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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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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长风一走,古洞又恢复了寂静,诗妍的心却无法再平静,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楚逸飞,她的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下来了。

    无药可解的悲伤,弥漫满了整个古洞。

    她没有时间痛痛快快地悲伤,片刻后便将楚逸飞扶起来,继续为他疗伤。可惜她自己本就也是带伤之身,如今身上加上心伤,身心俱痛,不一会儿便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嘴角流出的血,划过她苍白的脖子,留下一道凄美的暗红。

    楚逸飞身体失去诗妍双掌的支撑,顺势向后倒了下来,刚好倒在了她的怀里。

    天辰奇星乃是通灵之宝,能辨善恶,它似乎知道诗妍是为了给自己的主人疗伤而力竭倒地的,于是楚逸飞的身体一接触到诗妍,天辰奇星便也开始为她疗伤,奇异而温和的星辰之力同时流向两人体内,无声无息地治疗着他们的伤势。

    神秘寂静的古老洞穴之中,时光仿佛是静止不动的。昏迷中的楚逸飞和诗妍,看起来也仿佛早已死去一般。

    诗妍伤愈醒来之时,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几天,看到楚逸飞竟然倒在自己怀里,顿时便羞得满脸通红,立即将他轻轻推开,慌忙起身后退了几步,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楚逸飞。

    过一会儿,发现自己伤势已然痊愈,诗妍既喜且惊,暗自寻思一番,便猜想:“必定是我与他靠在一起,通灵的天辰奇星将我的伤势也一并疗治了。早听说天辰奇星有治伤疗毒之奇效,没想到竟如此神异,当真是不世灵宝,也难怪哥哥要心动了。”

    楚逸飞仍然昏迷未醒,但脸色却已明显好转,诗妍看在眼中,喜在心头,心想:“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过了。”但一想到此时的他,早已身中鬼迷心窍之毒,只怕无药可解,心情顿时又黯淡了下来。

    诗妍没有陷入无用的悲伤之中,她很快便忍住心中悲痛,全力以赴地为楚逸飞疗伤。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也不知又过了多久,诗妍只知道自己的汗水无数次湿透了衣裳,就在她即将再次精疲力尽之时,楚逸飞才总算醒了过来。

    楚逸飞仿佛睡了个大觉,刚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看到诗妍正面对面地为他疗伤,心中既惊且惑,立即问道:“是你救了我,你是静玉?还是诗妍啊?”静玉和诗妍实在太过相像,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楚逸飞完全分不出谁是静玉,谁是诗妍。

    诗妍见楚逸飞终于安然无恙地醒来,顿时喜极而泣,含泪笑道:“当然是静玉了,我姐才懒得管你是生是死呢?她要救也是救本门的师妹,怎么也轮不你的——只有我才会这么关心你!”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她如此热情坦白,但楚逸飞还是一下子脸红了,不敢直视诗妍的眼睛,呆了半天才讷讷道:“谢谢你。”

    静玉扑哧一笑,道:“楚逸飞,我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男人了,怎么还这么捏捏扭扭的啊,居然还会害羞!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楚逸飞只觉得脸比刚才更烫了,忙道:“你想太多了,我早已心有所属。”说到心有所属四个字,他的神情顿时忧伤了起来,忧伤使他不再紧张。

    忧伤仿佛会传染一般,静玉忽然也忧伤地问道:“你又在想你的碧月师姐了吧?”

    楚逸飞没有否认,静玉更加忧伤了,楚逸飞忙问道:“对了,你可知道我碧月师姐的下落?”

    静玉道:“我不知道,我赶到的时候,离你最近,看你昏迷,便先救了你。不过她们想必全都趁乱逃走了,如今应该跟咱们一样,正在疗伤吧。”

    楚逸飞急道:“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不能让她出事。”说罢便立即起身欲走,谁知刚一站起,双脚一软,便又跌坐在地。此时他伤势虽已痊愈,但大伤初愈,身体仍不免虚弱。

    静玉赶紧扶他坐好,道:“你要去也得等把伤养好了再去,否则形单影只的万一先遇上了魔道中人,自保都成问题。”看楚逸飞安下心来,不急着去碧月了,她忽又似羡似妒道:“碧月她真幸福,有你这么痴心地想念着她。”

    楚逸飞的眼眶突然湿了,痛心道:“她并不幸福。她本来是很幸福的,可惜我却害了她。如果没有我,那么她一定早与古大师兄喜结连理,如此一来,就算七年前玄天掌门仍旧不能幸免于难,她至少也有人相伴左右,不至于如今身心饱受苦难煎熬了……”

    楚逸飞又想起了自己的命运,心想如果十年前没跟碧月相遇,就不会有从那时开始直到如今的种种悲剧,只是那看似偶然的相遇,却有着必然的种种原因,该发生的一切注定都是要发生的,避无可避;他又想起了养父楚一寒的临终之言:“我要你发誓,有生之年,不得爱上碧月,不能娶她为妻,如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而死!”

