她是要留下还是要走,如果要留下,要是她的家人出点儿什么事,那就只能是怪她自己了。

    她自认为自己没做错什么,没有受这威胁。没想到第二天她的父亲就出了一场小车祸。她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来真的,惶恐了起来。和丈夫商量之后就找了院长,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国。

    但是出了国后,她却并没有摆脱那些人,经常都有人监视着她。她恼怒,但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只得忍气吞声。就在前段时间,还有人催着她连搬了两次家,所以在见到宁缄砚时,她才爆发了出来。

    明明是几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她仍是带了几分的伤感的,祁安落,是她从医以来见过的,最可怜的妈妈了。

    知道宁缄砚特地来找她,想听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她稍稍的理了一下思绪,将从产前的事也一一的回忆了起来。

    虽是过了好几年了,但像是烙在脑海里似的,她记得清清楚楚的,甚至连小细节都说了出来。

    其实当初被逼着走时,她就发觉有些不对劲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无从得知。

    小矮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她的声音。宁缄砚从小屋里出去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陈旭要伸手去扶他,他却没让让,哑着声音说了句不用,然后让人将钟医生和他老公送回去。他就那么在冷风里久久的站着。

    他闭了闭眼睛,恍惚的看着黯淡的灯光,如顾西东所说,他哪还有资格,再站在她的身边。

    宁缄砚就那么站着,直到陈旭将车开了过来,拉开车门请他上车,他才回过神来。

    坐到车上,他依旧是失魂落魄的。陈旭直到他此刻是不愿意去宁家老宅的,直接将他送去了酒店。

    宁缄砚一路都是闭着眼睛的,一句话也未说过。车子进了酒店的停车场,陈旭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宁总,到了。”

    宁缄砚睁开眼睛,看了看光线黯淡的四周,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儿?”他恍恍惚惚的,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似的。

    陈旭也曾想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想到,事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残酷很多。他低低的回了句酒店,又道:“我已经给您订了房间,您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后座上的宁缄砚就哑着声音道:“回去。”

    光线黯淡的车中,他的脸上淡漠而又麻木。整个人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如果不是脸色还苍白着,压根就想象不到,他刚才失魂落魄过。

    陈旭完全没有想到他要回去,微微的愣了一下,低低的道:“您先在这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回去。”宁缄砚又说了一遍,顿了一下,低低的道:“我没事。”他说着看了看时间,道:“上次见的那位梁总,给我约一下,我明天要见到他。”

    陈旭知道他这是要全面的打压宁淄博了,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低低的应了一句是,调转了车头。

    他并不是怕宁淄博,事实正好相反,他根本看不起那样的跳梁小丑。他想过会对付宁淄博,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之后……

    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着,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宁缄砚。他侧头看着窗外,一张脸上麻木没有任何表情,但眼中却是带着哀伤的。

    陈旭原本以为他这一路都不会再说话的,谁知道车子才驶了一段,宁缄砚就让他通知宁氏高层,明天他会先过去开会,然后再去见梁总。并让他通知各级主管,他要一一约谈。

    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做这一切,显然是要给宁淄博压力,逼得得狗急跳墙。然后让他看着自己的力量,一点点的被吞噬。

    一路上宁缄砚都在谈公事,他的思维一如既往的缜密,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直到到了宁家老宅,他才终止了话题。

    陈旭替他拉开了车门,原本是要跟着他进去的,宁缄砚却哑着声音道:“回去休息吧。”

    陈旭一愣,他已走进了老宅里。背影在灯光下拉得长长的。他那么晚的回来,让老宅里的佣人惊讶不已。阿姨说要给他做吃的,他也不拒绝,在客厅里坐着,用着茶。

    老太太那边没人去吵醒,宁淄博却是得知他回来的消息的。穿着睡衣急匆匆的就起来了。

    宁缄砚眼皮也没抬一下,淡淡的叫了一句二叔。他那么晚回来,宁淄博明显是疑惑的,做出一脸关切的样子,问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也好让阿姨给你留饭。”

    宁缄砚这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宁淄博一眼,道:“二叔这话可就不对了,您也上年纪了,怎么能让您再操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宁淄博听到后半句话,眉心却是一跳,打着哈哈道:“我是你二叔,该操的心当然得操。”

    宁缄砚淡淡的笑笑,没再说话。得不到他的附和,宁淄博是有些尴尬的,大嗓门的朝着厨房里喊着,让阿姨的动作快点儿。

    宁缄砚也不去理他,端着手中的茶杯慢慢的啜着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那么大晚上的回来,宁淄博不相信没事,他也在边儿上坐了下来,轻咳了两声,问道:“厚厚怎么没回来?我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他在上学。”宁缄砚回答道。

    他的语气就那么淡淡的,饶是宁淄博的脸皮再厚,也一下子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于是两人就那么坐着。宁淄博想着自己的事儿,想完后见阿姨还没端吃的出来,又朝着厨房里干嚎了两声。

    宁缄砚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宁淄博看了他两眼,又低下头喝茶。如此那么几次后,宁缄砚挑了挑眉,看向了他,似笑非笑的道:“二叔那么看着我,难道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宁淄博没想到他会突然那么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涨红了脸,道:“你这孩子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他这话说得底气挺不足的,宁缄砚很快的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说了句是吗,手指就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敲击的声音更是让宁淄博莫名的有些恐慌。好在这时候阿姨端了面上来,他做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让宁缄砚快吃面。

    宁缄砚拿起了筷子来,慢慢的开始吃面。他倒是没有再冷落宁淄博,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起了公司是事儿。

    他越是那么漫不经心的样子,宁淄博就越是警惕,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回答他。

    他一向都是犀利的,什么点儿不容易出错他不问不提。宁淄博一圈应付下来,不由得暗暗的叫苦。更是后悔不该出来,早知道今晚的他那么难缠,他就该假装睡着,明早起来说几句场面话也就过去了。可哪有后悔药。

    上了年纪,一旦休息不好脑子就成了浆糊。宁淄博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起来。精神也萎靡了起来。

    宁缄砚却没有结束的意识,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问道:“我记得上个月的时候二叔好像签了一份合同,给对方的价格,好像低于以前?”

    宁淄博的那混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宁缄砚还会问起这事。他完全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时也想不出借口来。打着哈哈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啊,我现在年纪大了,那些事情都丢给你堂哥做了,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他含含糊糊的说着,明显的是想敷衍过去。他暗暗的有些恼,宁缄砚明明不在公司,是谁将这事情透露给了他?

    宁缄砚却不放过他,淡淡的笑笑,说了句是吗,意味深长的看了宁淄博一眼,道:“二叔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应该知道生意可不是那么做的。据我所知,那个价格,我们完全赚不到钱。赚不到钱事小,但坏了行业规矩可就不好了,二叔说是吧?据我所知,那家公司好像并不是什么大客户,这价格,要是给长期合作的那些客户知道了,可是会寒心的,您不会是没想到这些?”

    他这是要抓着不放了,宁淄博的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狠,含糊着道:“等你堂哥回来我一定好好训他,绝对不会再让他那么糊糊涂涂的做事了。”说到这儿,他佯装叹了口气,道:“你表哥向来都不如你,在做生意这方面,就没什么天赋。”

    宁缄砚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