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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近婚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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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高高挂起之时,姈儿下了马车。她用手挡在额前,望了望无云的晴空,深吸一口气说:“流萤,我自由了!”流萤被她拉着进了府邸,也禁不住欢快地笑着。姈儿此时就像是出了笼门的金丝雀,覆身的羽翼都舒展开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们首先就跑到了后院的园子里,那里花草还不多,略显清冷单薄。姈儿直说要在这里养上海棠,在那里植几株海棠。她走累了,便歇在池子边的一块石头上,想了想对流萤说:“我们把宫中的小鱼儿带来可好,我有些舍不得它们。”

    流萤微微一怔,知道她乍离皇宫有些不适应,于是故作老成地说:“公主怎么单想着自己玩儿了,也该为驸马和日后的小世子考虑才是。”说完便捂着嘴偷笑。

    “驸马,驸马,驸马……”流萤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姈儿差一点就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她两颊微红,走过去握住流萤的双手,诚挚而羞赧地望着她,“我……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

    其实姈儿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匆忙间瞥见了柳宴的侧脸。马车行驶得急了一些,他的身子不得不向一边倾,却仍是神色自若。看那马车行驶的方向,好像是刚从揽月楼出来。她本想叫住柳宴,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了。相见又该说些什么呢?以往总是盼着上巳节,此刻却怕起见面来了。一时犹豫,柳宴所乘的马车早已远远地驶开了。

    有几只鸟雀从枝头扑翅飞走,流萤抬头望天,偷偷地叹了一口气。好在他家驸马是个靠谱的,这么一想,她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三郎,对面来的好像是永成公主的马车。”驾车的仆从阿金侧过头提醒后面的柳宴。柳宴其实早已觉察到姈儿正在朝这边看,只是佯装不知。马车在街上疾驰,恰好阿金避让一个行人,使得车内的柳宴身子一倾。待慢慢坐正,他就开始责备阿金:“看好马,别多管闲事。”

    阿金的嘴一瘪,暗暗道了一声“切”,心想他家三郎平时可不是这般脾气。这怎么会是闲事,分明就是头等的大事!看来这公主驸马也同寻常人一样,是会得婚前焦虑症的。他拉好缰绳,又给了前面的马一鞭子。那马一时吃痛,就更加卖力先前奔去。

    公主下嫁之诏下达已有一月,来柳家大宅贺喜或是观风的宾客也渐渐少了下去。柳宴回来时,柳昀正得闲去到书房里,对着温书的柳宸说:“如今阿宴成为驸马都尉已是定局。你阿祖曾官至尚书令、司空,我柳昀就你们两个儿子,日后在你在朝中更要争气些。”

    见他只是点头,柳昀还欲说些什么。可看到立在门口的柳宴,他就作罢,走了出来。柳宴脸色沉沉,正看向房中的柳宸。

    柳昀的手搭在柳宴肩上,一改往常的严肃,先是咳了几声,“以前是我疏忽了,因你二哥的事连着耽误了你的婚事。往后要和公主好好相处。”他与柳宴对视时,目光似乎有所躲闪。

    柳宴颔首,目送他离开,然后又对上书房中的那双眼睛。柳宸单手捧书,稍稍勾起嘴角,噙着些淡漠的笑意。他说:“阿宴,我真是羡慕你。”

    柳宴杨着眉笑道:“二哥说笑了。二哥忘了,我从小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他好像要勾起有关他们两人的许多久远的记忆。

    柳宸闻言起身,右手拿过靠在书案边的红木拐杖。他走得极慢,靠近时撞到了站在门口的柳宴。他在柳宴耳边说一字一顿地说:“愿你和公主白头偕老。”他步步紧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哼,我去西苑看看紫烟。”

    柳宴退到了一边,看着柳宸艰难而固执地向前走去。不知怎的,这画面和他年幼时跟在柳宸身后跑的情景重叠起来。多想无益,他强迫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心结只会日益加重。

    在宫外到底便利些,王氏得以频繁地出入姈儿的府邸。当然其中也有姈儿婚期将至的原因,多多少少需要她打点着。

    姈儿听着王氏絮絮叨叨地说些繁琐的礼制和过程,只觉得头大,半天都没有听进去几句。到是流萤,目不转睛地看着王氏,还不时点点头。说到了王氏年轻时成婚的情状,她就露出赞赏或是了然的神色来。王氏对此似乎很是受用,也不单单拎着姈儿一个人说了。姈儿则略过王氏,看着她

    身后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发呆。她缓缓地打了一个呵欠,心想自己还真是离不开流萤。

    浑浑噩噩地用过晚膳,姈儿终于送走了精力充沛的王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没过多久,她就恢复了本应有的活力。此时她终于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大概是因为整个下午都不曾说几句话,她急切地想要找对象倾诉。

    她望着还在一边扒饭的流萤,“流萤,我真的要成婚了。”流萤还来不及下咽的一口饭噎在了喉咙里。她又兀自走出门去,对着过道边一株青翠的茶花树说:“怎么办,我真的要成婚了!”最后流萤找到姈儿时,她正坐在池子边的巨石上,一边扯着袖子,一边自言自语。

    她强忍着笑看姈儿,“成婚之礼只需一日,公主不必担心。”

    姈儿抬起头:“你是不是我太不矜持了?只需一日,其实我也是这么劝慰自己的。”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但是那个人是不是别人,而是柳宴。我不知道寻常深闺里的女子,在成婚前是怎么想的,但我的心里确实是忐忑得很。”

    流萤走过去拉她的手,恳切地望着她:“今日事多,公主一定是受累了。暂且早点休息吧,若还是觉得心烦,我们便去见一见柳公子也好。”姈儿闻言,只是微笑着轻轻地摇头。

    看着姈儿渐渐舒心了,流萤想起白日里的一件事来。在街上偶然间看到的,那个替柳宴赶车的马夫,她觉得面熟的很。仔细地回忆着,她想起上巳节那天,差一点撞倒她的那匹疯马。竟然是那小厮!流萤眉头一皱,随即摇了摇头。她告诉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