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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私自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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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长清峰,无星无月亦无风,夜色清幽。

    一个山坡上,当年楚逸飞所住过的三层楼小别院,第一楼和第二楼有两扇房门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打开,从中走出一娇小一强壮两个身影。

    一楼的人在二楼楼梯处等了一会儿,待得二楼的人下来了,两人小声交头接耳地地讲了几句话后,便一起携手向长清峰的下山古道走去,看他们蹑手蹑脚的样子,全然不像是悦风堂的弟子,俨然私闯长清峰偷盗宝物的窃贼。

    夜色漆黑,山道蜿蜒,走在山道上的两个人却似乎能够看清山道似的,并未摔倒。

    待离得悦风堂大殿稍远之后,其中的一个女子颇为兴奋地说道:“小宝师兄,你快点啊,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小宝急得捂住她嘴巴,低声警告道:“灵儿师妹,你是怕巡山的师兄不知道下山是吧,这么大声!”

    东方灵这才有些后怕,拉开小宝的手,低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小宝小声道:“好了,先别说了,赶紧下山要紧,走吧。”

    又走了一段山道后,东方灵不禁开始抱怨:“唉,没想到我东方灵也会有今天,身怀奇术偏偏又不能使用,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山,我的道法不都白学了嘛。”

    小宝的郁闷显然不下于她,但七年后的小宝,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宝了,只听他道:“灵儿师妹,咱们就先忍忍吧,等咱们下了山,就自由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轻微的破空锐响声,小宝赶紧低声提醒道:“是夜间巡山的师兄,赶紧躲起来。”

    东方灵一听,立即跟小宝一起躲到了道边的一片草丛中。

    破空由远而近,不一会儿便飞到两人所藏草丛的上空,他们突然停了下来,是两个悦风堂的弟子,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师弟,你有没感觉到下面有什么异常?”

    另一个疑惑道:“没有啊师兄,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现在又没有,或许是我今天太累了,感觉出错了吧。”说着两人便一起飞走了。

    “好险啊,差点被发现了。”东方灵长出了一口气道,赶紧从草丛中一跌而起,跳到山道上,气喘如牛,似乎吓得不轻。她等着小宝说话,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他的声音,“小宝,小宝师兄,你怎么了?”

    “谁叫你那么紧张,一直抓着我的手,我的手臂都快被你掐肿了!”小宝只觉得自己脸上莫名地火辣辣的,半天才从草丛中站起来。

    “还不是你肩膀上的那条蛇害的!”东方灵边走边解释道,说罢胆战心惊地看着小宝肩膀上的七彩魔幻蛇小绿。

    七年过去,小绿足足大了一圈,依然通体碧绿,宛如碧绿的宝玉一般,鳞片光滑如缎,在小宝肩膀上探头探脑,不停吞吐着红色的蛇信子,一双碧绿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样子仍旧颇为和善可爱。

    “唉,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方师妹,竟然会怕蛇。”说着伸手摸了摸肩头的小绿,随即又接着道:“不过灵儿师妹,咱们这可是私自下山,你真的不怕陈师兄以门规处罚咱们吗?”

    “喂,我说小宝师兄,傍晚咱们商量要走的你怎么没说过怕呢?”

    “当时不是没行动嘛,我是刚才碰到巡山的师兄,才突然有点害怕的。我倒是不怕陈师兄知道后会怎样,我是怕万一这事传到掌门师尊耳中,那就完蛋了。”小宝忧心忡忡地说道。

    东方灵拍了一下小宝没蛇的那边肩膀,信心十足道:“放心吧小宝,姐我早已有了万全之策,你就只管跟着我下山好好玩吧。”

    近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走上了齐云山下通往靖阳城的官道。

    两人刚全身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刚想着要欢呼庆祝一下,身后半空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奶声奶气的怒喝声:“你们两个混蛋,竟敢私自下山,还不给我站住!”话音未落,夜空中顿时狂风大作,官道上灰尘四起。

    小宝和东方灵吓得腿都软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但全身都在颤抖,后背冷汗直流,冰寒彻骨。他们本能地以为必定是被齐云门的人发现了,这下死定了。

    “你们两个,私自下山,该当何罪!”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声音中的怒意却是浓厚了许多。

    小宝和东方灵吓得都快哭了,不过小宝却突然觉得这声音似乎相当耳熟,但他却不敢回头去看。

    “哈哈……”两人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捧腹大笑之声,原本已经停止的狂风,顿时为之再盛,吹得小宝和东方灵的衣裳猎猎作响。

    小宝越来越觉得这声音耳熟了。

    “你们这两个家伙,出来玩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

    小宝听了这话,霍然转身,惊惶的脸上顿时涌起惊喜的神情,笑骂道:“你个死云鹤,敢耍我,活得不耐烦了吧你!”

