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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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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龙峰山脚下,唯一一条通往潜龙峰顶九龙门的古老山道上,满山苍翠之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手握神剑,白衣飘飘,容颜绝世,但却一脸神情黯然的女子。

    她原本可以御剑飞行,直上潜龙峰顶,但为了不引起误会,她却踏着青石铺就的山道,一步一步向山顶走去。

    潜龙峰虽不像齐云山各山峰那般,风光奇秀,绝胜天下,却也颇为秀丽,有其固有的特色。

    独自一人走在这陌生而又清静的山中,白衣女子一直黯然的神情,似乎有了些许缓和,一直轻轻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但她刚刚颇为悠然地走了没多久,前方古道旁的山林中,突然凭空飞出两个九龙门的弟子,转眼冲到白衣女子身前,其中一个弟子神情倨傲,大声喝道:“这位姑娘请留步?敢问姑娘贵姓芳名,师出何门,来我九龙门所为何事?”说着,一双色迷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个没完没了。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怒上心头,想来从来未曾受过如此待遇,似乎马上便要发作,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怒气一起便散,非但没生气,反倒疑惑地问道:“曾几何时,贵派的防卫竟变得如此森严了?大白天的,居然连山脚下也有人防守。”

    之前问话的九龙门弟子,顿时伸手指着白衣女子喝道:“大胆,是我先问你的——”

    另一个九龙门的弟子赶紧打断道:“姑娘,别怪我师弟无礼。在下九龙门弟子刘奇风,这们是我师弟黄明山。我们防卫严密自有我们的理由,还请姑娘先回答我师弟方才的问题吧。”

    白衣女子倒也不生气,只见她握剑拱手,淡淡答道:“在下碧月,师出齐云。来贵派找天龙掌门有要带相商。还望两位师兄代为通报引见。”若是在七年前,只怕她早已拔剑相向,教训那个无礼自傲的九龙门弟子了。

    刘奇风一听碧月是齐云门弟子,顿时肃然起敬,满脸笑容道:“原来是天纵奇才的碧月师姐,失敬失敬,方才有得罪之处,还请碧月师姐多多原谅,别放在心上。”

    刘奇风的师弟黄明山却对碧月不以为然,听说碧月是齐云弟子,反倒更加傲慢无礼,甚至颇为愤怒地说道:“齐云门?如果你七年前说自己是齐云门的弟子,或许我还会有些敬重,但如今的齐云门,不但早已衰落,实力大不如前,而且尽出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实在是——”

    碧月听刘奇风言语客气,本来倒在微微一笑,但听了黄明山污辱齐云门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俏脸一寒,再不客气,寒声道:“你说什么!”手中的青龙神剑似也轻轻颤动,发出轻微嗡嗡声响,直欲离鞘而出。

    黄明山头皮一麻,心中着实吓了一跳,胆怯地看了看碧月和她手中的青龙神剑,本能地后退一步,又壮着胆子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他虽然修为平凡,从未离开过潜龙峰,但碧月的名头还是听说过的,自知万万不是她的对手,是以碧月一旦真怒,他便吓得差点没有屁滚尿流。

    刘奇风眼看碧月真的发火了,吓得赶紧将师弟黄明山往后一推,挡在他身前,连声道歉赔笑道:“碧月师姐请息怒,我师弟他一向没见识,而且口无遮拦,你千万别怪他啊。事实上是因为昨夜敝派发生了一件大事,因此我师弟他才会言语失常的。”其实对于楚逸飞擅闯九龙门盗取九龙宝桂之事,刘奇风也是愤愤不平,怒不可遏的。但他知道齐云门早已视楚逸飞为叛逆之徒,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与齐云无关,因此不便迁怒于碧月。

    碧月听了刘奇风貌似前后自相矛盾的话,不仅怒气消了大半,而且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她从刘奇风的话中隐隐地猜到他所说的事,似乎跟齐云门有脱不开的关系,便疑惑地问道:“敢问贵派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明山看碧月怒气消散,顿时胆子又大了起来,冷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问!”

    刘奇风立即转身骂道:“师弟,你给我闭嘴!”黄明山被他师兄骂了一句,倒是没敢反驳,惘惘不甘地闭上了嘴,眼里却还流露着许多不快,不时深恶厌绝地斜瞥碧月一眼。

    刘奇风骂完师弟,忙又向碧月赔笑道:“碧月师姐,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先上潜龙峰,再慢慢与你细说吧。”

    潜龙峰顶,九龙门,天龙殿。

    惊闻九龙宝桂被盗,九龙门掌门天龙真人怒不可遏,于今晨提前出关。

    七年前,天龙真人便已是一副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样子,但如今七年时间过去,他非但没有更加衰老,反倒是年轻了许多,原本弯着的腰,也挺直了起来。

    天龙真人在天龙殿上听完师弟一龙长老的陈述,心中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霍然腾起,“砰”的一声,便将千年楠木精制掌门宝座扶手给拍碎了,猛然起身道:“岂有此理,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是偷学了齐云门向来只有掌门才能修炼的星辰诀,如今竟又将魔爪伸向我九龙门。传我法令,九龙门上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楚逸飞抓到,追回本派至宝九龙宝桂!”

