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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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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麻仁身穿长衫,扮相衣着都明显是经过乔装打扮,即便是熟人见面,一时间也未必能认出他来。火麻仁自然也看见了龚千担和汤姐带,只是打了个眼色,龚千担心领神会,不再言语。

    那水云仙看起来大概才二十出头,居然梳了一个所谓新时代的西装头,一身男子西服,十分俊秀和男性化。那时候刚刚经历了五四新文化运动,新思潮汹涌而来,但是以水云仙这样一个传统的女戏子如此打扮,实在是石破天惊。

    围观的众人除了庆和班的人之外,还有不少附近的街坊和闲人,不少还梳着传统发髻的妇女大婶们在旁边指指点点。管事见状,连忙将闲杂人等哄出大门外,然后满脸赔笑地对着水云仙道:“水老板,您现在是想先走过场,还是要看看晚上演出的行头呢?”

    水云仙却没有理他,转而对身边一个中年男子道:“陈班主,我想介绍一个人让你认识。”

    那个陈班主就是庆和班的老板,大概四十开外,生得一脸精明干练,连忙点头称是。水云仙指指旁边的火麻仁道:“这位梁先生就是我请回来晚上为大戏舞台请神清场的。”

    陈班主一听,连忙向火麻仁问好,恭敬万分。龚千担却惊讶万分,想不到火麻仁居然以这样一个身份混进了庆和班,而且还如此受礼遇重视。

    其实却是一点也不奇怪。所谓“请神清场”,就是旧时大戏班如要在戏台演出,必然要请专人来“清场”,禀告神明,祈求演出顺利。而那些神明自然包括五方土地和在戏台的一切浪荡游神之类。因为凡是戏台,传统认为都会招惹一些闲杂神灵甚至是游魂野鬼。

    逢有宗教节日,还会有人专门请戏班来演出“神功戏”,专是演来给神明看的。而“请神”的专人一般就是指“乩童”,能够请神上身的法科中人,俗称的“神打”。很多人也认为这类人就是神棍,所谓“神打”不过就是跟义和团那些门道一样,装神弄鬼,连西太后都相信。

    但是对于戏班而言,每逢开戏,这类专业人士却是必不可小,否则冲撞了神明,轻者演出砸锅,重则还会出人命。

    当年两广红船兴旺之时,曾有不少这些乡野传说,就是因为戏班忽略了“请神清场”,而导致人命丧失。所以这类人士在戏班乃是奉为上宾,怠慢不得。

    火麻仁冒充“请神”,装得是煞有介事,根本不把这个陈班主放在眼里,只是鼻子“哼”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陈班主对水云仙道:“水先生,我们还是先装身,然后再走一走过场。今晚的演出十分重要,‘水龙’特别嘱咐,是要招呼重要宾客,有从京城来的贵客,不容有失。”

    水云仙点点头,就在众人簇拥之下向二厅走去。

    龚千担却心急如焚,一直想同火麻仁交谈,但是火麻仁却寸步不离水云仙。

    那个水云仙光是装身化妆就已经用了半天的时间,然后戏班开始走过场,当晚的演出有十几出,什么“六国大封相”、“白蛇传”、“柳毅传书”等等,最后就是水云仙的压轴演出“长生殿”里面的杨贵妃回魂与唐明皇相会的情景。

    水云仙因为扮演的成为仙子的杨贵妃,出尘脱俗,在当年省城相当轰动,甚至连东瀛的很多仰慕大唐文化之人都十分喜欢,包括了今晚和“安福会”要员徐又行徐季云一同前来的日本军部参谋大佐柳生田,更是慕名而来,是故“水龙”才特意要水云仙在广利大舞台演出。

    龚千担却苦不堪言,一直没有机会能接近火麻仁。

    到得掌灯时分,庆和班更加如临大敌,所有人都忙忙碌碌,搬行头箱子的、前去广利大舞台打点布置的。那位陈班主更是跑前跑后,唯恐有任何疏漏。戏堂管事也指挥龚千担和汤姐带等人负责做打杂,开始将戏班所有装备搬去东堤的广利大舞台。

    龚千担知道今晚关系重大,本想将汤姐带哄走,但是汤姐带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傻大胆,哪肯轻易离去,况且他还一直记挂着要向水云仙代小红棉求情,所以龚千担也只好随他前来。

    唯独那个火麻仁却是老神在在,一直意定神闲、袖手旁观。

    到了大概晚上七点时分,庆和班一干人等全部都来到了东堤的广利大舞台。

    而水云仙则是坐着人力车从陈塘一直到达东堤,一路上围观的民众络绎不绝、掷果盈车,都争相想目睹这位省城名牌的花容,蔚为壮观。

    到了东堤,只见东堤的路上已经井然有序。为免引人注目,所有平时街头的小贩、乞丐、商户虽然都能出来正常营生,但是却有差不多数百名“义合兴”的门生在旁重重戒备和监视,水泼不进。“义合兴”向来雄霸长堤和东堤,果然是名不虚传。

