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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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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月以无上神通将欺压村民的西门家族护卫赶走,村民个个欢天喜地,当晚便在祠堂设宴款待碧月。他们心想,有了碧月这个齐云门的仙子,日后西门家族庄就不敢再来横征暴敛了。

    整个桃花村都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欢乐的笑容,比起过年过节还要欢乐许多。

    除了两个人,楚默和说书老人。

    白天的时候,当所有村民都在为碧月欢呼助威的时候,只有他们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仿佛事不关己,又仿佛根本不为碧月的齐云门道家仙法所惊奇似的。此刻,当所有的人都去庆贺,楚默又独自坐在家门前的桃花树下,自斟自饮,仿佛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庆贺似的。说书老人则干脆来了个人间蒸发,也不知上哪逍遥去了。

    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大地,寒冷的风吹得桃花不停地颤抖,桃枝的阴影在楚默孤独的身影上轻轻晃动,冰冷的雾气已在他睫毛上凝结出了寒露,若是一般人,早已冷得浑身发抖了。但他似乎没有一丝寒意,仿佛正坐在温暖春风中似的,全然不像大病初愈之人。他的双眸倒映着天上月光,精光闪闪,也早没了先前的黯淡,神采飞扬得宛如身怀绝技的修道高人。

    但他的脸上却分明带着凄凉、悲痛与愁苦之色,仿佛岁月刻下的深深皱纹,怎么也挥之不去。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似乎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孤独的身影仿佛一位迟暮的老人,似乎夜色也因他而添上了一份凄凉。

    冰寒的雾气渐渐弥漫了大地,让这个初春的夜晚,显得异乎寻常地寒冷。

    突然,柔和的白光一闪,楚默身前的石桌上,竟是凭空多出了一把仙剑,一把像是寒冰凝结成的仙剑,剑身白光氤氲,瑞气缭绕。但仙剑的光辉却并未向外散发出去,而是内敛地依附在着仙剑之上。

    “老朋友,好久不见。”楚默苍老却是深厚有力的声音,淡淡地在夜色中响起,那声音深厚有力,早没有了多年疾病缠身的衰弱。仙剑温柔而清冷的光辉倒映在他的眼中,使得他本就精光闪闪的双眼,顿时又明亮了许多,仿佛天上明月般炯炯有神。

    楚默默默无言地盯着白色仙剑,仿佛盯着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又像是深情地望着久别重逢的心爱女子。

    也不知看了很久,他精光闪闪的双眼中突然泛起了深深的忧伤与痛苦,他缓缓拿起石桌上的酒壶,倒了杯热气腾腾的酒,然后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慢慢地倒在仙剑之上,口中低声自语道:“问天师兄,十五年了,我带着小飞躲到这个偏僻山村,本想帮你将他抚养长大,忘却前仇,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的。谁知却是躲也躲不掉,如今竟连你留下的异宝也被人拿走了,也许这是天意吧。只恨小飞天资平平,未能遗传你的绝世天资,只怕未来之路凶多吉少,愿你在天有灵,保佑小飞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他这般无奈与痛苦地说着,语气中仿佛还带着刻骨的仇恨与无法抑制的疯狂。

    说完这几句,楚默又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天色越来越暗,寒气越来越重,他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是凝重,仿佛那尘封多的痛苦往事,终于无法抑制般地冲出了他的胸膛,迷漫了整个苍穹。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白光一收,仙剑凭空消失,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又过了不知多久,清冷的夜色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欢乐的说笑声。声音越来越近了,隐约听得出是楚逸飞他们的声音。

    “爹——你怎么坐在外面?赶紧进屋吧,你病刚好,别冻坏了身子。”楚逸飞看到父亲独自在寒夜冷风中坐着,便赶紧跑过去关切地问道,说着就去扶他父亲。

    碧月也关心地笑道:“对啊,大叔,快进屋吧,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的。”听她声音,竟是喝了不少的酒,两颊上红通通的,于月色清辉之中,却是别有一番梦幻般的清艳可人。

    楚默有意无意地看了碧月一眼,呵呵笑道:“我没事,就是睡不着,突然很想喝酒,顺便欣赏一下月色。咱们进去吧。”说完就打了个寒战,双手握在一起,拿到嘴边呵了口暖气。虽然他眼中仍然倒映着月光,但眼神却显然没有方才那般明亮了。不过他看碧月的神情,却是多了几分纠结凝重之意。

