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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绝连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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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州城,离七玄门最近的城池,城外三十里处的天明山上,便是七玄门所在之地。

    楚逸飞于晌午时分来到明州城,在一家不走眼的客栈中住下,打算稍事休息,夜里便上山盗取七玄门至宝,七绝连心草。他想趁齐云门的格杀令还未传到七玄门之前下手,“七玄想来早已料定我必死无疑,定会放松戒备,我正好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此时的楚逸飞一身黑衣,头发散乱,像刚被狂风席卷过,脸色黑沉,胡须长而不刮,密而不剪,坚硬如同钢针,目光深沉,神情黯然而带几分内敛的桀骜,整个人不拘一格如不修边幅的江湖豪侠。就算是东方笑见到他,只怕也未必认得出来。

    客栈里的食客正在议论楚逸飞被擒回齐云门,将受门规处死之事,一个中年男子叹息道:“此刻他只怕早已人头落地了。”

    他对面的青年接道:“不错,想那齐云高手如云,他楚逸飞就算再厉害,也绝计无法逃脱。”

    另一个目光如炬的中年人叹息道:“只可惜这么一来,齐云门乃至整个正道都少了一位修为高强的高手啊。”

    那个青年突然低声问道:“您说那楚逸飞当真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目光如炬的中年人道:“那可难说啊,若说他是,他又实在没必要为了救活玄天真人,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奔走天涯,寻找起死回生之法,更加不必冒着得罪九龙门和逸雪古城的风险而盗取二派至宝奇药啊。”

    另一个中年男子不以为然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世道人心难测,修道之人为了法宝什么事做不出来,楚逸飞若是有心要夺齐天圣剑,演一场苦情戏给天下人看看,好瞒天过海,那也是等闲之事啊!”

    楚逸飞没有听到这些关于他的议论,更不知道天下百姓对他的议论已然处于两极分化之境地。他住定房间后,便点了些酒菜,叫小二送到房中,他吃完午饭倒头便睡,直睡到时近三更方醒,随意地洗了把脸,将房钱菜金放在桌子,便出门向明州城外走去。

    出了明州城,楚逸飞不急不缓地走在城外的官道上,深夜的官道只有独自一人,此时小雨已停,天地间寂静得只有不知名的鸟虫鸣叫声和树枝轻微摇晃时发出的沙沙声。树荫浓密的官道,在夜色中宛如一条山洞,楚逸飞突然想到:不知碧月走在这条官道上,去七玄门求赐奇药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她应该恨死我了吧?如今呢,如今只怕恨得更是无以复加,恨不得——

    楚逸飞不敢想下去,身形一闪,突然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一个时辰后,楚逸飞出现在了天明山七玄门山门外的一株大树上,山门处正有四个七玄门弟子看守着。楚逸飞只看了一眼,展开身形,越过一棵棵树,片刻之后,便到了七玄门飞仙殿外的参天大树上。

    天明山奇峰突兀,地势险要,别无宽阔的平地可建大殿,因此飞仙殿外不远处便是原始森林,反倒方便了楚逸飞夜行为盗。

    飞仙殿外的守卫极为森严,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此外还有十几个弟子在各处来回巡逻,楚逸飞细心观察之后,更发现暗处的森林中还有许多个弟子隐藏在树上。

    只可惜他们要防的是楚逸飞,当他欺身从潜伏暗自的七玄门弟子附近掠过时,对方竟是一点也未曾察觉。

    楚逸飞在七玄门各大殿和弟子别院外来回探查了一番,除了掌门和七玄门长老所住的精舍,还有后山禁地不敢太过接近外,几乎将整个七玄门探查了一遍,好熟悉地形,以便盗取七绝连心草后快速逃脱。

    “七绝连心草必定是在后山的禁地之中。”如此想着,楚逸飞更不迟疑,小心翼翼地飞身向后山禁地掠去。

    一入禁地,楚逸飞便发现,禁地之内的天地灵气比禁地外浓厚了许多。令人意外的是,禁地地界之内,一路上竟是一个弟子也没遇到,明处暗处皆空无一人。

    楚逸飞在禁地中的密林与草丛中沿着曲折的山道向前缓缓地飞掠,没过多久,山道分成了两条岔道,楚逸飞沿着其中一条飞掠而去,最后发现是通向七玄门掌门长老闭关修炼的洞府,便立即小心沿原路返回,生怕惊动了洞府中闭关修炼的掌门和长老。

