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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

    这城镇不知历经多少年代,沿路酒楼的牌匾都挂满了尘土。上楼的台阶木质脆弱,稍有人踩上,就会发出‘吱嘎’脆响。

    千临二人缓步走上二楼。

    由于这里夜间寒冷,木门上挂有一张挡风的厚重的棉被,被上用朱红色写了个方方正正的‘酒’字。

    千晴抬手将这棉被掀开,低头走进二楼。

    登时,一股热气混着种种难以描述的气味,冲向千临二人。

    一眼望去,这酒楼二层空间当真不小,同时容纳了近百十人。大堂摆了十张圆桌,桌旁围满了衣着厚重的男男女女。

    冻森荒原与正梧洲情况还不大相同。正梧洲孽龙一战后,女子罕见,只有富贵人家,才养得起女孩。

    冻森荒原里却聚集着四洲各地之人,男女数目相差并不悬殊。

    当千晴推开二楼的门时,酒楼里打牌嬉笑的吵闹声便停了下来。

    他们纷纷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位不速之客。

    有一棉袍女子走了过来,她略微仰着头,看向千晴,问:“两位小公子,不知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千晴道:“独处无趣,特来凑凑热闹。”

    女子笑道:“这里可不是让小孩子玩的地方,快快回去。”

    千晴道:“你们是在打牌吗?让我看看,又有何妨。”

    女子见千临二人形貌英俊,气宇轩昂,心中不由犹豫了:“可……”

    就在这时,坐在最中央的圆桌边、看上去约莫三四十岁的壮汉,忽然开口,说:“小兄弟既然敢来这里,身边可带了银两?”

    千晴道:“带了银两,却没带多少。”

    说完,千晴在袖中摸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钱袋。

    随手一抛,扔在桌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壮汉眼中精光一冒,说:“光看看,又有什么意思,小兄弟,由我们哥儿几个陪你打牌,你看如何?”

    千晴故作为难,道:“可我不太懂如何打牌。”

    “无妨,规矩简单,一听便知。”大汉加重筹码,道:“前三局,你输了无需付钱,从第四局再开始计算,前面的只当是给你练手。”

    旁人见千晴年纪轻,家底又丰厚,纷纷道:“小公子如此聪慧,根本不用担心。”

    “长夜漫漫,便得如此行乐。”

    “来来来,我替两位倒杯热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千晴与临子初簇拥到中间的圆桌。

    有不少人放下手中竹牌,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千晴鼓囊的钱袋,直咽口水。

    千晴道:“既然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说完,与临子初分别坐在圆桌两角。

    壮汉问:“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千晴回答:“称我千晴即可。”

    临子初略一抬眼,轻描淡写道:“敝姓临。”

    那壮汉恭维两声:“久仰,久仰。”

    心中有些奇怪,千晴这个名字,怎么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月空高悬,夜凉刺骨。

    冻森荒原内阴风阵阵,树木都在严寒下屈服,蜷缩着叶片,艰难地忍耐着这片大陆的气候。

    城镇里,人们蜷缩在一起,静静地睡着。

    只有门口的酒楼,楼内还在喧嚣。

    已经是临近午夜了。

    二楼时不时传来人们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怎……”

    靠得近了,终于听清了屋内人们震惊之下,到底说了什么。

    “怎……怎么可能!”

    “不会的!”有人抱着头,仰天狂呼:“这个少年郎,怎么会如此厉害!”

    只见圆桌上千晴满面笑容,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对面坐着的几位壮汉却是面色铁青。他们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个待宰的肥羊,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壮汉们看着手中的牌,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其中一人将手中竹牌向前摊开,口中道:“认输了。不得了,今日真是倒霉到家,一把也没赢过。”

    千晴道:“承让,承让。兄台可是不打了?”

    那壮汉脸上横肉抽动,道:“老子的钱大半都塞到你口袋里了,怎么能不玩下去?”

    千晴道:“那便坐下来,不要挡着光。”

    “下一圈不再这样打了。”壮汉一阵摸索,将身上的银两全都掏出,放到桌上。向前一推,道:“银两太少,玩起来不尽兴。下一圈一局定输赢,如何?”

    千晴道:“这样不好吧,万一又是你输了……”

    “胡说,胡说!”

    “臭小子乱放狗屁!”

    千晴尚未说完,面前几位壮汉便拍案而起,怒喝声霹雳也似,将千晴要说的话噎了回去。

    千晴微笑道:“好罢,就算是我放屁。为了给几位赔不是,我便答应下来。却不知临兄意下如何?”

    临子初轻声道:“全听你的。”

    “好!”千晴将方才赢得银两放到桌上,又把自己的钱袋打开。

    钱袋里银光闪闪,看得旁人心脏怦怦直跳。

    千晴道:“就按你们说的办。”

    ……

    酒楼内,原本吵闹的人群,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此时离午夜时分,不足一刻钟了。

    坐在其他桌上的男女,不约而同,屏息站在一旁,看着千临二人与壮汉打牌。

    只见千晴满不在乎的模样,随意出牌。

    临子初面无表情,神情镇定。他手指白皙,轻巧有若行云。

    对比起来,桌上的壮汉却面如菜色,打牌时手臂颤抖,迟迟不敢出牌。

    千晴忍不住催促,却无人回应。

    千晴拉长声音道:“银两太少,玩起来不尽兴。不如我们再追加筹码,这一局牌谁输了,就把身上的衣服脱净,如何?这样可才是真正的尽兴呢。”

    有一壮汉耐不住性子,‘啪’一声将手中竹牌倒扣在桌上,骂道:“小崽子,大爷脱了衣服,你敢要吗?”

    壮汉手中竹牌是由竹木做成,质地清脆,拍在桌上,发出震耳声响。

    一旁的女子尖叫一声,知道这牌打不下去,起身就跑。

    千晴右脚踩在身旁空出的板凳上,道:“衣服敢不敢收暂且不提,只说你们几人的底裤,我是绝对不收的。”说着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厌嫌之色:“恶心,恶心,倒尽胃口。”

    “啊,”那壮汉怒吼一声,抬手将圆桌掀翻。

    桌上酒坛酒杯纷纷落下,‘丁零当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千晴与临子初同时起身,后退一步。

    “兄弟们,”壮汉从腰间拔出弯刀,指向千临,口中道:“把这两个臭小子拿下!”

    “是!”

    只见周围几十个壮汉,呼啸着朝中央扑来。

    他们人多势众,体格又健壮。与千临两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相比,真好似熊罴与灵鸟,只要是脸上长眼,都能看出,双方差距太大。

    有人见此,甚至惊恐大喊,跑出酒楼,道:“不得了,要闹出人命了!”

    千晴与临子初后背相贴。闻言,嗤笑一声,道:“临兄,听到没有。”

    “嗯?”

    “我们可要手下留情些,可别闹出人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