    龚千担暗呼侥幸,若非自己混入了庆和班,要想进入广利大舞台简直是痴心妄想。

    等到入得大舞台,龚千担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当年的广利大舞台气势恢宏,外面是两层洋房建筑,里面却是雕栏画栋,古色古香。当中一个偌大的舞台,平时是作为舞厅表演,今晚则是庆和班的大戏台。

    此时戏台下早就摆好了座椅,最先一排则是留给“义合兴”的贵宾和桂系的军头大老。当时候省城内的桂系因为民军逼近,似乎是树倒猢狲散、人心惶惶,谁也没有心机来理会“义合兴”和桂系内反对陆荣廷的势力勾结。

    龚千担到得后台,见到所有庆和班的花旦、青衣、武生、花面等都在紧张地上妆、开面、画眉,陈班主则是神色凝重,不停在看表。而水云仙则在后台享有一个专用的化妆间,至少有五六个贴身女伴服侍,尽显镇场红牌的风范。

    龚千担眼光正在四处打量,寻找火麻仁,冷不防听得后台有人高声道:“龙行水先生到!”龚千担和汤姐带不由得对望一眼,知道这就是一手掌管东堤的“义合兴”二路先锋官“水龙”驾到,不由得神色紧张,都想一睹这位名震省城的洪门大老的尊容。

    陈班主已经躬身走近后台门口,道:“原来是水龙哥大驾光临,庆和班今日真是荣幸之至。”

    后台门口的门帘一起,闪入两名青年壮汉,都是唐装打扮,入来后两边一分,随后走入一人,身材高瘦,大概三十五六年纪,却是生得十分文气,还戴着副金丝眼镜,正就是“水龙”龙行水,他笑着道:“陈班主辛苦了,今晚散场后,我请戏班各位去长堤大三元宵夜。”

    陈班主连番称谢,水龙道:“水老板已经在装身了吗?”陈班主道:“水老板正在单间休息,养精蓄锐。”水龙点点头,就走向水云仙的单间,后台内所有戏班演员看见水龙都起身躬身问好。

    龚千担和汤姐带为免麻烦,连忙躲到一旁,再放眼寻找火麻仁,却不见踪影,想必也是怕被水龙认出,藏了起来。

    水龙还未走到单间门口,水云仙已经得到通报,迎了出来,众人眼前一亮,是一身正印花旦服饰,头上还带着个做工精美的头套,面上已经上了妆,活脱脱是个“**三千无颜色”的杨太真。水龙哈哈笑道:“确实当得是‘君王不早朝’,水老板身段妆容真是越见神韵,怪不得那些西关的公子哥儿和省城的达官贵人子弟为你倾倒不已了。”

    水云仙此时已经不复之前那种男儿刚阳风采,低身向水龙行了一礼道:“水龙哥说笑了。不知道今晚是哪位贵客,要劳烦到你亲自招待。”

    龚千担忍不住低声对汤姐带道:“不是说水云仙就是龙行水的亲妹妹吗?怎么他们两个说话这么见外?”

    汤姐带见又是显摆的时候,连忙道:“因为水云仙这个人十分低调,根本不想人家将她和‘义合兴’扯上关系,所以他们两个在人前都是这么客气的。其实大戏班哪个跟洪门帮会没有关系的?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说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龚千担点点头,道:“看来这个水云仙也不是那种仗势欺人,小红棉的事或者有着落。”

    那边水龙低声道:“今晚来看戏的是原先京城北洋政府的高官,要跟省城桂军的两位师长会面,还有一位重要客人,是远自东洋而来,特地要看你水云仙水老板的‘长生殿’。你待会可要落力表演。”

    水云仙不置可否,对着陈班主道:“班主,是时候‘请神清场’了。”水龙一听,连忙道:“那我暂且回避,祝水老板今晚演出顺利,马到功成。”说完,团团向众人行个礼,就带着两个门生退了出去。

    陈班主连忙出去寻找火麻仁,水云仙则率领戏班众人走到舞台前台。

    待到得前台,水龙已经率义合兴众门生退出大门外,舞台内只剩戏班中人。

    舞台上已经摆好香案,供着三牲果品和华光祖师神像,两旁各放着个纸扎人,香案前却放着整整一大盘生米和清水。

    火麻仁一身正气,已经站在香案前,有模有样,搞到龚千担和汤姐带都忍不住好笑。

    过去传统大戏戏班,最为禁忌的是火,因为红船戏班下乡演出,多搭戏棚,而戏棚是木做,最易失火,是故戏班所奉尊神是华光祖师。

    火麻仁见众人已经到齐,就高声道:“水老板,请你先进香给华光祖师,祈求今晚演出顺利,风调雨顺。”所谓风调雨顺只是套词,无非是讨个吉利,不会触动火神。

    水云仙马上上香,叩拜五方土地和华光祖师,火麻仁又高声道:“凡生肖虎、蛇、猴、猪者请暂且回避,其余人也请向祖师上香。”

    戏班众人听言,都乱哄哄地上香,龚千担和汤姐带却只是盯着地上的那盘生米和清水,心里好奇这是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