    折回另一条岔道不久,楚逸飞突然听到了水流声,紧接着便看到了一个凿山而成的圆形入口。

    楚逸飞谨慎地查看了四周环境,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向入口欺身而进,过了入口一看,发现里面有一个碧绿色的溪潭,一条小溪自山顶缓缓流入溪潭,溪潭四周环形排列着七颗人头大小的碧绿色玉石。潭中正生长着一株碧绿色的奇异花卉,花卉通体碧绿如玉,碧光莹莹,将潭水照射着碧光闪闪。奇卉高两尺,七条枝叶呈拱形生长,最后连到一起,潭边的七颗玉石正将天地灵气凝聚成七道碧绿色的灵气光芒,向潭中的奇异花卉射去,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异卉。

    碧潭边有一座小亭,亭中无桌无椅,只有一块平整光滑的碧绿色大玉石,玉石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闭目修炼。

    “七绝连心草,王立。”楚逸飞既喜且忧,同时心中忍不住惊奇道,“单是这外形就够令人惊奇的了,不愧是九大奇药之一。有王立在,看来免不了一场一番激斗了。”心念及此,更不迟疑,立即欺身而近,欲摘取七绝连心草,同时小心防备王立出手。

    就在此时,碧潭之畔的七颗玉石霍然放射出七片晶莹绚烂的碧光,将整个碧潭罩住,护住了潭中的七绝连心草。同时王立大喝一声,手中法宝震天锤猛然砸出,带着一股狂暴的巨力,毫不留情地砸向楚逸飞。

    楚逸飞早有防备,身形一闪,避过王立一击,同时侧身挥出一掌,打在王立肩上,这一掌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将王立震出禁地。随即祭出天辰奇星,双手法诀急挥,转眼间天辰奇星星光大盛,凝聚成一道璀璨而锐利的星芒,向七绝连心草上方的碧绿色护罩怒射而去。

    这一击,楚逸飞用尽了毕生修为,只在速战速决,碧绿护罩又岂能抵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护罩登时应声而破。楚逸飞身形如电,向七绝连心草掠去,大手的抓,将七绝连心草连根拔起,放入天辰奇星之中。

    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直到此时,被楚逸飞打飞的王立才稳住身形,飞身回来。见到天辰奇星的那一刻,王立既震惊又愤怒,又痛心,大声怒叱道:“楚逸飞!你给我往下七绝连心草,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他嘴上尽管雄纠纠地说着,心中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他深知自己不是楚逸飞的对手。

    楚逸飞转过身来,无奈、愧疚但却是无比坚决道:“在下自知理亏,百口莫辩,但在下此举实有万般无奈之原因。今日在下盗取了贵派至宝七绝连心草,他日必定会还七玄门一个人情,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说着便欲起身离开。

    王立面色铁青,挡住道:“楚逸飞,其实在雪域之中,蒙你多番舍命相救,我七玄门上下本应感恩图报的,但是七绝连心草乃我七玄门至宝,关系本门前途,即便我们要报恩,也绝不会以它相赠。因此还望楚兄放下七绝连心草,今夜之事就此一笔勾消。否则你方才那一击已然惊动掌门师尊,谅你修为再高,也休想逃走!”说着摆出了一副舍命一搏也要留下楚逸飞的架势。

    楚逸飞再不废话,心一横,道:“得罪了。”话音未落,但见紫光大盛,问天仙剑已然在手,直取王立。

    王立见楚逸飞出手如此迅捷凌厉,大惊不已,眼见他人剑合一,犹如紫龙腾空般怒啸而来,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双手高举震天锤,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白光盛放,犹如闪电,只听他怒吼一声,挥起震天锤,砸向楚逸飞。

    然而他毕竟是慢了一分,震天锤还未击中问天仙剑,楚逸飞早又调转仙剑,护住全身,同时一掌拍向王立胸口,将他生生震飞了出去。

    王立狠狠地撞在了禁地石壁之上,震天锤也脱手飞出,砸落在禁地之内,但见他口中流血,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但却是虽伤而不死,只需调养些许时日便可复元。

    待王立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时,楚逸飞早已不见踪影了。

    楚逸飞身形如风,在黑暗的密林和突兀的岩石之间飞掠,向天明山下逃去。他从禁地出来,发现正有许多夜间巡逻的七玄门弟子正往禁地赶去,他庆幸刚才自己行动果决,否则此刻想走也走不了了。

