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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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们坐在家中能做什么?无非聊聊家常,做些针线活。自紫桃来了之后,柳觅初的生活也变得和她们一样规律。

    一天的时间很快的就打发过去了,倒是到了晚上的时候,芳华居来了位不常见的稀客。

    前院管事的曹嬷嬷来了,入画领着请进里屋来,柳觅初亲自给上了茶,道:“曹妈妈来,我这边也没什么稀罕物招待,让您见笑了。”

    曹嬷嬷长相和蔼,为人厚道和善,很受凝欢馆大大小小姑娘的喜爱。此刻笑的都挤没了眼睛,拉着柳觅初的手说:“姑娘说笑了,同我这老婆子还谈这些虚话做什么。”

    柳觅初也跟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知这曹嬷嬷来的目的是为何了。

    “嬷嬷今日拨空前来,想必是有事同欢心讲吧。”

    若放在往日,那也就客气客气了,可现下实在不是个寒暄的好时候。曹嬷嬷也不多话,三两句就把来意讲明:“上次那位甄公子来了,如今正在前院儿等着呢,说是指名要您伺候,欢心姑娘您看?稍微拾掇拾掇,上前儿去瞧两眼?”

    话说的客气,也明白。柳觅初虽说惊讶,但也只能应下,送了曹嬷嬷出去,这才回去换衣裳。

    万万没想到甄朗云竟会来,还来的如此突然,她没什么准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凝欢馆有一间厢房,是整座院子最费心思布置的,特意留出来招待贵客。自柳觅初来了这里,就不曾听说有人用过这间厢房,今日竟叫甄朗云破了例,可见他确实是个有分量的,只得孙妈妈去巴结。

    她跟着引路婢女过去,这次没有带头纱,也不曾有屏风。现在遮遮掩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希望事情进展越快越好,因为她发现重来了一次,好些事都不再按着从前的轨迹走了。

    原本在初春就该出现的方赫显迟迟没有露面的迹象,上辈子她全是靠着方赫显才走了那么远,在未知变数随时发生的情况下,她其实并不占什么优势,已经不能再等了。

    厢房外站在一个小厮,双臂环胸靠在墙上,此刻正面带不善的看着她。柳觅初认识他,上回在这里有过一面之缘,旋即冲他温和的笑了笑。

    飞扬本是有些不喜柳觅初的,他还在未上次的事感到生气。此刻见她竟然对着自己笑了,还笑的这么好看,登时就有些窘迫,连忙低下了头。

    人家的小厮都在外面,她哪有带着婢女进去的理?把入画留下,柳觅初掀开帘幕走进去。诺大的房间里摆设甚少,却不觉空旷,她只看得一个背影,在竹案旁。

    他身着宝蓝色云纹直裰,肩膀宽厚,莫名的令人安心。

    走来这一路,柳觅初都冷静的不像话,却在看到他背影的这一刻心跳如鼓,不眠不休。

    她赶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甄公子,欢心来迟了,还望恕罪。”

    她一直低着头行礼,却等不到回音,正欲抬头看看情况如何的时候,他开口了:“可是欢心姑娘?”

    声音低沉,音量不大,却带着股诱惑人的力量,柳觅初差点被迷惑了神思。

    她定了定神,道:“正是小女。”

    只见他站起了身,柳觅初本可以平视的身形一下变得高大了起来,如同上次她刻意在海棠林撞见的一样。她顿时就有些呼吸急促,柳觅初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自觉有些慌乱,掩饰般的微微低下了头。

    直至一双鞋尖映入眼帘,他在自己身前站定,对于陌生男女来说,这距离太近了,近的叫人发慌。

    “名字很好。”

    “谬赞了,欢心不敢当。”

    然后就是一段时间的沉默,柳觅初感到窘迫非常,也不知道甄朗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他轻轻的说:“再为我奏一曲吧,《京华琼觞曲》”

    柳觅初无言,并不多话,坐下来安静的起调。

    悠悠扬扬的琴声响起,《京华琼觞曲》实则是非常普通的一首曲子,虽不说大街小巷传颂,却也是所有学琴之人必学的曲目。但所谓最简单的,确是最难的。

    柳觅初不知为什么甄朗云独对这首情有独钟,她现在不能做别的,也只能依言弹奏。这是父亲教与她的第一首曲子,是她心中挚爱,后来随着琴技渐升,她练过许多高难度的曲,最爱的,还是闲时奏一曲《京华琼觞曲》。在这一点上,她的甄朗云的品味有了初步的认识。

    一曲终了,她抚下最后一个音,与夜色月色融为一体,仿若梦境一场。

    甄朗云似沉浸在琴音之中,过了两秒,他说:“不瞒姑娘,你的琴音我非常喜欢。”淡淡慢慢的,他说喜欢,她却感受不到这其中的真情。

    柳觅初还来不及想出回答,就听他又说道:“我家中有一幼妹,正是学琴的年纪,然而因调皮顽劣,已气走了好几位师傅,不知姑娘可愿代为教导?”

    柳觅初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要求,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可是不愿?”

    “也不是……只是怕才疏学浅,担不得此重任。”

    “三岁顽童而已。”

    三岁?

    柳觅初暗自咂舌,便是当初在京城里,也没听说过哪家的小姐是三岁就学了琴的,这般早熟,莫不是神童不成?不是不愿教,这等与他接触的机会她求之不得,只是他说的突然,她没做什么准备。况一口应下,也实在显得太随便了些,于是才拖着。

    甄朗云见她半天不回话,右手暗自握紧,用力到边缘都泛了白,黑曜石般的眸色也不叫人察觉的沉了下去。

    “容我回去考虑考虑可否?”

    他咬紧了牙关,侧脸崩起了坚硬的线条,似在忍耐什么东西,半晌才答了一个字:“好。”

    柳觅初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淡淡含笑,说:“甄公子的妹妹有您这样的哥哥实乃幸运。”

    他没再接话,柳觅初有些无奈,觉得这人着实奇怪。总感觉他想要同她交谈,却总是不予回应,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当真无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