    小云鹤道:“怎么着,不服气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们回去啊!”

    东方灵跟小云鹤还不熟,不过看小宝和它的样子,便知道他们一定很熟,相信不会真抓他回去,便赶紧提醒道:“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要走就赶紧走吧,不然就真的要被人发现抓回去了!”

    神州东北部,白城,距离雪域最近的一座繁华都城。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衣,白城临近雪域,即便春暖花开,夏天将至,天气却依然寒冷。

    繁华的街道上,小宝东方灵和小云鹤一起走着。

    小云鹤报怨道:“早跟你们说了先在靖阳城饱餐一顿再来这的,谁知你们这么胆小,害得神鹤我饿着肚子满街找客栈,哼!”

    小宝笑道:“你少在这报怨了,靖阳城到处都有咱们齐云门的弟子暗中潜伏着,万一被发现,我和灵儿就完蛋了。”

    小云鹤仍然一脸不爽。

    东方灵拍着云鹤肚子,笑道:“好了神鹤,你看,是云来客栈,有时间埋怨,不如进去大开吃戒吧。”

    七年时间过去,小云鹤又长高了许多,它努力地缩起长长的脖子,这才好容易走进了云来客栈的大门:“我说老板,你们的门也太小了点吧。”只不知道为何,它的声音却是一点未变,仍然如小孩子般奶声奶气的。

    客栈虽然山见多识广,没被云鹤吓到,但见到传说中的九天云鹤,却也不得不连连点头,满脸笑容地赔不是。

    云鹤点了满满一桌的菜,长喙如鸡喙米般快速地起起落落,忙着不亦乐乎。偶然抬头看到小宝和东方灵还傻傻地发着呆,便嚷道:“你们怎么了,难道不饿吗?”

    小宝和东方灵盯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和风卷残云的馋鹤,好半天小宝才笑骂道:“死云鹤,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你!”

    云鹤嚷道:“这就不要你们担心了,论修为呢,本鹤不敢说通天遁地,但吃一向是本神鹤的看家本领。”

    小宝和东方灵同时白了它一眼,纷纷开动起来。

    时近晌午,客栈中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

    “咦,小宝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客栈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惊喜的叫声。

    小宝抬头向门口处一望,惊喜道:“小兰师妹,怎么这么巧啊——七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啊——”话未说完,他脸色突然一变,怔怔地看着小兰身旁的两个人,本能地站起身来,恭身行礼,涩声道:“徒孙见过逍遥子师叔祖,见过酒鬼神僧。”

    七年过去了,逍遥子和酒鬼神僧风采依然,似乎一点也不曾变老。小兰则更加高挑漂亮,美丽得不可方物。但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之中,却有着一抹挥之不去黯然之色,萦绕其中。

    东方灵虽然拜入齐云不过几天,但小兰和逍遥子却是知道的,本来听到小宝叫小兰,她也是一脸地高兴,但听到逍遥子之名后,她也跟小宝一样,顿时脸色大变,霍然起身,看了逍遥子一眼,怔怔道:“弟子见过逍遥子师叔祖。”

    只有小云鹤完全不为所动,依然吃得不亦乐乎,连头也没有停一下,只怕就算是天雷打中了云来客栈,它也会若无其事,心无旁骛的。

    小兰被小宝一夸,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看小宝和东方灵吓成这样,忙上前笑道:“我听说雪域有异动,各门各派都去了,我也想去看看。哇,你们点了这么多的菜啊,不介意一起吃吧,我好饿啊。”

    原来小兰七年前身上的*术解除后,便已拜易空为师,后来因为思念楚逸飞心切,一心请求易空让她下山,碍于门规深严,易空无奈不能放她下山。谁知后来不知怎么的,逍遥子却出面,说小兰天赋奇佳,是个可造之才,要带她下山历练。逍遥子是易空的师叔,德高望重,修为通天,易空这才不得已网开一面。

    当年逍遥子启动七星伏魔阵,击退上古妖兽穷奇,自己却也因为身受重创在先又力战穷奇而伤上加伤,在卧云峰上养了将近半年方才痊愈。连同酒鬼神僧也在卧云峰上住了半年,不过半年之中,他倒有一大半时间是在靖阳城中的酒馆度过的。

    三人落座,小云鹤抬头,看到是逍遥子,便没大没小的笑道:“逍遥子,是你啊,好久不见,赶紧吃吧,千万别客气啊。”语气仿佛是跟平辈说话一般,没办法,谁叫系出名种呢。

    逍遥子却是一点也不生气,朗声笑道:“你都不客气,我怎么会客气。我知道你一向爱吃如命,今天我请客,让你吃个够!”说罢便叫店小二又上了好几道菜。

    小云鹤大喜道:“逍遥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九天云鹤的地方,你尽管,刀山火海我也帮你去闯!”

