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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烨侯闻言一哽,他如果知道光烨令在哪儿,用得着斤斤计较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爵位吗?

    不过这长公主的说法也真有趣,光烨组是皇家公主的东西,那就是该交给她呗?

    长公主说完了看向皇上,“皇弟,光烨组这样重要的一股势力被外人掌握着,总归是个隐患。”

    这点皇上是同意的,便点了点头:“皇姐说的有理,但你有所不知,早在几年前,宴儿已把光烨组解散了。”

    “解散了?”长公主满脸地不敢相信还有一丝没有控制中流露出来的不甘心,察觉到皇弟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打量,她忙笑道:“那是我多虑了。”

    室内没有安静多大会儿,太监总管张德进来躬身禀道:“皇上,状元方宴在外候见。”

    皇帝把目光从光烨侯和长姐身上掠过,抬手道:“让他进来。”

    方宴进来,恭敬地见过礼,皇帝就问:“宴儿,光烨侯言你同意放弃世子之位,这可是真的?”

    “是的,微臣如今已单独立户,且户籍在湖州,的确不该再承袭光烨侯爵。”方宴垂着头说道。

    见他如此识相,光烨侯眼中闪过几分满意之色。

    皇帝沉吟片刻,说道:“光烨侯之位完全是先帝看在你外祖母的功绩上荫封的,所为的也是让你母亲生活得更好。”

    “微臣感念先帝,但先母已去,侯位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不可舍弃的东西,反而因为这个侯位总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打扰,是以微臣愿舍”,方宴躬身,依旧垂着头,“但是光烨侯府是按照先母喜爱修建的,微臣可以舍弃一个侯位,却不能把先母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再让别人占据。”

    “你个”,兔崽子,光烨侯豁然起身,指着方宴,“你这是存心让为父无颜再居京城。”

    方宴看也未看他一眼,神情淡淡。

    光烨侯府当初的修建也有外祖母的心血,他怎么可能拱手让给那些人。

    “光烨侯”,皇帝咳了咳,“宴儿说得在理,他母亲虽然不在了,但这些东西也不是你都能拿得起的。”

    光烨侯立即跪地请罪,想到他娶那女人之前听到的传言,先帝有意把那女人指给一个皇子做正妃,大长公主婉拒了,后来不知怎么他就被赐婚了,如今看皇上这模样,恐怕不止那么简单,说不定那女人是和当初地位不显的皇帝有情才被大长公主塞给了自己。

    脑海中闪现过那个女人绝美的容颜和高贵矜持的姿态,光烨侯既恼又恨。

    上面皇帝再次发话,“光烨侯世子可以改立为你方弋次子,但光烨侯府必须归还给方宴,另外这个侯位当初正是为了表彰大长公主而赐,如今为你方家子嗣承袭,那便不得世袭罔替了,降等袭爵吧。”

    降等袭爵?再过四代,这个爵位就会和平民无甚差别了。

    光烨侯颓然,又猛地以额触地,“皇上……”

    “光烨侯大好一个男儿,不是一向看不起那些吃软饭的吗?”长公主觉得他们事情已经说妥了,不耐烦再听,因急着问方宴光烨组的事,话也就说得很不好听,“怎么这会儿一个降等袭爵都接受不了?要本公主看,你不好好养小世子,这爵位完全可以捋去。”

    光烨侯恨得咬牙,却又无颜面再争辩。

    皇帝摆摆手,“光烨侯退下吧,限你三日之内把光烨侯府给宴儿腾出来。”

    光烨侯明白事情就这样了,饶是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多说什么,起身后垂着头躬身退了出去。

    皇帝正打算问问方宴祭祖的事怎么处理,长公主那边就先一步开口道:“宴儿啊,这些年在外可好。”

    “好”,方宴回得简单。

    长公主很看不惯他不冷不淡的态度,脸上强扯出来的那几分慈爱笑意也淡去了,“既然好,又怎么把光烨组散了?那毕竟是你外祖母用皇家的金钱打造出来的,听说光烨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擅长的技能,虽然现在是和平年岁,但也都是千金不换的啊。”

    方宴没说话。

    长公主顺了顺气,尽量和声地继续道:“那些神出鬼没的人物,也不是你说散就能散的,他们都在何处,你跟表姑姑说,表姑姑再把人请来就是,总不能让你外祖母的心血白费。”

    方宴这才道:“长公主费心了,那些老人大部分已经逝去,新人不多,如今已各自回乡,他们的具体地址我并不清楚。”

    长公主不相信,再三逼问。

    方宴除了刚才解释地详细一些,后面就比较敷衍了,还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皇帝看了会儿,确定方宴说得是真话,再者他当初也让人查了光烨组解散之事是否属实,便打断了还要再问的长公主:“长姐不是要去看明珠吗?”

    长公主只好顿住这个话题,笑着起身,告退离去。

    皇帝才问方宴:“状元有一个月的回乡祭祖休假,你这祖要去哪儿祭?”

