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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
何子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袁楚已经走了。他不知道袁楚是睡到半夜什么时候走的,他睡得很熟。这一夜是他难得无梦安心的一夜。
休假结束了,何子扬其实挺怠倦,想到当时测试时的感觉，他就怯。但还是踏着点去了神经统控制室。过去才发现,今天人似乎格外的多，何子扬透过窗户，看见里面来来往往全是人，瞬间头疼。
“子扬？”
何子扬转身,看见穿着护具,但着急地拽下面罩,笑容满满看着他的陈晓。似乎是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他，陈晓是挺开心的。
其实不久的过去，何子扬还是挺讨厌陈晓的。可是如今，看见他却莫名地有了些亲近感。这种感觉颇有点类似于他乡遇故知。
“你居然也在这，世界真小。你是研究机甲的？”何子扬边说边换防护服，也学着陈晓的样子，单单拽下面罩，方便说话。
陈晓很亲热地勾上何子扬的肩膀，笑着说：“是啊，世界真小。”
说着，他又顿了顿，挺认真地看着何子扬：“说真的，我以前觉得你和袁楚就是那种特别排外的人。可是现在，我真有点相信命了，整个unt，能够一直在一起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们了。”
何子扬愣了愣，没怎么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有点伤感的样子，何子扬瞬间又想起过去在训练营时的一帮人，仔细想想，确实散得散了。
没来得及多说，有人叫了陈晓一声，他就没空理何子扬了，飞速打了个招呼，便迅速没入人群。
何子扬一看时间，不由咋舌，也急着进了控制室。刚一进门，他就明白陈晓说的话了。
袁楚在那里。
他感到一种由衷的喜悦，很久很久未曾有过的。他知道，或许从现在起，他真正的，第一次在袁楚身边，与他比肩，成为真正的搭档。
控制室里的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袁楚和其他两个驾驶者候选，以及何子扬林染郑瑜三人。看见何子扬，林染和郑瑜都点了点头，紧接着继续配合做准备工作。
其他两人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径自忙着。而袁楚直接拽下了身上的测试器，大步走了过来。对他这种行为，所有人可能都懒得吐槽了。
几个研究员站在一边，面面相觑，带着相似的无奈表情。
何子扬有点想笑，就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他总能从袁楚各种恶劣的行为和表情中，得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我们说不定能一起驾驶它，好玩吧。”袁楚过来，满不在乎地笑，甚至还摘下了防具，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他说起驾驶机甲，表情轻松得像是说在玩玩具。
何子扬看见后面的研究员一脸的黑线，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他是真的觉得，袁楚如果早生上那么几年，赶上大潮流，绝对适合混黑社会。
郑瑜和林染做好了前期准备，也打了声招呼过来看何子扬。四个人随口聊了几句，都不想过去跟着耗时间。
主要监控和测试的卡尔没来，他们闲着也没事。
不过据说，是因为何子扬太久没到，卡尔终于从一个冷静的睿智女人，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疯女人——郑瑜语。所以她此刻，应该是在疗养室找何子扬。
何子扬弯着腰笑得死去活来，骂了句操，忍不住用手去蹂躏郑瑜的头发。
“你这是真的越来越过分了，连顶头上司也敢在后面嚼舌根了。”
郑瑜一脸“我什么时候怕过”的表情看他，林染也笑，但还是半真半假说着：“你们别太过分了，到底还得听从指挥。”
何子扬从善如流，保证绝对好好配合。
那边另外两个人，还在沉默地做着机械重复准备的人。unt选出的驾驶者，从客观条件来说，应该是极其优越的。
莫名其妙地，本来只是各国联合起来对抗丧尸和生化动物的抗争，突然间就变成了两个势力互相之间的对抗。Bright这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的机甲快于unt出现，驾驶者身份不明，但极有可能是人类。
