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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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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城,醉月楼。

    傍晚时分,小兰疲惫的身影出现了醉月楼前,自从楚逸飞叛逃齐云,她便想去追,她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重伤掌门师尊?

    小兰抬头看了一眼醉月楼,心想说不定小飞哥哥就在里面等逍遥子师叔祖,这么想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一下子全都抛在了脑后。

    她是私自逃离出来的,之前她在太极殿上不顾一切地出手,想在绝世高手环伺救走她的小飞哥哥,齐云掌教易空罚她在长清峰闭门思过一年,并责令悦风堂首座陈实监督看管,可她还是不顾一切逃了出来,要知道私自下山依齐云门规重则将会被逐出师门的,但她却是丝毫不管这些。在楚逸飞叛逃齐云后的第三天深夜,偷偷逃离了看似防备松懈的长清峰。

    小兰更不迟疑,迈开脚步,冲进了醉月楼中,从一楼开始,仔仔细细地寻找辨认着其中每个食客,期待下一眼,便可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从一楼到八楼,都没发现楚逸飞,小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脸上现了深深的委屈和失望,她站在通往九楼的楼梯口,向上仰望,心道:“也许小飞哥哥就在上面!”如此想着,她顿时又恢复了些许希望,深吸了口气,抬起脚步,向九楼走去。

    小兰的心越崩越紧,九楼上的客人并不多,因为这里的酒菜是醉月楼中最贵最奢侈的,一般的人根本不会到九楼来,跟自己的银子过不去。

    小兰一桌桌,一个个,将九楼上了十几个食客都看了过去,没有,不是,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一个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小兰心中一动,视线顿时便有些模糊了,“小飞哥哥!”喊声中,她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小飞哥哥,你让我找得好苦——”但一看到他白衣男子的脸,声音顿时哑了下去,后面的千言万语再也没有说出来。

    白衣男子并不是楚逸飞。

    小兰精神有些恍惚,一个没忍住,眼中滴溜溜打转的泪水登时流了下来,无声无息地划过她忧伤沮丧的秀气脸庞。一时间竟忘了向那被她打扰的白衣男子赔不是。

    白衣男子先是吓了一跳,但却并不生气,看来倒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待看到小兰眼中的泪水后,反倒柔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兰见一个陌生人竟也如此关心自己,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酸楚,脸上泪痕顿时又添了新的一条,窘迫忧伤之中,忙伸手擦干泪水,感激道:“我没事,刚才是我认错人了,对不住了。”说着便强忍住心中忧伤,情不自胜地快步跑开,下楼而去了。

    急急忙忙地跳到一楼,小兰本想冲出去,跑到醉月楼大门口时却停住了脚步,转身向柜台走去,掌柜见到小兰,朦胧的醉眼顿时精光大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让人怀疑他并不是喝醉了,而是本来就长着一双醉鬼醉眼,只见他双眼在小兰身上一扫,见她脸上上犹自带着泪痕,忙慈和地问道:“小姑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小兰抿了一下嘴巴,道:“敢问掌柜,近日可有人来贵店找逍遥子爷爷或是那个常常在此说书的老爷爷吗?”

    掌柜大眼一转,顿时站直身子,肃然起敬地笑道:“有的,有的,就在今天早上,他还来过,同行的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呢,前几天也来过一趟,等了一天,可惜没等到逍遥子仙人和那个说书老人,他便先走了。”身为醉月楼的掌柜,消息是何等灵通,逍遥子这等绝世高手,在他眼中那简直跟天上神仙全无二致的,因此他言语之中相当崇敬。何况小兰口中亲切地称呼逍遥子为爷爷,想来两人关系非浅,他如何能不重视。

    小兰一时间大喜复又大悲,没想到自己竟错过与小飞哥哥重逢的机会,心中深恨自己为何不早点逃离长清峰,哪怕闯也要早一天闯出来,但立即又忙满含期望地问掌柜道:“那他有说他去哪里吗?”

    掌柜的皱眉道:“他没说。”

    小兰一阵失望,又问道:“那逍遥子爷爷和说书的老爷爷最近可有来贵店吗?”

