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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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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颜靖臣而言,永远有那么多的事情自相矛盾。就像他将樱儿从漠上带回来,却始终不愿承认真正的原因。而他买下一座无关紧要的府邸,只为忍受见与不见的煎熬。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到底为了母亲的遗愿,还是自己的情感使然。

    颜靖臣揉了揉眉心,将视线从相邻的院落中收回来。樱儿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一切就容易多了。他等了两个月,终于迎来这样的局面。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平川王府之行势在必得。原本该拥有的,和想要得到的,最终都将握在他的手里。

    纵马驰骋在西风之中,颜靖臣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

    此前萧雩妍已经来过,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冷宫中的陈曼霜已经是强弩之末,但她的野心需要有人来继承。而这个人,必须是萧雩妍。他付出金钱和心力,萧雩妍拥有的名分,再加上萧衡手中的兵力,建康城不久将会天翻地覆。

    不等下人通传,颜靖臣几步并作一步踏进巍峨的府门。美酒就着雅乐,入眼是一派的堪比皇宫的靡丽景象。萧衡还是一副沉醉于声色的摸样,丝毫不知收敛。

    二十多年前,平川王萧衡出生入死帮当今主上打下了江山。那时候他还不姓萧,年少有为、所向披靡。果真是世道太平,将无用武之地。颜靖臣却在等待一个乱世,若是没有,他便亲自造一个。

    在走向萧衡的那一刻,他立即收起脸上那抹憎恶和轻蔑,从容地开口:“王爷比想象中还沉得住气,颜某只有不请自来了。”

    直到颜靖臣落座在旁,萧衡才面色不悦地支退了几位美姬。他低头整了整衣襟,眼角一扬便透出几分倨傲来。说话前先是毫不留情面地“啧”了一声,“颜靖臣你怎么又来了,你把平川王府当作什么了?别以为送几个臭钱就可以这么无礼,就是一座金山孤也不放在眼里。放眼看看,这平川王府上上下下哪里比不得宫中,孤又何必陪你犯险?”

    萧衡越说越激动,颜靖臣却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连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恭敬,“那王爷私造兵器又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自保?我还是那句话,机不可失。”

    提及兵器一事,萧衡默不作声,面色越发难看。他原以为自己将反意隐藏得很好,一着不慎,竟落人把柄。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又何必给一个无名小卒面子。

    “经过新封昭仪一事,陈贵嫔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太子也与主上生隙。而且若是深究起来,那昭仪可是平川王送入宫内的。我是好意提醒,王爷以为萧世诚即位后会放过你吗?”颜靖臣说着把佩剑摆在案上,以手扶额,状似苦恼。

    “颜靖臣,你——”萧衡一掌拍在案上,把碗碟震得叮当作响。昭仪怎么成了他送进宫的,这分明就是陷害。屡次坏他兴致,原来这是他所谓的机会。他觑一眼面不改色的那个人,未达目的不计手段,这种事颜靖臣完全做得出来。

    萧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要看穿一张面具。许久,语气终是妥协下来:“好,你厉害。养兵千日,此事还需徐徐图之。孤从现在起就开始准备。”

    话音刚落,颜靖臣突然起身拔剑,剑身发出的寒光让萧衡不禁侧过头去。若不是门外候着的小厮抬了几个箱子进来,他差点就要让护卫上前。原来颜靖臣是有备而来,他走下去用剑尖挑起箱盖,层层叠叠的金砖立即晃花了萧衡的眼。

    恍惚中,萧衡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在下和永庆公主的意思都是,越快越好。”在颜靖臣拔剑的那一刻,其实兴奋多于惊悸。他何尝不了解自己,杀敌远比酒色来得畅快。越快越好,现在只是让那一天提前到来而已。

    看着萧衡的目光在金子面前流连,颜靖臣微笑着不辞而别。每次见这些大人物,他都要斟词酌句,实在是疲累。

    然而一回到家里,他的脸上又阴云密布起来,因为颜府来了几位不速之客。见到远远地就指着他喊“颜公子”的流萤,他还以为姈儿又出了什么事情,但是站在她身边的却是柳宴。侍从立在门口左右为难,见到他立刻松了一口气。颜靖臣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你怎么来了?我们好像不熟。”他的语气不善,也不请柳宴坐下。

    柳宴的眉头微微皱着,“颜兄别来无恙?若不是流萤说起,我还不知道你就住在这里。如此看来,我们三人还真是有缘。不过我听府里的下人说,你常常不在府中。”

    “驸马在怀疑颜某什么?”颜靖臣干笑了几声。原是自己动机不纯,也怪不得他的声音里面透着一丝透着心虚。

    不知那边柳宴和流萤说了些什么,她担忧地回望一眼便走了出去。柳宴正色道:“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不过我今天并不是来谈这个的。听闻近来你多次出入平川王府,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恐怕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颜靖臣不禁苦笑,他该庆幸么,还以为姈儿在柳宴心里有多重要。他兀自坐下,缓缓地开口:“话说得如此笃定,你是从那个多嘴的下人那里听来这种消息?无论如何,这些事好像都与你无关吧。驸马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全心侍奉公主,自作聪明只会招致祸端。”

    说得倒是轻巧,柳宴顿时生出几丝厌恶来。“这一拳,是因为你利用姈儿。”说话间已经一拳打在了颜靖臣的颧骨上,语气一改之前的温和。

    颜靖臣偏过头,扯了扯嘴角说:“难道你就问心无愧吗?哼,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心里的波动盖过了脸上的疼痛,他不相信柳宴没有私心。

    闻言,柳宴面色黯了一黯,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最好离姈儿远一点。”

    “柳宴,你不要得寸进尺。”颜靖臣趁机攥紧了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更大的风暴一触即发。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流萤急匆匆得闯了进来。她张开双手,准备横亘在两人之间,却发现他们已经分开了彼此。柳宴的面上挂着他标志性的微笑,颜靖臣则不知为何背过了身去。她在门口偷听,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流萤讪讪地收回手来,暗道一声“奇怪”,争风吃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她看了颜靖臣一眼,复又对着柳宴说道:“驸马,公主回来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说着流萤看向公主府的方向,对着脖子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如果被姈儿知道她在驸马面前嚼舌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嗯。”柳宴淡淡地答道,然后他又转身对着颜靖臣,“颜兄你好自为之。”

    流萤看到颜靖臣的背影颤抖了一下,随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驸马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这两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威胁,她赶紧拉着柳宴走了出去。

    不速之客已经走了,房内却仍残留着紧张的气息。侍女觑着颜靖臣阴沉的面色,战战兢兢地替他上药。突然“嘶”的一声,颜靖臣已经把她推开了。

    “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听他这么说,侍女连忙逃也似的退下了。她小心地阖上门,主子说“静一静”,那就是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