    楚逸飞小心翼翼地越过七玄门的各座大殿,身形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向七玄门山门处潜行而去。远远地从七玄门掌门所居精舍处经过时,只见精舍处竟有人在激斗,毫光闪铄不停,七玄门掌门欧阳振雄的怒喝声声。

    楚逸飞正疑惑究竟是谁竟在此刻与欧阳振雄激斗?若不是此人拖住欧阳振雄,只怕自己还未击退王立,他便已赶到了禁地,那时要走,便将是非死即伤的局面,非跟七玄门结下深仇不可……这些猜测只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听到欧阳振雄狂吼一声,以毕生修为欲一招击毙对方,谁知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大笑道:“多谢欧阳掌门相送,在下告辞了,后会无期。”

    楚逸飞心中不禁一阵好笑,心想必定是那个女子身上穿着护身灵宝,不惧欧阳振雄全力一击,反倒是借力使力,借他全力一击之力全身而退,可谓大大地出其不意,欧阳振雄想追也追不到。

    听声辨位,那女子向楚逸飞这边飞来,他猛然间记起一句话:“咱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心想:“该不会真的是她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楚逸飞但觉身子右侧急风扑面,原来是那女子正从他右侧直冲而来,好在两人位置高低想着数尺,这才没撞上,否则只怕这一撞,两人谁也跑不了了。

    而就在两人身形离得最近之时,忽听那女子柔声笑道:“小黄,咱们又见面了。”

    楚逸飞猛然惊醒,想到“小黄”这称呼是数月前夜盗九龙宝桂时诗妍为避免他身份被泄露,瞒天过海而叫的,而“咱们又见面了”这一句,更分明是诗妍前几天跟自己说过的。当下楚逸飞终于确认出手拖住欧阳振雄的女子是诗妍,只见他身形硬生生地在空中转了急弯,再一闪掠,已然冲向了诗妍。

    这一刻,楚逸飞的心中除了感激,竟莫名地还有些心疼,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紧紧地抓住了诗妍的纤纤玉手,带着她潜入山中密林与奇石,借着密林与奇石的掩护,潜逃下山而去。

    楚逸飞和诗妍一口气直飞到明州城,却是绕城而过,不敢在城中宿夜,担心七玄门会来搜城。过了明州城,两人又向云州城方向急飞了数百里,此时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朝霞满天,绚烂辉煌,两人这才商量着先到前面的镇上吃点东西再赶路。

    两人走在乡间土路上,楚逸飞突然道:“诗妍姑娘,感谢你出手相助。”

    诗妍笑道:“总算你不笨,知道我是在帮你。”

    楚逸飞困惑地问道:“敢问诗妍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一定会去七玄门呢?”

    诗妍得意道:“这有何难。自始自终,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都是证明你的清白,而在没有找到当年陷害你的黑衣人之前,你能做的便是找齐九大奇药,希望能够炼成九转天灵丹,救活玄天真人。你盗过九龙宝桂,七玄门怕你觊觎七绝连心草,自然会加强防备。但之前全天下的人都认定你被带回齐云后必死无疑,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放松防备,但你偏偏出人意料地死里逃生了。而这一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七玄门必定是不知道的,因此你要趁七玄门知道之前,趁其防备松懈,出其不意盗走七绝连心草。”

    楚逸飞惊其聪慧过人,更惊诧她对自己的事情和心思如此了解,还屡次出手相助,心念及此,他更加相信了那夜在七星潭畔,她说的话不是酒话。

    “那你又如何确定我一定是去七玄门,而非其他门派或其他地方呢?”问完了觉得实在多此一问。

    诗妍果然道:“那更简单了。因为一来七玄门离齐云门最近,二来以你目前的修为,去其他大门派盗宝并不容易,所以你一定会先去有把握的七玄门。”

    楚逸飞佩服不已,既惶恐又担忧道:“虽然你有南海玄晶护身,但请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在下实在不能接受如此大恩,更不愿牵连姑娘。”

    诗妍转头看了他一眼,狡黠地笑道:“你又在关心我了。”竟似乎完全无所谓是否会被牵连。

    楚逸飞当即脸红,一时无言以对。

    面对对自己好的人,他实在无法绝情冷面相对,但又真心不忍她受到牵连,便只好打定主意:“尽可能离她远点,尽可能对她冷漠点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