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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绝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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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尘岛,玉女峰,诗妍住处。

    一清大师早已离去多时,诗妍却仍旧默默无言地站在当地,但眼眶不知何时却早已湿润了。此刻四下一片寂静,诗妍再也忍不住,顿时低声哽咽起来,她不敢哭出声来,怕附近的师妹们听见。随后站起身来,默默无言地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桌之后,回思往日种种,将与楚逸飞相识以来的一切经历一一回想了一遍,越想越是难过,不知不觉,东方的天空已然署光初露,她怕被人看见,趁天没黑便赶紧躲回屋中,将房门紧锁起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从门窗中照射而入,将房间照耀得温暖而明亮起来。

    诗妍却是兀自蜷缩在床角,双手环抱屈膝,双眼微微红肿,仿佛一个受伤难过的小女孩一般。只怕任谁见了,也不想不到平日冷若冰霜的绝尘岛大弟子,竟也会有如此柔弱忧伤的一面吧。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接着一个是女子轻柔的声音:“大师姐,我是秋月,我给你送饭来了。我看你一直没去吃饭,便给送过来了。”

    发呆中的诗妍猛然一震,刚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是师尊来了,听到秋月说话,知道不是师尊,纷乱不安的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些许,清了清嗓子,淡淡道:“你放在门口就好了。”声音已然有些沙哑。

    秋月听大师姐声音有异,又疑惑不知究竟了什么事,但心想既然大师姐不愿多说,问了也是无用,便道:“大师姐,那我就将饭菜放在门口了,你可要记得吃啊。”说着将装有饭菜的篮子放到地上,等了一会儿,不见诗妍答话,心中暗自叹息一声,便道:“那师姐我先走了啊。”

    诗妍此刻哪有心思吃饭,一直宿在床角,直到星辰满天。其间秋月中午晚上各来过一次,见装着饭菜的篮子丝毫不曾动过,她暗自担忧心疼大师姐,但又不敢多问,每次只安慰两句便走了。

    夜色渐深,诗妍房中的夜光石早自动亮了起来,温暖的桔红色光芒照在她苍白而忧伤的脸上,使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再那么苍白。

    诗妍仍然缩在床角,脸上忧伤悲凄之色愈盛,七年来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心如刀割地想着:“他放不下她,他的心里,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她,只是她,从来没有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只会为她不顾一切,他的心里只有她……何况,他若是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必定是不会接受我的,普天之下,只怕没有几个人能接受那样的身份吧……念念不忘徒自伤,既然我给的思念,不是你想要的,那就,那就放手吧……”

    如此这般伤怀忧思着,本已干涸的眼眶中,又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唯有不心动,才能不心痛。

    最苦最痛单相思,无可奈何的放手,在心如死灰之后。

    如果你不曾付出真心,你不会明白求之不得的痛苦?如果你不曾付出真心,你不会明白长夜幽思的凄苦?如果你不曾付出真心,你不会明白决意斩断情思是多么的痛心和无奈?

    做出这个艰难而痛苦的决定后,诗妍突然觉得心一下子空了,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甚至连痛心的力气也没有了。原本清澈坚定的眼神已变得空洞无物,布满血丝泪痕,仿佛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只觉得这七年以来的一切坚持和憧憬像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幻梦。

    结束一段感情,放下深爱的那个人,就像是死过一次一样。从此即便咫尺相对,也仿佛是阴阳相隔,对方的一切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也不知如此这般黯然伤心了多久,只知道她脸上的泪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后,她似乎想通了,伸出如玉般的纤手,擦干脸上泪水,从床上起身,到梳妆镜前稍微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又端水洗了把满是泪痕的脸,最后静静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她脸上的忧伤之色渐渐褪去,重新变回了冷若冰霜的神情,随即毫不迟疑地转身,出了房间,御箫向玉女峰更高处飞去。

    不一会儿,诗妍便飞到了清风阁所在的山崖上,见师尊正坐在清风阁外的小亭中品茶,眉头微皱,神色间颇有些凝重,但她却也不去猜测究竟为何,忙上前躬身行了一礼,虽面无表情,但语气却甚是坚决地说道:“师尊,弟子想清楚了,红尘情缘皆是空花泡影,弟子已决心放下一切,潜心修行,斩妖除魔,好不负师尊厚望。”

    一清大师展颜大喜,起身扶着诗妍双肩,笑道:“你想通就好,想通就好,否则为师多年苦心孤诣的栽培就功亏一篑了。”

    诗妍斩截道:“弟子想了一天一夜,悔不当初,深感修仙之路才是正途,该当斩断情丝,一心向道。”

    一清大师面带笑意,端详了诗妍许久,颇有些自愧,又有些心疼道:“其实为师若是早点将《绝情曲》传授于你,或许你今日便不会走这许多弯路,凭白受那单相思之苦了。”

    诗妍一怔,眼中情不自禁地闪过一道惊芒,似乎没想到一清大师竟突有此意,但马上若无其事道:“请师尊将《绝情曲》传授给弟子吧。”

    一清大师转身望着苍穹,似在回思往事,良久才叹息道:“《绝情曲》,乃是本门一位先祖所创,那位先祖也曾深爱过一个男子,为了他甚至不惜背叛师门,还差点为他而死,可惜最后那臭男人却是始乱终弃,先祖伤心欲绝,遂创《绝情曲》。”停了一会儿,仿佛是追忆词句一般,接着吟道:“‘风寒露冷独相思,好梦已空空悲切,孤月空悬心凄寒,斩断情思专仙业’。乃是要警醒后世弟子,世间男子皆薄情,切不可错种情根徒伤悲,荒废修仙正业。此曲凄婉决绝,威力无比,为师如今便将其传授于你吧。”说着便取出《绝情曲》曲谱,又详细告知其修行法门和要诀。