    九天云鹤摇摇晃晃地走来,此时的它,不止鹤冠通红,就连整张鹤脸都是红的,醉眼迷离地看了众人一眼,喃喃道:“我喝多了,不陪你们胡扯了。”说完就向屋里走去。刚才在酒席上,它可是大开吃戒,一点也没跟村民客气。它哪里知道村民生活的清苦。

    众人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时夜色未晚,喝了点酒的楚逸飞和碧月都没有睡意,送楚默回房休息后,便一起来到了门前桃花树下的石桌上,围桌而坐。

    碧月两手肘撑在石桌上,玉手轻轻握拳,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两段白玉般的手臂。她抬头凝望着天上明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清冷明亮的月华如流水般泼洒在她原本就冰清玉洁的脸上,愈增添了几分圣洁出尘之美。

    楚逸飞不禁看得痴了,一缕微风吹过,只见她秀发轻扬,更闻到一股非桃非李的少女幽香。再联想到白天时碧月大展神威,轻而易举地打退西门家族护卫之事,便又觉得眼前的美丽女子绝对是仙女下凡了。

    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一个人,她的笑颜她的美,胜过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和如玉明月。

    “喂,你发什么呆啊?”碧月不知何时已然收回了目光,他看楚逸飞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大声问道,声音甜美得宛如山间清流的流淌声。

    楚逸飞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疑惑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胆怯地看了碧月一眼,见她正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他也不知怎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低下了头,口不择言道:“啊——什么,我——我没发呆啊,我只是方才酒喝多了,头有点晕。”心想怎么自己连话也不会说了,而且无端端的竟然还脸红,好在夜色朦胧,看不真切,不然就真要被人笑话了。

    碧月看他口吃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突然心血来潮,想逗楚逸飞一下,便借着酒劲红了脸,颇有些醉眼迷离,但却是温柔如水般痴痴地笑道:“是不是你觉得我很美,因此看得痴了?”

    楚逸飞再也想不到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大胆地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修真炼道之人,当真非同寻常啊。当下不禁哑然,一张嘴巴张大得能塞得进一个大鹅蛋,脸也愈加火辣辣起来,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狂跳,好半天才结巴地说道:“你——你是很美……”说到一半,嘴唇颤抖不已,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一个劲地盯着自己发抖的手指。

    好在此时身后响起了小兰的声音:“碧月姐姐,小飞哥哥,你们在干嘛呢?”说着已来到了楚逸飞身后。

    楚逸飞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赶紧回过头去,笑道:“小兰,你来了,赶紧坐下吧,我们兴奋得睡不着,正在闲聊呢。”

    小兰边坐下边疑惑不解道:“‘兴奋得睡不着,正在闲聊’?你们闲聊什么呢?”只因她觉得楚逸飞讲话的语气怪怪的。

    碧月是何等聪明人物,楚逸飞的心思她如何能不知,他要转移话题,她却偏不,只听她狡黠地看了一楚逸飞一眼,然后竟然红了脸,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声地对小兰道:“你家小飞哥哥——他——他说他喜欢我。”

    楚逸飞激动得站起来,满脸通红道:“没有,没有啊,我哪有这么说。碧月你别开玩笑了——”说着看了碧月一眼,发现两颊稍带红晕的她,越发美得让人窒息,顿时忘了辩解,不敢久看,便赶紧低下了头,心头竟然禁不住无端端地一阵乱跳。

    小兰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道:“小飞哥哥,你不会是酒喝多了吧?我看你肯定是酒喝多了!”

    楚逸飞心里着急,听了小兰的话,竟是急忙感激地接道:“对对对,我是酒喝多了——不对不对,我没喝多,我根本就没说我喜欢——”他突然打住,她字没有说出口,似乎害怕说了她会不高兴,更似乎是乐于承认他是喜欢她的。

    小兰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唉,我看你喝得还真不少。”

    碧月同时含嗔带怒地瞪着楚逸飞道:“难道不美吗?”

    楚逸飞愣愣地看了碧月一眼,见她满面笑容早没了,正微微生气似的看着自己,吓得额头上立即冒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脸也立马红得就像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把头埋得很低,以小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你很美。”说完,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脸也愈加火辣辣起来,不敢抬头,仿佛全世界都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似的。

    碧月得意地一笑,立即又收起笑容,轻轻皱眉道:“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小兰虽然年纪小小,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一看碧月那样子,心下早明白了几分,便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大笑。

    “啊——”楚逸飞抓狂而又无奈地叹息一声,顿时又不知所措起来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碧月。

