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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云水公子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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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安城内,天香楼中。

    慕皓辰等三人独坐一桌。那福祥二仆虽是仆人,但水云愁亦单独为他们二人要了一桌酒菜。闻人奚见状道:“水公子对自家的仆人都如此对待,我却有眼无珠,将贼爪子伸到公子身上,当真该罚。”说完自斟自饮,一连干了三杯,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叹道:“好酒,好酒。这酒的滋味这样好,我简直不是自罚三杯,而是自赏三杯了。”

    水云愁和慕皓辰闻言俱是一笑。水云愁道:“两位想必也已看出水福水祥二人,都是身怀武功之辈。他们当年因为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被家父碰巧遇上,出手解救,他们感激我爹爹救命之恩,自甘为仆,那时我年纪尚小,我爹爹便派他们照料我。其实他们本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在下又岂能当真将他们当作奴仆使唤?”

    慕皓辰心道:“看来这听雨楼主也必是一位仁义之士,否则也不会和师傅成为朋友。”

    闻人奚转向慕皓辰,问道:“这位兄弟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不凡,却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水云愁今日见到慕皓辰的身手,只觉这人身法奇特,点穴手法亦是上乘,真实武功实在深浅难测。他身为听雨楼的少楼主,眼界见识自然非常人可及,但慕皓辰的武功乃李秋白所传,李秋白虽然师承蓬莱,但却天赋异禀,一身武学自成一家,因此水云愁虽然对各门各派的武功了如指掌,却也猜不出慕皓辰的师承来历,这时听闻人奚问及慕皓辰的师承,也甚是留心。

    慕皓辰道:“不瞒二位,在下昔年曾投身于蓬莱阁门下,后来因故被迫离开师门,现下已是孤身一人,后来另遇名师指点,只是恩师曾叮嘱我不可将他的名字说出,请二位见谅。”

    闻人奚道:“既然如此,我等也不便多问。只是以慕兄弟这等人才,竟难以在门中立足,嘿嘿,看来蓬莱阁近年来在江湖上虽然威风的紧,但凌阁主识人的本事却不如何高明。”慕皓辰虽险些被凌家父子害掉姓命,但也不愿在外道他人长短,因此也只淡淡一笑。

    水云愁道:“那蓬莱阁没有眼力,自是他们的损失。但慕兄如今无拘无束,自可放开手脚闯荡一番,反倒逍遥自在。”慕皓辰笑道:“我资质平平,在门中并非出类拔萃之辈,少了我这样一个浪子,对蓬莱阁自然有益无损。但水兄所言大丈夫为人一世应当逍遥自在,放手一闯,确实深得我心。”

    当下三人边喝边聊,那闻人奚偷盗之术冠绝武林,生平经历的趣事妙事简直多如牛毛,在酒桌之上妙语连珠,简直丝毫不亚于说书先生,说到精彩之处,连旁边桌上的福祥二仆亦被吸引的频频侧耳。

    英雄大会召开在即,酒楼里吃饭的人中,倒有半数是武林人士。

    这时门外走进一男一女,慕皓辰抬眼望去,那男子大概二十多岁,身着黑衣,面容刚毅冷峻,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生硬。跟在他身后的白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肤白胜雪,长发垂肩,站在黑衣男子身侧,双眸转动之间好似流水潺潺,柔情无限。

    酒楼里原本甚是吵闹,但这一男一女踏进门来,却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那女子仿佛注意到不少人正目不转睛地瞧向自己,不由得脸上微红,将头低下,那男子却一直神情冰冷,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慕皓辰一见那女子,心头蓦地一怔,“这女子生的好美。”但那女子此时正侧对着他,因此只能见到半张侧脸。他不知为何,心里颇盼着那女子转过身来,却见她走到半截真的偏过头来,似乎看向了自己所在的这边。

    慕皓辰心觉自己这样怔怔地看着一个妙龄女子着实不太礼貌,连忙低着头假装去夹面前的一盘青菜,但随即想到,“她只不过是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又不识得我,况且也未必便瞧见了我,我又何必在意。”随即抬起头来,见那一男一女脚步未停,径直上了二楼,看模样是住在这里的房客。

    闻人奚忍不住“啧啧”两声,道:“这女子生的好生俊秀啊。看来那男人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这辈子才能有个仙女下凡一样的女人,只是有一件事,我却横竖想不明白。”

    慕皓辰奇道:“哦?有什么事能让闻前辈想不明白?”

    闻人奚道:“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身边有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着,那男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快活。若是换做我,非乐的合不拢嘴不可。”

    慕皓辰哈哈一笑,却听水云愁道:“那男人自然没有理由快活,因为他们两个并不是夫妻。我一开始住在天香楼之时,他们便已在这里了,因此我瞧见他们两个人住的是两间房。”

    慕皓辰道:“原来如此,难怪那女子进门上楼之时,和那男子并无什么亲密之举,并且年龄也小了几岁。”

    闻人奚笑道:“既不是夫妻,那这关系可就多了去了,什么师兄师妹,哥哥妹妹,叔叔侄女,姐夫和小姨……”水云愁见他越说越是离谱,连忙打断道:“自然是兄妹。”闻人奚道:“水公子怎么知道?”水云愁道:“我亲耳听到那男子称呼那女子‘妹妹’,那女子叫那男子‘哥哥’,还会有假?”

    闻人奚道:“唉,看来若想有什么事瞒过听雨楼,那真是难上加难。也罢,酒足饭饱,我也该去赌坊转转手气了!多谢水公子的美酒,我先告辞。”说罢与慕水二人辞别,乐乐呵呵地往赌坊而去。

    慕皓辰心想:“这闻人奚还真是一时三刻都想着赌,难道赌真的这么让人上瘾?”

    水云愁见慕皓辰望着闻人奚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慕兄可是在想,闻人奚为何如此好赌?”慕皓辰道:“我只是在纳闷,为何有些人不论输赢,一旦上了赌桌,无论如何也难以将他拉下来。”

    水云愁道:“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说,赌注之下那种胜负未卜、生死未知的感觉,更令他们沉迷。”

    慕皓辰点头道:“此言不错,赢了的人固然相信自己能一直赢下去,但输了的人却更想翻盘,因此真正令他们入迷的,并不是最终的结果。只可惜赌坊外面的世界,很多事情一旦有了结果,就难以推翻重来了。

    水云愁端起面前的茶杯,自己斟满了茶水,道:“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我实在酒力甚浅,只好以茶代酒,敬慕兄弟一杯,多谢慕兄仗义出手,帮我讨回了东西。”慕皓辰连忙道:“水兄不必客气,咱们江湖中人,碰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又何足挂齿。”两人年纪相若,又意气相投,这一顿饭足足聊了半多个时辰方才分别。

    次日清晨,慕皓辰早早起床,来到昨日与水云愁约好的地点。过不多时,水云愁和福祥二仆便到了,当下四人一同去往英雄大会。听雨楼在江湖上虽然极受尊崇,但不参与武林事的规矩也是江湖皆知,因此听雨楼并不在大会贵宾之列。水云愁这番也是遵从其父水生澜的意思,秘密前来观摩。

    这一路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慕皓辰等人还未走到泰山脚下的“红门”,便已见到前面广场边上站满了数百名形色各异的江湖人士。广场四周每隔十步,便有一名高大健硕的泰山派弟子手擎大旗。

    整个广场依山而建,自南向北呈四方之形,中央陈列着数十个座位,是为英雄大会邀请的贵宾而设,座位后面又摆着许多长条板凳。

    一条长红横挂当空,上书“正道英雄大会”六字,字字雄健有力,气势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