    诗妍听着《绝情曲》之词,但觉字字句句似乎都写到了自己心底,一时苦不自胜,但终究是强忍住了,接过曲谱,又将其修行法门和要诀一一谨记在心。

    诗妍突然跪下恳求道:“师尊,如今妖王即将出世,弟子除妖心切,可否将师尊暂免对弟子之责罚,让弟子去万兽山斩妖除魔,将功折过,一来多少可光扬本门除魔为道之旨,另外亦可聊表弟子绝尘断情之心。”

    一清大师目光如电,看了诗妍一眼,面色颇有些凝重严厉,仿佛仍在怀疑她的决心,沉吟良久,突然沉声道:“若是再遇到楚逸飞那小子,你能保证不再意乱情迷吗?”

    诗妍决绝道:“启禀师尊,弟子觉得只有弟子能够真正坦然,真正心无杂念地面对他之时,弟子才能真正斩断情缘,从此了无牵挂,一心修仙向道,避而不见只怕并非上上之策,还请师尊给弟子一些时间,让弟子能看透楚逸飞对弟子的无情,从而真正死心绝尘,还望师尊明鉴。”嘴上虽如此说,心中却禁不住一阵阵莫名的痛楚。

    一清大师又盯着诗妍凝视良久,终于展颜喜道:“你说的不错,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当你真正做到心无杂念地面对他时,你才算是真正斩断了凡尘孽缘。好孩子,你天资聪颖,绝世难求,为师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你明天便启程去往大悲寺与你师叔她们会合吧。”

    诗妍感恩不尽,深深拜谢而去。刚才她还一直担忧恩师只怕不会同意自己去大悲寺,如今她当真同意,诗妍却又莫名地一阵心痛,心中浮起一种茫然恍惚之情,仿佛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下定决心,要跟楚逸飞决绝似的——因为之前还可以坚持,但如今已当着师尊之面将话说出口了,誓无再反悔的余地了。

    就在诗妍走了几步,刚要祭出古玉灵箫御空而去之时,一清大师却突然叫住了她。

    诗妍一怔,身子僵在当场,心念电转,心想莫非师尊反悔,不让她去大悲寺了,一时间心中竟又莫名的一阵思潮起伏,呆了片刻,才茫茫然地转过身来,怔怔地看着一清大师。

    谁知一清大师却是面色一凝,神情顿转庄重,一言不发,双手法诀一挥,但见她身前七彩光华霍然而起,缥缈灵动的乐声同时凭空响起,竟是祭出了绝尘岛镇派之宝太古幻音七弦琴。

    诗妍看着光华流转,绚烂无比的太古幻音七弦琴,神情为之一惊,不知师尊要做什么?

    一清大师深深看了一太古幻音七弦琴一眼,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琴弦,脸上神情庄重深沉,眼神深处更隐隐有几分激动,仿佛想起了操持此琴纵横天下的过往时光。过了良久,方才抬起头,看向诗妍,此刻她的眼神已变得温柔而充满期望,柔声道:“这部琴跟随为师多年,如今就传给你吧,刚好你可以用它上阵杀敌,斩妖除魔,我留在身边只会埋没了这宝物。”

    诗妍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弟子功浅德薄,此等重宝,如何敢收,还请师尊收回成命!”要知道,太古幻音七弦琴向来只传历代掌门,虽然它并未掌门信物,但拥有了此琴,即便不是绝尘岛掌门,也已是铁定的下代掌门继承人了。而此时的诗妍确是完全未做好接任掌门的心理准备。

    一清大师微微一笑,上前扶起爱徒,道:“为师并未打算此刻将掌门之位传与你,你大可不必紧张。你虽然天资绝顶,但如今却是为情所困,因此无论修为还是心志均须再行历练一番,等你修为更上一层楼,同时心志更加坚定,能不为世俗*所左右之时,为师才会考虑让你接任掌门。而今将此琴传授于你,主要是为了让你更好地斩妖除魔,白纤纤身为蛇妖,尚且能够大义灭亲,咱们乃是人族正道中人,又岂能不全力以赴,力挽妖祸于狂澜之即倒呢?”

    诗妍闻言,这才稍微安心,但同时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此行便将是自己与楚逸飞的决断之旅。她情不自禁而又无可奈何地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随即一咬牙,狠下心,向一清大师深深拜了三拜,这才恭敬地伸手接过太古幻音七弦琴,面色凝重地看了太古幻音七弦琴,最后将琴一收,凛然道:“弟子定将不负师尊所望。”

    一清大师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罢。”

    诗妍又恭敬地向师尊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祭出古玉灵箫御空离去。

    一清大师看着她下山而去,眼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莫名的感伤之色,似乎又想起了深藏心底的伤心往事,过了许多,她突然兀自低声叹息道:“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难自拔。虽说人世情缘一如空花泡影,其实修仙之路又何尝不是渺茫无期。好梦若是能圆,好景若是能长,谁又甘心形单影只,苦寻长生幻梦?”

    黯然沉思了一会儿,一清大师又喃喃道:“好徒儿,但愿你是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