    掌柜摇头叹息道:“他们两位都有好些日子没光顾小店了。”这“小店”二字若是被其他酒楼的掌柜听到,真不知该如何汗颜了。

    小兰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茫然失神,身后人来人往,她却是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姑娘,你没事吧?”掌柜的见她兀自发呆,脸上隐见忧伤茫然之色,忙关心地问道。

    “呃——”小兰霍然抬头,“我没事,我只是想事情想出神,谢谢你。”说着转身就走。

    掌柜的忙说好走,欢迎下次光临,目送着她离去。

    小兰埋头向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突然迎面有人欣喜地喊道:“小兰师妹,我可找到你了!”话音未落,人已跑到了她身前。

    小兰一惊,抬头看去,却是师兄小宝,正满脸嬉笑地看着自己,小兰一凛,随即警惕地瞪了小宝一眼,脱口问道:“是陈师兄叫你来抓我回去的吗?”说着,又转眼看了看小宝身后,确定没有其他同门跟来,这才稍微放心。

    小宝被她一眼瞪得吓了一跳,很是惶恐了一会儿,这才笑道:“才不是呢,是陈师兄怕你出事,叫我一路跟着你的,谁知你飞得那么快,我险些跟丢了。”他虽然修为不济,没有被派去大悲寺对付万兽山妖族,但一来他心中放心不下小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放心不下她;二来他想从她身上学到大悲无量和太极神剑;三来陈实也不安心小兰独自下山,于是在他百般恳求之下,陈实终于“勉为其难”地放行了。

    小兰眉头一皱,疑惑道:“陈师兄叫你跟着我?”

    小宝得意地笑道:“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逃离长清峰吗?其实陈师兄早知道你不肯安分地呆在长清峰,一定会私自下山找小飞,他知道留下你也没用,便偷偷地让你顺利离开长清峰了,其实师兄他也很想知道小飞为何要重伤掌门师尊的,即便掌门师尊说是小飞使诈重伤了他,但陈师兄仍然没有全信,他总觉得小飞不是那种人,其中必定有着天大的隐情。”说到最后,小宝也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小兰怔怔出神地听着,不知不觉眼中已是泪光点点。

    小宝突然又大笑地拉起小兰的手,笑道:“好啦,既然出来了,就好好找吧,找好小飞问个清楚也就是了。现在咱们先好好地大吃一顿再说,吃完我就陪你一起找他!”说着便拉着她往店里走去。

    小兰顿时满脸通红,一下子挣脱了小宝的手:“谁要跟你一起找了!”话未说完,人已冲了出去。

    “啊——”小兰走得太急,又是低着头,没走两步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对不起,我——”她抬起头,突然呆住了。

    “小兰,你可想死爷爷了。”她撞到的人赫然是酒鬼神僧,他一到云州城,老远就闻到了酒香,一到醉月楼便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灌醉,因此走得亦是相当的心急。

    “酒鬼爷爷。”见到永远满脸笑容的酒鬼神僧,小兰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小孩子般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小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告诉爷爷,爷爷替你教训他!”找到了酒鬼神僧,自然也就找到逍遥子,他跟在酒鬼神僧后面,见到小兰伤心哭泣,顿时上前心疼地问道,说着向小兰身后看了一眼,问小兰道:“是不是这小子?小宝,是不是你欺负小兰了?”双眼清光四射地看着小宝。

    小宝吓得人都短了一大截,忙硬着头皮,笑道:“师叔祖,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怎么可能欺负小兰师妹,我又打不过她,她没欺负我就算好了。”

    逍遥子的眼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疑惑而关切地看向小兰。

    小兰抬起头,满眼泪花地看着逍遥子,委屈道:“爷爷,不是小宝师兄,是小飞哥哥,小飞哥哥他——”说着泪水顿时又夺眶而出,再也说不下去了。

    逍遥子眼中精光一闪,疑惑道:“楚逸飞?”

    酒鬼神僧同时叹息道:“唉,又是那小子,看来咱们的小兰又是为情所伤了啊。”

    小兰顿时满脸通红,带着哭腔含羞带怨地嗔道:“爷爷——”

    逍遥子忙笑骂酒鬼神僧,道:“老酒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兰,咱们走,爷爷带你去吃饭,边吃边说。”说着便牵起小兰的手向楼上走去。

    掌柜的看到逍遥子和酒鬼神僧大驾光临,顿感蓬屋生辉,急忙满脸堆笑地亲自出柜相迎招呼。

    酒鬼神僧被逍遥子说了一句,顿时老大不乐意了,一路跟着逍遥子,道:“我说逍遥子,这事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难道我不说小兰她就能不伤心了吗?”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逍遥子却只装作没听见。

    小宝也跟着三人上到醉月楼最高层的九楼。

    夜幕不知何时已然降临天地,云州城华灯初上,好不繁华热闹,站着醉月楼第九层,整个云州城可谓尽收眼底。

    逍遥子和酒鬼神僧算是醉月楼的常客,两人每次来,掌柜的无不笑呵呵地说两位仙人能够大驾光临,是他毕生的荣幸,酒菜免费。但两人却哪里肯,何况实在不差钱,完全没必定,传了出去,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掌柜的只好每次都半折半送地随意收取一些本钱了事,生怕一个侍候不周,两位仙人会掌毁了家传的醉月楼。

    不一会儿,酒菜便上齐了,摆了满满的一桌,酒是店里最好的三百年陈酿醉月清,小宝直听得两眼发直,心想以自己的修为,若想喝到这坛醉月清,还不得霍出性命去打妖兽卖钱!