    “啊什么啊,你倒是大声点说说看,我美不美啊?看你人高马大的,声音却这么小。”说完便直勾勾地盯着楚逸飞看。此时的碧月全然不像平时那样脱俗绝尘,也不知是她本来便如此调皮活泼,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楚逸飞被她美丽的大眼睛盯得怪难为情的,立即又低下了头,眼角瞧见小兰正掩了嘴大笑,便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丫头,来了也不帮我解围,亏得平日里还天天叫我小飞哥哥呢。他心里虽然郁闷,却并未开口责怪,如此低头无语良久,才咬着牙,声音比方才稍微大了一些的说道:“你很美。”

    碧月满意地大笑。

    小兰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但看向楚逸飞的眼神却有点怪怪的,有点躲闪,还有点说不出的酸楚滋味。

    碧月大笑着对小兰道:“小兰,你家小飞哥哥怎么变得如此腼腆了?像个女孩子似的。”

    小兰甜甜地笑道:“碧月姐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小飞哥哥是这么腼腆的呢。想必是长年呆在小山村,没见过碧月姐姐你这么漂亮的女子的缘故吧。”说完又看了楚逸飞一眼。她虽然满脸笑容,但眼神之中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莫名失落。

    碧月忙笑道:“呵呵,小兰你过奖了,你也是非常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呀。”

    “碧月,你教我齐云门道家仙法吧。我想拜入齐云门潜心修行仙家道法。”楚逸飞深怕这两个女孩子,聊着聊着又要说什么令他难为情的话,于是便赶紧打断她们,转移话题。

    突然被打断,两人都是愣了一下,便相视一笑,仿佛心照不宣。

    碧月爽朗地说道:“好呀,那咱们明天就启程,回齐云门,到时我推荐你拜入齐云门。”听她语气,倒仿佛她就是名动天下的修真巨派齐云门的掌门,要直接收楚逸飞入门,而不是推荐他入门似的。

    楚逸飞立即欣喜若狂地大笑道:“真的,太好了!我们这就去吧!”

    碧月忍不住笑弯了腰,道:“你也太心急了吧,如今天都黑了,要去至少也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啊!”

    楚逸飞这才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道:“是我太心急了,那咱们就过几天启程去吧。”说完又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突然,碧月狡黠地一笑,道:“不过嘛——”说到这,她有意顿了顿。

    楚逸飞果然急道:“不过什么?”

    碧月这才哈哈笑道:“不过去之前,你得再烤几只山鸡给我大饱口福一番才行。”

    楚逸飞愣了一下,才立即笑道:“好啊,你要多少只都没问题!”

    小兰静静地听着,这时也笑着拉着碧月的手臂急道:“碧月姐姐,我也要去。你带上我吧。”

    碧月笑道:“好啊,咱们一起去,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小飞哥哥。”说完冲她调皮地眨一下眼睛。

    小兰仿佛被道破了心事,立即红了脸,低头道:“碧月姐姐,你别乱说。”

    碧月笑道:“是吗?难倒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小兰还想说些什么,楚逸飞突然道:“对了小兰,咱们快要离开桃花村去齐云门了,那咱们再去大桃树下许愿吧。碧月你也一起去吧。”他对小兰的心事仿佛视若无睹似的。

    碧月问道:“什么桃花树下许愿啊?”

    小兰仿佛深怕楚逸飞看出什么似的,赶紧抢先笑着解释道:“碧月姐姐,那是我们村祠堂门前一株大桃树,传说是九百年前拜入齐云门修真的仙人所种,比一般的桃树大了不知多少倍呢,对着它许愿很灵的。”

    碧月震惊道:“是吗!是齐云门的祖师种的,那咱们快去吧。”

    楚逸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等下,我去拿下许愿牌。”

    清朗的月色中,高大的桃花树下,三个少年,将手中的许愿牌挂到了桃花树上,然后并肩而立,双手抱拳当胸,虔诚地许下了各自的心愿。

    一阵轻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树枝上的无数许愿牌,互相碰撞,发出了阵阵清脆的声响,片片花瓣,随风而落,飘扬到了三个稚气的少年身上,仿佛在呼应他们所许的愿望。

    楚逸飞、小兰,还有碧月的嘴角,都纷纷浮起了一丝笑容,不知道他们许下了什么样的愿望,也许相同,也许不同,但笑容中无不带着无限的憧憬、向往与快乐。

    碧月突然甜甜地笑道:“我喜欢桃花,回到齐云后,我也要种一棵,而且要比这棵长得还高。”

    楚逸飞微微一笑,看着身旁笑容甜蜜、目蕴星光的碧月,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然来到名动天下的齐云山,落英缤纷的桃花林,身着白色长裙的碧月,正迎着春风,轻舞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