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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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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吃完饭睡觉的时候,霍无恤还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

    当坚持已到尽头的时候,别人的一点支持和希望,都会是点亮生命的火星。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临睡前,霍无恤把虎尸堵在洞口,既挡风又能吓走其他野兽。夜里凉,两人躺在篝火旁的一个角落里互相挨着取暖,在橘黄色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温馨。

    感觉到身旁人越缩越小的身板,谢涵长臂一勾就把人圈怀里来。

    热乎乎的,很舒服,霍无恤下意识往热源钻了钻,钻到一半忽然反应回来,身体一僵,“啊――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啊!”

    “别吵。”谢涵的声音有些沙哑。

    霍无恤察觉到哪里不对,抬起头,那张好看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你发烧了。”难怪身体那么热。

    很危险,霍无恤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来,绞了汗巾一会儿敷敷对方额头,一会儿濡濡对方干裂的嘴唇。

    一开始,谢涵还有点回应的,后面彻底没声息了。

    “你别说晕就晕啊……”霍无恤抱腿蹲在旁边,嘀嘀咕咕,“我看到过鸣玉坊好几个姑娘就是这么一发热就席子一卷被扔了出去,你可别死啊。”

    “喂,我身上凉,勉为其难给你抓一下降降温好了……”

    “狼在叫……你说它们会不会过来……”

    “我……我有点儿怕……”

    【叮,男主愉悦度-5】

    【叮,男主愉悦度-10】

    【叮,男主愉悦度-15】

    谢涵勉强睁开湿润的眼睛。

    霍无恤正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陷入某一种情绪当中,忽然手上一热,他抬起脑袋,就看到身边人吃力地对他笑了笑,“别怕。”

    霍无恤愣了一下。

    “哇――”他忽然一个熊扑死死抱紧谢涵的腰,贴着人胸口喘了好几口气后,又立刻坐起来,快手快脚捂住人嘴巴、盖起人眼睛,“说什么话啊,省点力气,快休息快休息,明天就好啦。”

    就这么在霍无恤不停地换水给谢涵擦擦中,破晓的阳光终于穿过林层。

    “你站得起来么,我送你回去,你得马上找医工来看。”

    “嗯……”谢涵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顺着霍无恤拉他的力道站起来。

    穿林过径,走到谢涵脚步都打晃时,两人终于从山林里出来,霍无恤拦了个走商的小驴车,“呐,看到没,他是齐国的大使,很有钱的,你送他去驿使馆,一定能赚很多钱。”

    说完,他就要脚底抹油,谢涵拉住对方,“你去哪?”

    “哎呀,你干嘛,强抢民男辣!”霍无恤怪叫起来,趁着那赶车人怪异回头看、谢涵表情僵硬的时候,一个挣脱就跑了。

    谢涵有些气恼地收回手,扶着发沉的额头,“去驿使馆。”

    谢涵是齐国公子,更是嫡长子,身份尊贵,不明不白就失踪了,就是国相狐源也不能视若无睹,卫瑶作为东道主亦是一同派人寻找,这可是一个不好,就会给两国邦交带来毁灭性打击的事件。

    当小驴车哒啦哒啦到达驿使馆时,正能看到来来往往不断派出去又回来禀报信息的人马。

    “公子――”寿春眼睛尖,率先看到了谢涵,脸上一阵惊喜,连忙小跑过来扶过对方,周到地给了那小驴车夫一个金锭后,他忽然面色一变,“公子怎么身上这么烫!”

    “向国相和大哥禀报一声我回来了,找医工过来看看,再派人去衡山北麓大瀑布下的山洞带回一具吊睛白额虎尸来。”谢涵低声吩咐道,便在对方搀扶下进了馆内。

    “怎么这么不当心。不过是去追头小鹿也能追不见一晚上!你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找你,丢人都丢到梁国来了!”医工正在给谢涵重新包扎,谢浇便虎虎生风地来了,也不敲门,进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好像谢涵捅了多大的篓子似的。

    寿春不忿,刚欲上前辩解,就被谢涵抬了抬手止住,“给大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弟弟实在愧疚。”

    谢涵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样的拳头打过去都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施不开力道。谢浇烦躁地哼了一声,这才发现对方状态实在不好,不由嘲笑道:“不是吧,三弟,打个猎,你就成这样了。”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子,虎尸怎么处理?”