    掌柜一说完,非但小宝听得发呆,便是整个九楼上的食客亦是个个侧目而视,心下好生惊羡。这三百年陈酿的醉月清,可谓醉月楼的镇楼佳酿,即便是大富大贵之人,若不是有什么大喜事,或是有什么性命交修之事有求于人,绝不会轻易点这坛酒的。

    三百年的醉月清,封泥不开则已,一打开,顿时醇香四溢,人人闻而陶醉,垂涎三尺,望眼欲穿地看着那一坛装着美酒的碧绿色宝玉酒坛。

    若不是见到逍遥子和酒鬼神僧一个仙风道骨,一个虽嘻嘻哈哈,但却是佛力内敛,让人完全看不出深浅,又见掌柜的对二人毕恭毕敬,九楼上的食客只怕早已群起而抢之,大打出手了。

    喝酒用的也是碧绿色的宝玉酒杯,非但如此,便是盛菜所用的碗,无一不是宝玉所制。

    这三百年的至臻极品醉月清,酒色淡黄,清澈如水,入口处酣醇绵柔,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宛如仙酿,小宝只抿了一小口,便已两眼发光,喜不自胜,引得其余食客大羡不已。

    吃了点饭菜,小兰精神好了些,逍遥子便以灵识传音问她楚逸飞之事究竟怎么回事,他虽也道听途说了些许楚逸飞重伤易空之事,倒底是传闻。

    小兰于是将她知道的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讲到最后竟然错过与楚逸飞重逢,忍不住又是潸然泪下。

    逍遥子安慰了她一番,随即沉吟叹息道:“当年他重伤于我之时,我专心对付玄清,且又是在大怒之下,没看清他当时的神情,不过印象之中,他当时似乎神情发狂,不过单凭这点,无法认定他是被人陷害的,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彻查清楚,方可下定论,否则他若当真是被人陷害,咱们误会他乃至以门规处死他,那只会便宜了幕后陷害他之人。如今他重伤易空,当时逸云居只有他们二人,究竟当时情况如何,一问易空便知,只怕其中有些隐情也说不定的,否则楚逸飞猝然出手,重伤易空之后,完全可以将他击杀,如此一来,齐云门必定会暂时乱成一团,于他岂不是更加有利?”

    小兰听逍遥子爷爷深明大义,顿时心情便好转了一些,坚定道:“小兰也相信小飞哥哥是有苦衷的,所以才私自逃离长清峰,希望找到小飞哥哥问个清楚的。”

    逍遥子道:“放心吧,咱们一定能找到他的,如今万兽山妖族之王即将出世,如此大事,他必定亦会前去万兽山,咱们先在这住一晚,明天便启程前往镇妖城好了。”

    小兰点了点头,突然又忐忑不安地看了逍遥子一眼,低头小声道:“爷爷,对不起,你给我的朱雀古玉,小兰不小心遗失了,而且极有可能是被人偷走了。”

    逍遥子一怔,但随即哈哈笑道:“傻丫头,不就是朱雀古玉吗,都是身外之物,丢了就丢了,你没事就好了。”

    酒鬼神僧道:“逍遥子,话虽如此,但朱雀古玉若是落入魔道中人,或是居心不良之人手中,那可就不是小事了啊?”

    逍遥子沉吟道:“只要四大通天玄玉没有同时落入邪魔外道之手,单就一块朱雀古玉,那也不过是个厉害的法宝,便无所忌惮。那偷走朱雀古玉之人必会千方百计弄到其他三块通天玄玉,咱们只要盯着其他三块玄玉,便可抓到那偷玉之人。”

    小兰道:“爷爷,其实当时南宫师姐身上的白虎古玉也同时被人偷走了。”说着又将雪域这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下。

    逍遥子和酒鬼神僧都是一惊,相视一眼,看到对方的脸色都不由得有些凝重起来,逍遥子道:“看来此人早就盯住你们了,咱们得盯紧其余两块玄玉了。”

    小宝早知道了小兰所讲之事,虽也心情沉重,但有美酒在手,再沉重的事情也减少了严重性,他边听边喝,初时只觉得喝再多也没事,谁知这三百年的醉月清,却是喝得入口极顺,但后劲极大,此时他脸色越来越红,竟是啪的一声,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