那么，比起他们，对方是不是会有更优越的条件呢？
何子扬一时有点怔忡，仔细打量两个驾驶者。
他们两个一个是黑人，身高和体重都十分可观。虽然何子扬一直觉得自己对黑人的脸庞识别有障碍，却还是能看出这人表情带着狠戾。他一直没往这边看，似乎全部精力都投入在擦拭他的面具中。
另一个人面容很奇特，纯粹的欧洲血统，有很鲜明的特征。眼窝深陷，亚麻色头发凌乱地披着，个子并不高，可是却有双黑如深潭的眼睛。他似乎没和别人说话的兴趣，只是自己吹着口哨，小心地将测试器黏贴在自己身上。
两个怪人。
何子扬小声说，林染似笑非笑看他，慢悠悠地接口：“不是吧，应该是三个怪人吧。最怪的那个明明在这里。”
袁楚将烟头摁灭，斜倚在桌前，好整以暇看着林染。何子扬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也跟着打趣儿：“是，我错了，怎么把这个忘了。”
过去袁楚和林染关系并不亲厚，可这次见面，却难得的和谐。
倒是郑瑜，并不怎么说话，沉默居多。何子扬挺轻松，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几个人像是回到了过去。可惜他们曾经是九个人，现在只有四个。
不过即使是如此，也已经是上天极大的馈赠。
袁楚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何子扬总是显得忧愁和怀旧，他最不能面临的，就是生离死别。偏偏，这种时候，生离死别就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用手拽住何子扬的小指，袁楚轻轻将一个小环挂在他手指。何子扬低头看了看，是个小戒指，在他手指上恰当无比，好像本来就该出现在那里。
何子扬瞳孔蓦然紧缩，心脏像是被揉碎了一样翻腾，这个戒指化成灰他都认得，袁楚死去后，他才发现，袁楚的戒指还挂在胸前。
当初袁楚为了买这对戒指，吃了三个月的馒头咸菜。
“你什么时候弄的？”何子扬抬起手，有些艰涩地问。
郑瑜和林染也跟着看他的手，戒指很合适，几乎像是量身定做。是金色镶边和银色纹路的小尾戒，戴在何子扬修长的手指上，有几分秀气。
袁楚抬了抬自己的手，上面有一样的小戒指。只是样子正好反着，白色镶边和金色纹路，同样精致漂亮。
他牵起何子扬的手，笑了笑，有点挑衅地和林染郑瑜说：“我们两个决定结婚了，这是我们结婚戒指。”
何子扬“啊”了一声，十分震惊。
林染好笑地看着他，十分无奈：“我们还没吃惊呢，你为什么这么吃惊？”
何子扬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听袁楚说这样的话。袁楚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只是又开心的拿着两人的手比了比。
“我在c市买的。”
何子扬抬头，又小心地将敛了敛眼角，c市就是r国首都。那是第一个遭到屠城的人类地区，也是人类清洗计划的开始。
袁楚在买了戒指的第二天，c市被踏为平地。
其实那是个很美的城市，卖给他戒指的老板亲切温和，甚至还虔诚地祝福他和爱人——即使在知道他的戒指是送给男人的前提下。
可惜，他前脚走了，还想着之后要带着何子扬去逛逛，紧接着便接到了c市倾塌的消息，整个城市就那么被摧毁了。
何子扬愣愣地看着戒指，每当他快要忘记过去的时候，总会有事情跳出来，告诉他命运既定的曲线。
“尾戒，是契约的意思吧。就这样约定好，谁也不离开。”
时空轻而易举重合，何子扬轻轻吐出这句话，犹如某个时空的曾经，袁楚对他说的一样。
袁楚笑：“好。”
郑瑜和林染的笑慢慢退去，像是看了场中途开场的电影。袁楚和何子扬发生了什么改变，他们不知道。
“你们挺轻松？”
卡尔回来，恰巧打破僵局。她不怎么高兴，看着四个人一圈站着，咬牙切齿。对于她来说，机甲神经系统研究，她已经进行太久太久了。
这对别人来说，是一个战争工具，是为了对抗bright的机甲而生。可是对她来说，这是像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样宝贵的东西。
她来以后，轻松的时候自然的结束，他们几个迅速投入准备工作。卡尔在控制器前调试数据，屏幕上模拟系统，一台通身泛红的机甲静静地站立。
卡尔细心看着，将几人的数据一一输入，而后进行对照调节。
她等了好久好久，新的想法产生，如果一个人无法既灵活控制机甲的行动，又同时达到神经系统的契合，那么两个人合作驾驶，是不是能让机甲工程顺利开始？
良久良久。
她终于按下了键盘上红色的“st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