    如果不相遇,就不会有悲剧。

    可是,如果不相遇,也就不会有喜剧,更不会有传奇和佳话。

    静玉想到是自己的哥哥陷害楚逸飞的,心中顿时一阵酸痛,忙道:“楚逸飞,你别这想,我听说你是被人陷害的,当年你是中了鬼谷派的摄魂*,被人控制,才会出手重伤玄天真人和逍遥子师叔祖的。”说罢,她又想起了哥哥古长风,“是哥哥害了楚逸飞……可是哥哥本来也是善良之人,他也是被人害的……难道这一切都是命运无情的捉弄吗?难道命运不能改变吗?不,我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静玉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正色道:“楚逸飞,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怎会变得如此伤感了?你应该知道,忧伤是无用的,你应该像你这七年以来那样的努力,而且应该更加努力地去证明你的清白,改变你的命运!不然,难道你想碧月痛苦一辈子,恨你一辈子吗?”

    楚逸飞一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感伤,更不知道为何会在一个相识不久的女子面前诉说心中的忧伤,是因为坚持得太久,太疲惫,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想找人倾诉吗?

    楚逸飞看了静玉一眼,她的眼神严厉却又满含鼓励,楚逸飞突然无比愧疚,为自己一时的柔弱忧伤而惭愧。

    静玉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立即且慰且赞道:“小飞,你无须自责,你没有错,你是被人陷害的,况且这七年来,你的努力可谓世所共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破镜重圆。”同时她又在心中既愧且痛地自语道:“请原谅我还不能告诉真相,他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但我绝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楚逸飞微微一笑,道:“谢谢你。”静玉还以微笑,他看了她一眼,接着疑惑道:“飞雪客栈一别,没想到竟在此相见。雪域凶险,前些日子一直没看到你跟同门在一起,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又刚巧救了我呢?”

    静玉突然生气道:“楚逸飞,你这没良心的家伙!难道你怀疑我救你是另有目的吗?”

    楚逸飞吓了一跳,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奇怪你何以没有跟同门在一起罢了。”其实楚逸飞对她的身份早存怀疑之心,试想以诗妍的天纵奇才和倾城绝色,如果她真有一个同样才貌双绝的孪生妹妹,必定亦是名动天下,他楚逸飞又岂有从未听闻之理?只是两人相识尚浅,实在也不必太过在意,何况对方对他并无不轨之举,还救过他的性命。

    静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自然是师门另有重要任务交给我了。”

    楚逸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该不会也想盗取冰火两堡的奇药,寒冰雪兰和烈焰丹参的吧?”

    静玉狠狠地瞪了楚逸飞一眼,怒道:“楚逸飞,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到处偷盗各派珍宝吗!区区寒冰雪兰和烈焰丹参,我们绝尘岛才看不上呢!”刚说完,便觉得后悔,只因楚逸飞盗宝实非其本心所愿,全是为了碧月而为之的。

    楚逸飞本想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神秘古洞,看到静玉怒目圆睁的样子,不知真怒还是假怒,顿时吓得不敢再作声。心想:“必定是她姐姐诗妍告诉她的,还是别再追问了。”看她身上亦是满身血迹,忙抚慰道:“你应该没事吧?”说着指了指她白衣上的血迹。

    静玉还不依不饶,道:“现在才知道关心救命恩人,你不觉得太晚了点吗?”

    楚逸飞一怔,想到她多番不顾性命声名相助相救,实在无以为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她傻笑。

    静玉将他不知所措的憨态看在眼中,顿时扑哧一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问你,那天你是怎么击退上古凶兽混沌的,你的最后一击,惊天动地,简直犹如神灵附体,你虽然修为奇高,但想必也是做不到的。赶紧从实招来!”