    逍遥子心情大好,朗声大笑道:“好说,好说。”

    小宝和东方灵却是吓得后背冷汗直冒,心中深怪小云鹤无礼,深怕逍遥子会将他们两人撵回齐云,以门规处置。好在直到饭吃完了,逍遥子也只字不提他们私自下山之事。不过纵然如此,小宝和东方灵也仍然吓得噤若寒蝉,席间只有小兰问他们时,他们才开口说上几句。这顿饭吃复可谓如同嚼蜡。

    小兰突然满怀憧憬地提议道:“逍遥子爷爷,酒鬼爷爷,小宝他们是去雪域,不如咱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小宝和东方灵听小兰叫逍遥子师叔祖爷爷,顿时又惊又羡。

    逍遥子看了小宝和东方灵一眼,最后目光慈和地看着小兰,深深了解小兰的心事般微笑道:“小兰啊,我和老酒鬼呢就不去雪域了,你和小宝他们一起去吧。”

    小兰吃了一惊,道:“逍遥子爷爷,酒鬼爷爷,你们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啊?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小宝和东方灵深怕逍遥子会跟他们一起去,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办,谁知他自己却说不去,顿时纷纷暗自惊喜不已。

    逍遥子笑道:“我和老酒鬼逍遥自在惯了,不想再管正魔纷争,我们本来是打算送你到雪域,等你与齐云门那些小子会合后便离开的,如今既然正巧遇到了小宝,你们就一起去吧,我们也省得多跑一趟了。以你如今的修为,自保总是没问题的,不过江湖险恶,你们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逍遥子的一句“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又让小宝和东方灵对小兰刮目相看。想来这七年逍遥子教了小兰不少绝技。

    小兰依然不舍,逍遥子眼中精光一闪,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小兰啊,爷爷知道你跟我们六年多,一下子要你跟我们分开,你会舍不得,但是老跟着我们也不是办法,你总要自己去历练一番的。而且你已经得到了爷爷和老酒鬼的真传,身怀道家佛门和鬼谷三大派真法,爷爷相信你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成就非凡。楚逸飞一定也会去雪域,爷爷希望你这次你能找到他,如此才不枉你苦苦寻找他七年。”酒鬼神僧也微笑地点头。

    世间总有痴情人,不畏相思苦,魂梦经年终不悔,纵然偕老无望,依旧心醉神迷,天涯海角苦追寻。

    小宝和东方灵不禁瞪大了双眼,艳羡地看着小兰,那样子简直恨不得立刻拜两位绝世高人为师!谁不知道大悲寺的无上真法是向不外传的,何况是个女子。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的小云鹤也不禁动容,暂停了风卷残云,惊奇地看着小兰。

    小兰早被两人一鹤看得面红耳赤,这才依依不舍道:“那两位爷爷你们多多保重了,小兰会想你们的。”

    逍遥子和酒鬼神僧相视一笑,酒鬼神僧调皮道:“你放心好了,世间美食佳肴无数,我们还有很多酒没喝够,还有许多菜还尝过,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只可惜你这一走,我们两个老头子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尝到你烤的山鸡喽。”

    小兰旋即笑道:“爷爷你见笑了,其实说到烤山鸡,那普天之下得数小飞哥哥烤的最好吃。哪天我找到他了,让他给你们烤一回就知道了。”

    逍遥子听小兰提起楚逸飞,双眉微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像在思索着什么,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酒鬼神僧却是忍不住咂嘴舔舌道:“那你可得赶紧找到他,别让我这老头等得花儿都谢了啊。”

    小兰满心欢喜地点头。

    酒鬼神僧突然长叹一声,恢复正形,一本正经道:“小兰,你别光顾着我们了。倒是你自己,可要抓紧了,见到楚逸飞那小子,可别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啊。”说罢哈哈大笑。

    小兰本以为他会说出些什么临别的感伤话语,谁知竟又是些为老不尊的玩笑话,顿时脸更红了,赶紧垂下头,嗔道:“爷爷,你胡说什么啊——”

    饭后,小兰便辞别逍遥子和酒鬼神僧,跟小宝东方灵一起踏上了逸雪古城之路。

    看着她走远,酒鬼神僧突然感叹道:“小兰这孩子,一心只想着她的小飞哥哥,可惜楚逸飞那小子却只当她是妹妹,心中只有一个碧月。唉,看来还是出家的好,六根清净,了无牵挂啊。”

    逍遥子眺望着小兰离去的方向,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仿佛又回想起了年轻时的往事。良久才淡淡道:“感情的事,不是你这个老酒鬼能理解的。你方才真不该当面说出她的心事的,那孩子腼腆。”

    酒鬼神僧不高兴了,道:“好你个逍遥子,你还怪我,我是在帮她啊,要像她那样一直把心事藏在心底,早晚还不给憋坏了——”只可惜他话没说完,逍遥子便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