    殿下的众弟子众情激愤,齐声应好。看他们表情,似乎个个都想将楚逸飞碎尸万断。

    一龙长老面色沉郁,眼望前方,听完掌门师兄的话,突然起身,摒退昨晚在场的众弟子,弟子们一走,偌大的天龙殿中便只剩下了天龙真人和一龙长老两人。

    自从九百年以前神火天龙阵残损,加之人才凋零,九龙门便一直人丁单薄,又经过了七年前齐云门的正魔大战,陨落了两位长老级高手,便更加衰败。虽然这七年来,九龙门破除祖制,广收门徒,其中也不乏几个资质奇佳之人,但要等他们成就非凡,却还要耐心等待。

    一龙长老脸色复杂,对天龙真人道:“掌门师兄,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天龙真人怒道:“怎么,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一龙真人为难道:“可是师兄,楚逸飞与楚问天渊源极深,只怕是他的传人也说不定,楚问天曾有大恩于我九龙门,我们若当真不惜一切代价对付楚逸飞,会不会有点不念旧情啊?”

    天龙真人面色突然缓和了下来,低头沉吟了一下,顿时也不禁为难道:“师弟,话虽如此,但神火天龙法阵为我九龙门镇派大阵,原本不过残损了一点,还有望修复,但如今却是难上了许多,何况那小子还盗走了师父与我们两代人守护七百年,好不容易才成熟的九龙宝桂,即便楚问天有大恩于我们,如今也已是两两相抵了。”天龙真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靠近一龙长老道:“而且愚兄的修为已臻至腾龙境巅峰,我本来等出关后服下九龙宝桂,如此一来,必能突破至天龙境,我九龙门复兴之日也就有望了,谁知我尚未出关,九龙宝桂便被楚逸飞给盗走了。因此我才说要不惜一切代价,追回九龙宝桂!咱们不能对不起九龙门的祖师啊!”

    一龙长老闻言,顿时大喜,激动不已道:“恭喜师兄!九百年了,我九龙门终于有人有望突破腾龙境了!祖先有灵啊!”

    天龙真人反倒是一脸平静之色,淡淡道:“师弟,现在恭喜还为时过早了,没有了九龙宝桂,愚兄突破腾龙境之期必将大大延后。何况神火天龙阵已无法启动,为兄修为突破之后,还须想方设法修复。当年恩师替我改道号为天龙,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不负他老人家所望。但要完成复兴伟业,实则必须九龙门上下一心才行啊。看来要有劳师弟下山走走,将九龙宝桂追回来了。”

    一龙长老道:“掌门师兄客气,为了复兴我九龙门,师弟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天龙真人却突然面色一沉,道:“师弟,你对本门的忠诚,为兄自是知道的,但是,你却为何要放走楚逸飞?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一龙长老长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澎湃热血,看着天龙真人,反问道:“掌门师兄,楚逸飞所用的乃是问天仙剑,想必你没忘记当年楚问天对我派的大恩吧?”

    天龙真人面不改色道:“我当然没忘!但报恩归报恩,盗宝归盗宝,九龙宝桂乃我九龙门至宝,兹事体大,怎可因念旧情而拱手相让?”

    一龙长老道:“师兄所言极是,但师兄仍然有所不知,如今的楚逸飞修为早已非同一般,若非他先在于神火天龙阵的困斗之中消耗了真气,只怕便是师弟我想拦下他也并非轻易之事啊。”

    天龙真人一惊不小,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厉芒,良久方沉吟道:“星辰诀不愧是齐云绝学,天辰奇星也当真是道家至宝啊。”语气之中竟是相当企羡。

    一龙长老常常点头赞同,又感叹道:“楚逸飞能够得到遗失多年的星辰诀和天辰奇星,也可见你其福缘极深,以我观之,他只怕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身负天缘之人!”