    这一问,楚逸飞也懵了,皱眉寻思半天,仍旧满脸疑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当时天辰奇星之中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逆天而上,全然不是我所能控制。”楚逸飞话一出口便大大的后悔,后悔不该将那股神秘而强悍的力量的来源告诉一个相识不深之人。同时更惊异自己在这个美丽的女子面前竟不像在别人面前那般心存戒备。

    静玉似乎并不怀疑他的话,凝神沉思了一番,突然意味深长地猜道:“或许天辰奇星之中别有奥秘,是你所不知的,比如说……”她突然闭口不言,睁大双眼,循循善诱地看着楚逸飞,仿佛要引导他想起什么,说出什么似的。

    楚逸飞竟然再次心无防备地脱口而出,道:“难道是齐天圣剑?”说罢立即用手捂住了嘴,震惊地看着静玉,心想:“不论天辰奇星是否与齐天圣剑有关,齐天圣剑都是本门绝密,实在不该与一个别派之人讨论,赶紧言尽于此吧。”

    静玉震惊道:“该不会是齐天圣剑就藏在天辰奇星之中吧!”

    楚逸飞沉默不答。心想:“齐天圣剑早已失踪二十几年,全派上下费尽心思都没找到,又怎会这么巧就在天辰奇星之中!不过倒也难说,天辰奇星和星辰诀向来只有历代掌门才能拥有和修炼,齐天圣剑更是如此,而且偏偏天辰奇星又是一块纳石,齐天圣剑若当真藏在其中,也是说得过去的。但天辰奇星之中的空间并不大,其中除了星辰诀的修炼法门和历代掌门的修炼心得,便别无他物了啊。不过纵然齐天圣剑不在天辰奇星之中,两者只怕也有莫大的关系吧?这一切还是找个机会回齐云门请教掌门师尊吧。”

    静玉见楚逸飞闭口不言,突然追问道:“齐天圣剑该不会真的就在天辰奇星之中吧?”

    楚逸飞突然微微一笑,道:“齐天圣剑若当真就在其中,以其斩妖诛魔毁天灭地之能,我早就一剑解决混沌和魔道了,又何至于那么狼狈。”

    静玉道:“也许是你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齐天圣剑,所以齐天圣剑才会在生死存亡之际,挺身救主,只因它乃是天下第一剑,早已通灵,断不至眼见主人临危而袖手旁观的。”

    楚逸飞深知静玉所言极是,但又马上反驳道:“可是齐天圣剑从来就不曾属于我,我从来就不是它的主人,又何来挺身救主之说呢?”

    楚逸飞本以为这下静玉必将无言以对,谁知她竟又大胆猜测道:“或许齐天圣剑与天辰奇星本就同出一源,拥有了天辰奇星就等于是拥有了齐天圣剑呢?否则天辰奇星又何必只能在历代齐云掌门之间相传,星辰诀同样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修炼呢——”

    楚逸飞越听越震惊,突然厉声打断静玉,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对齐天圣剑如此了解?你对齐云门究竟有此企图?”

    静玉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道:“楚逸飞,你也太敏感了吧?我方才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猜测罢了,那些猜测但凡修真炼道之士只要稍加琢磨皆可猜得出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人家好心帮你分析,你反倒怀疑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退一步说,就算我当真心怀不轨,以你楚逸飞的修为,难道还怕我出手强抢不成?”说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别转身子不再理他。

    楚逸飞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看她生气不理人,便只好出言抚慰道:“好了,别生气了,是我小气,我向你道歉。”

    谁知上一刻还在生气的静玉,一听到“道歉”两个字,便立即转身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楚逸飞顿时无语了,心想这女人的心情还真是说变说变,阴晴莫测啊。沉默了一下,楚逸飞道:“好了,静玉姑娘,咱们还是抓紧时间休养,争取尽早离开这里,去找其余正道中人吧。”

    静玉突然又沉默了下来,深深地看了楚逸飞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道:“看他的样子,仿佛从来不曾中过鬼迷心窍之毒一般,但他毕竟是中了毒,只是没发作之时与常人无异罢了。但愿他的毒永远不要发作,但愿他的意志能够抵抗鬼迷心窍之毒的侵蚀吧。”想到此处,刚刚还笑颜如花的她,竟又满脸忧伤起来。

    楚逸飞看她脸色阴晴不定,时笑时哭,莫名其妙,忙小心翼翼地问道:“静玉姑娘,你没事吧?”

    静玉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往事而已。咱们赶紧看紧时间疗伤休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