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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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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肖宁坐公车去了曾祖母那里,现在时间还早,他猜想曾祖母大概还没吃早饭,便在街口买了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过去,曾祖母似乎已经起来有一阵子了,身上是白色绸缎的练功服,手里提着一柄带着红色剑穗的软剑,在院子里缓慢的挥来指去,肖宁在门边看着她晨光中已然苍老的脸,似乎看见年轻时那个动人美丽的女子。

    每一个人都会老,从前以为自己肯定无法接受人老珠黄的自己,等时间终于走到了那一刻,才发现,其实没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肖宁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曾祖母才看见他,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剑,冲他招招手,“小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今天是周末,也不知道多睡一会儿。”

    “曾祖母,我想你了嘛,所以来看看你。”肖宁走过去,将早餐放在院中干净的方桌上面,伸手搂住曾祖母消瘦的身体,像个真正14岁的少年那样语调懒懒的撒娇。

    “小羽没跟你一起来呀?”曾祖母坐下来,笑容温和的问。

    肖宁顿了顿,笑道:“他跟一个朋友去买东西了,下次我带他一起来。”

    曾祖母点点头,目光扫到他刚刚买来的早餐,笑容又重新漫上了脸庞,“我的小宁长大了,知道给我这老婆子买早饭了。”

    肖宁去厨房拿碗出来将粥倒出来,又将小菜和馒头放进干净的盘子里,将筷子递到曾祖母手里,“曾祖母,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曾祖母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优雅大方的女人,即使年华不在,青春逝去,依旧可以从她的举手投足间看见几分年轻时的影子,即使是吃饭这么简单的事足以见识一二。

    曾祖母见小曾孙坐在她身边翻一本旧杂志,问他怎么不吃,肖宁忙说:“我吃过了曾祖母,你慢慢吃。”

    等曾祖母吃完早餐,肖宁将碗盘收进厨房里洗干净,然后才出来陪着曾祖母说话,祖孙俩坐在大槐树下面,围着一张矮矮的方桌聊天,独居的老太太平时除了那个请来帮忙煮饭打扫的钟点工便见不到其他什么人了,要她去社区里会会同龄的人,她又嫌太吵,还不如自己在这小院里坐坐来得舒坦,所以见着这个年纪小小却懂事的曾孙子,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年轻时的趣事,祖父偶尔的小脾气,还有哪家的孩子刚出生时多么可爱长大后却六亲不认,家长里短,一张口便似打开了话匣子,肖宁坐在她身侧,安静的听着,时而插上两句,春风轻轻吹过,吹得槐树脆绿的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似乎渐渐流动得缓慢起来,肖宁靠在粗大的槐树树干上面,笑容安静而详和。

    快到中午的时候,帮曾祖母煮饭的那个钟点工阿姨提着菜进来了,看见院子里相处融洽的祖孙俩,黝黑的脸上绽放出真诚的笑容:“小宁又来看曾祖母啦?”

    肖宁冲她点点头,阿姨又说:“小宁留下来吃中饭吧,我等下煮了饭就得回去,孙子刚刚学会爬,抓着什么都往哟里送,我媳妇儿又是上的晚班,白天要睡觉,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阿姨,你做好饭就回去吧,我今天在这里陪曾祖母。”肖宁从前看见这个阿姨的时候,只觉得她笑起来那口白牙跟那张脸怎么看都不搭,如今见了,却只觉亲切。

    阿姨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老太太让她端到院子里的方桌上面,便笑着让她走了。

    肖宁从前虽然喜欢这个曾祖母,每次却是来看一眼便匆匆的跑了,小孩子总觉得玩的时间不够,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肖宁此刻坐在方桌旁的小凳子上,扒着青花瓷碗里白嫩嫩的米饭,突然觉得哽咽,对面的曾祖母一脸慈爱的望着他,声音苍老却清晰:“小宁啊,爸爸妈妈不在了,你要多担待点,小羽那孩子虽然聪明,可是处事方面还有些欠缺。”

    肖宁赶紧应下了,夹了一筷子粉蒸肉放进曾祖母碗里,“曾祖母,不如我和肖羽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闻言,曾祖母一顿,随即笑开了,“好孩子,曾祖母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了,这里离学校不近,你们来回的跑太累了。”

    “没关系,我和肖羽可以骑自行车,再加上一出去也有公车,很方便,”肖宁在这件事上意外的坚持,“而且,你这里清静,比我们现在住那花园小区安静很多,便于学习。”

    曾祖母见他一意要搬来,便摆手同意了。

    肖宁微微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大伯和大伯母已经来这里闹过几回了,他不是不知道,好在曾祖母毕竟是大伯的奶奶,大伯再怎么过分也不敢真把老太太怎么样,可是肖宁始终放心不下,想起前世,曾祖母得知大伯把爸妈的钱吞了,对他们两兄弟也不好后,便上门去找大伯理论,结果被大伯和大伯母几句话刺激得心脏病发,等送医时已是回天乏术。

    这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使如此,还是得每日这样念下去。

    生活从不仁慈,它总能想到各种办法来折磨你。

    肖宁看着曾祖母慢条斯理的吃饭,干枯的手指像老树的根一般盘根错节,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颜色老旧的黄金戒指,是她当年嫁进肖家时娘家人给的嫁妆,那时候的黄金价比天高,这枚戒指便见证了她从一个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到为柴米油盐操碎了心的平凡女人。

    饭后,肖宁洗碗,出来的时候曾祖母正躺在树下那把柔软的躺椅上,双目微闭,面容和蔼。

    午后的阳光并不浓烈,从头顶繁茂的树叶间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曾祖母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面愈发明显,就像岁月的年轮,一年一道,几十年后,已满目苍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