    天龙真人大惊,与一龙长老深深对望了一眼。

    一龙长老接着道:“因此楚逸飞是得罪不得的,与其阻拦他盗宝,不如顺手卖他个人情,如此便可一举多得,不但卖了他个人情,也算报了其父当年对本门的大恩,再者天下皆知楚逸飞本是极重感情之人,七年来遍寻天下,只为寻求起死回生之法;将来若是本门有事要其相助,他必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齐云门本是千年巨派,正道领袖,他们若是抓到楚逸飞,必定会令其归还九龙宝桂的,我们大可借力使力,我想楚逸飞盗取九龙宝桂必定是为了炼制起死回生之灵丹,绝不会将其服用以提升修为,而起死回生之法门,本就是天方夜谭,如此一来,九龙宝桂岂非等于未曾被盗了。”

    天龙真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展颜笑道:“师弟真是思虑深远啊,为兄竟因一时动怒而忘了这许多干系了,惭愧呀。”

    一龙长老忙道:“掌门师兄过誉了。不过话虽如此,咱们还是要做足表面文章的,毕竟九龙宝桂乃本门至宝,若是不闻不问若无其事,非但有损本门声名,让人以为咱们怕了他楚逸飞和齐云门,也极易让人猜疑。”

    天龙真人眼中精光闪动,道:“不错,那这件事便全权交由师弟处理好了。”

    一龙长老道:“是,掌门师兄。”

    天龙真人俯首沉思许久,突然开口道:“当年楚问天修为惊天,在齐云门除了他师兄玄清,不作第二人想,然而却意外地死于当年的正魔大战,随后不久,其妻也突然离世,其子则下落不名,其间本就疑点重重,只怕齐云三宝齐天圣剑、天辰奇星和星辰诀亦是在当年的正魔大战当中失落的,而如今与楚问天同姓的楚逸飞却身怀三宝中的两宝和楚问天的本命仙剑,其身份当真是扑朔迷离啊。”

    一龙长老也感叹道:“不论如何,想必楚逸飞与楚问天是渊源极深的了。只可惜如此人才,却不是我门下弟子,不能为我所用。”

    就在此时,天龙殿外一个弟子大声喊道:“启禀掌门真人,齐云门弟子碧月求见。”

    天龙真人与一龙长老不由一惊,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之意。天龙真人略一沉吟,便朗声笑道:“快快有请!”

    碧月的身影一出现在天龙殿门口,天龙真人与一龙长老便起身迎了上去,天龙真人道:“碧月侄女,你可想死我了,七年不见,你不但修为精进,人也越来越漂亮了啊。”一龙长老亦是热情之至。

    这一来,带着碧月上山的黄明山顿时目瞪口呆,冷汗连连,吓得赶紧低下头,深怕碧月在天龙真人面前告他一状。

    寒暄过后,天龙真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侄女此次远道而来,可是邪道中人又有什么异动了?”

    碧月笑道:“那倒不是,小侄此次登门打扰,本来是为了私事而来,具体何事,现下倒不急着说。我上山之前,听贵派的师兄说,昨天夜里,贵派发生一件大事,似乎与我齐云门颇有些关联,不知究竟是何大事呢?”

    天龙真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不瞒贤侄女,昨夜楚逸飞夜闯敝派,毁我法阵,并且盗走了敝派的九龙宝桂。”

    “你说小飞——你说楚逸飞偷了你们的九龙宝桂,这怎么可能?”话未说完,碧月便莫名地面红耳赤,仿佛心底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般,又像是充满了惊喜,知道他果然还活着,长清峰后山那一剑并没有打到他。她但觉自己语无伦次,赶紧低下头去。但很快又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疑惑般地看看天龙真人,又看看一龙长老。

    一龙长老叹息道:“碧月侄女,此事千真万确,昨夜楚逸飞盗宝之后,还与老朽激斗了一场,他亲口承认是他盗取了九龙宝桂。与他一起来盗宝的,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呢。”

    碧月听完一龙长老的话,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直到天龙真人和一龙长老叫了几遍,她才醒转过来,心想:“难怪黄明山火气会那么大了。原来小飞偷了九龙门至宝九龙宝桂。都怪我晚了一步。”她脸色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那楚逸飞他人呢?贵派可曾抓住他了吗?”眼中充满了莫名的担忧。

    天龙真人与一龙长龙对望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龙长老叹息道:“楚逸飞的修为已然今非昔比,昨夜一战,他几乎与老朽打成平手,因此老朽没能拦住他。”

    碧月担忧的眼中似乎掠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喜色,但脸上神情却是淡漠如水,仿佛是深恶痛绝般沉吟道:“没想到学了星辰诀之后,他的修为竟然精进至此。”可她心里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可是他为什么要盗取九龙宝桂呢?为什么呢?这样一来,他不是再也不能回头了吗!不行,我一定要追回九龙宝桂,还给九龙门!”

    她越想越激动,几乎不能自己。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般,对天龙真人和一龙长老道:“请两位师叔放心,齐云门上下正好也在捉拿叛逆之徒楚逸飞,碧月一定会将九龙宝桂追回,完璧奉返贵派!碧月就此告辞,打扰清修,还望恕罪!”

    黄明山听碧月并没有告他一状,直到走得老远了,这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