    “虎尸?”谢浇狐疑。

    寿春趁机开口,“回大公子,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昨日下午遇到猛虎,箭又用完了,这才受了伤回来迟了。唉,都是因为公子从小身体不好,要是像大公子一样勇武健硕,哪里会受伤呢,肯定轻轻松松就回来了。”他叹了口气。

    平平一声叹,却叫谢浇的脸一下子就青青白白了。

    武能搏虎,是这个时代经常用来形容勇士的一个词。但真正搏过虎的世上又有几个呢?谢浇自诩勇武过人总想着做点什么来彰显一下自己,没想到竟然先被谢涵这个弱唧唧的小子给抢先了。自己刚刚的嘲笑简直像个笑话。

    那边厢,谢涵已经给虎尸做好了安排,“皮扒下来晾好,我记得父亲一直想要条虎皮坐垫。肉先切两块分别送去卫府和沈府,替我多谢卫将军和沈宗主的关心,再让庖厨烹好肉给国相、大哥,还有众位兄弟分了,有劳诸位寻我了。还有剩下的,做成肉干存着。”

    “是。属下替兄弟们多谢公子。”那劲装武士一脸崇拜地出去了。主子如此威武,他们也脸上有光,更不要说主子还有孝顺的美德,处事又周全,简直偶像。

    等到扒皮的时候看清虎尸上十七八个窟窿这种凶残的场景,也没能减少他一星半点的敬意,反而更夸张了――一看伤口便知出刀果决,快准狠又谨慎,实乃我辈楷模。

    回到谢浇,他脸色青过一阵,竟然也没听出寿春话里有话,顺着哼了一声,“三弟,昨日要是我在你身边,必然能让你我全身而退。没想到这虎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说完,他甩着袖子出去了。

    寿春看得目瞪口呆,末了捏了捏自己脸颊,“公子,奴婢是不是长了一张特别真诚的脸?”

    “嗯。”

    距离梁公寿诞已不到十日,除了齐国,诸国使臣也大多到了驿使馆,齐国公子涵勇武搏虎的事迹很快就像长着翅膀一样地传了出去。

    梁国作为军国主义大国,民风素来剽悍,崇拜勇士,不过几天,就拥了无数闻风而来的人到驿使馆要看“打虎英雄”。

    谢涵本不想这么高调的,他父亲如今明显春秋鼎盛。可是,那个系统带来的故事却让他等不了了,无论其中记载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里面的事有万分之一发生的可能。

    “阿涵可好些了?”过了两日,谢涵的烧已经退了,只剩左肩上的皮外伤还要悉心将养,沈澜之便是在这一天提药亲自登门拜访的。

    “这是阿瑶之前受伤,党阙开的生肌活血的方子,我想给你应该也可用。”沈澜之从袖里抽出一小卷素绢放在案上。

    党阙,闻名六国的神医,周游列国、救人无数,传闻其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只是居无定所,每每让寻医问药之人缘铿一面、扼腕遗憾。

    谢涵不禁把目光停在那张小素绢上,这实在是太有心了,“多谢沈兄。”他真诚道,尽管现在也没搞清楚对方大献殷勤的原因。

    “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哪里值得谢了。若不是我那时惫懒没跟上,你也不会孤军奋战了。你我二人联手合作的话,又怎会受伤呢?”沈澜之看着谢涵肩膀处半褪的衣衫和厚厚包扎的布条,深深地叹了口气。

    “孤军奋战”、“联手合作”,这话,莫非在暗示什么?

    谢涵目光微变,如果他是梁国人,又或者对方是齐国大家家主,他一定以为对方是要向他投诚或找他结盟。

    可事实是,齐国公子涵,和梁国六卿之一沈氏宗族长沈澜之,真的没有一点利益相关啊。是他遗漏了什么么?

    “沈家主哪里的话?偏偏就是我追着那头梅花鹿跑开的时候遇到了猛虎,可见这是上天对我一个人的考验,谁也帮不了我啊。”谢涵摇摇头,忽又话锋一转,“不过,以后如果再遇到什么事,我可未必那么好命再化险为夷一次了,少不得要沈兄相助,不知届时沈兄还是否乐意?”

    我们有什么要结盟的事吗?

    我们以后还可能像今天这样以朋友身份相交吗?

    谢涵问得几乎直白,沈澜之立刻听出不对头的言外之意,不由摸了摸鼻子,哑然失笑,然后岔开话题,“夫人自齐国到梁国已有二十余年了,难免想念,恐怕不日会请阿涵和公子浇一同入宫,阿涵可要做好准备啊。”

    会被沈澜之敬称“夫人”二字的,只可能是梁国国君夫人齐国公主齐谢了。

    虽然对方先起的话头又自己岔开那么奇怪,但这一句提醒对谢涵显然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