    方宴道:“微臣现在是无祖之人,待祭拜了外祖母和母亲,跟义兄他们一起回乡。”

    皇帝再次确定,这是个重感情又有些意气用事的孩子,点头笑着让他下去了。

    方宴到家时,家里人都在客厅等着他,他对迎过来的乐轻悠轻松地笑了笑:“事情解决得很顺利,等我祭拜过母亲和外祖母咱们就可以回乡。”

    其实他们回乡也只是给乐峻父母上炷香罢了,不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回乡看看家里怎么样了也是好的。

    三天后,光烨侯灰头土脸地带着一家人从富贵典雅的侯府中搬了出来,尽管有不少方家族人过来帮他们搬家,光烨侯还是有种无颜在京城待下去的感觉。

    在他旁边的光烨侯夫人尽管不那么高兴,但对于儿子能承继爵位还是有些满足感的,降等袭爵又怎么了,如果不是她这么些年布局争取,她儿子连一个降等的伯爵之位都没有呢。

    不过被赶出光烨侯府,她心里却全是不甘不愿,但圣旨已下,她不敢不遵从。

    可以说这时候站在光烨侯府外的光烨侯夫人心情是很复杂的,好半晌,她深吸口气,拉了拉丈夫的衣袖:“走吧。我就不信,有咱们恒儿在,恢复不了咱们府的荣光。”

    光烨侯皱着眉点了点头,突然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在光烨侯夫人还来不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时怒道:“这个逆子!”

    光烨侯夫人看去,才发现那个兔崽子从对面刚刚停下的一辆车中跳下来,跟着又下来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人,正是兔崽子流浪到乡下时认的义兄,而那兔崽子下车后又转身牵下来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

    这是他们还没搬走,兔崽子就要带人住进来啊,两边都是其他府上关注着他们家动静的仆人,小兔崽子又做的这般明显,岂不是要把老爷的面子扔到地上踩?

    光烨侯夫人本来的那些又不甘又满足的矛盾情绪一下子全都变成愤怒了,她抬起帕子,眼眶中立时蓄积起泪水,抬脚上前走了两步,柔弱的声音却半点不低:“宴儿啊,你何必这么着急地过来逼你父亲?我们这就搬走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乐轻悠忍不住在帷帽下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开口便会是各种拉踩,她虽然不喜欢争这种言语间的高低,却也不能任由她用这种不清不楚的话抹黑方宴,当下上前一步说道:“这宅子是皇上赐给哥哥的,怎么您这意思是哥哥着急来抢你们的东西?”

    方宴可不想自家轻轻跟这女人多说什么,咳一声道:“傻丫头,理会她做什么。”

    方宴的声音不是多高,但对面的光烨侯夫妇还是听到了,光烨侯立即就怒声道:“尽管是圣上有旨让我搬出来,但你还是我儿子,如此不尊父亲,何能为官?”

    方宴嗤笑,乐轻悠担心他说出什么被人抓住把柄指责,忙抢先道:“我怎么觉得你更像是入赘的,大长公主和晨阳郡主给你面子没提入赘改姓的事,但先帝都看大长公主的面子荫蔽给你一个爵位了,你心里就没点数吗?现在好声好气地把占了哥哥的东西还回去,还能让人高看一眼,如此作态,简直跟那些占了便宜还不承认的市井妇人没有差别。”

    “你”,光烨侯被这一番话气得脸色通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跟在后面的方睿恒这才上前,扶住父亲,制止住又想说什么的母亲,低声道:“爹娘,当务之急是搬家,这般跟一个农家女吵来吵去只会降低身份。”

    那个大哥是在一户农家生活了几年的事,方睿恒在状元游街那天就听人说过,因此即使方睿宴那两个义兄也都在科举中取得好成绩,他心里还是看不上。

    一群底层爬上来的泥腿子罢了,真正的高贵都是累世积淀在骨子里的,那个大哥跟这些人搅和一团,早就注定了被京城的上层集团抛弃,他以后的前程,有限。

    想到这儿,方睿恒笑道:“爹娘,我们正好可以跟工部的人商量着建造新的侯府,虽然这段时间可能要住的委屈些,但新建造的侯府才是真正属于咱们的家。”

    被儿子这么一劝,光烨侯夫妇脸上都露出笑容,看也没多看方宴一眼,就上了车。

    倒是那些过来帮忙的方家族人,离开时都一个个地客客气气地跟方宴道了别。

    方宴只淡淡点头,就牵着自家小丫头的手往侯府走去,此时侯府正上方的“光烨侯府”匾额已经摘下,大门内也干干净净地没有下人,看起来有些凄凉。

    见方宴神情不太好,乐轻悠率先跨过高大的门槛,看看通往正厅的甬路上因盆栽被搬走而留下的花盆印,笑着对门外的方宴道:“他们清理地真干净,正好这次回家把山庄的花每种都移植些过来。”

    看着小丫头在帷帽后模糊的面容,方宴一瞬间心情阔朗,这里不再是曾经那个冰冷的只有算计的侯府,以后将会处处印上她生活过痕迹的府邸。

    兄妹四人将这个假山小溪齐备的五进大宅子转了一遍,红漆曲廊的每进院子内都配有一个小花园,本来正是百花竟放的时候,但每个小花园都没光烨侯夫人命人铲除的干干净净,乐巍看着这些摇了摇头:“这家人真是……”

    乐峻说道:“这宅子太大了,得多买些下人才能照顾过来,明日我们便要回乡,不如先把光伯叫来看着,最好也趁这段时间买些可靠的下人。”

    “的确需要不少人”,乐巍点头,“回来时也可以把山庄用的厨房上跑腿处的人带来。”

    兄妹四人边走边商量,乐轻悠突然想到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三哥,你母亲的嫁妆呢?不会都被那个侯夫人搬走了吧?”

    方宴无比怀念她刚才在门口时喊的那几声哥哥,却还是面无异色道:“母亲辞世前虽外祖母还在,但她很清楚我终归是无人可依,太多的财宝对我来说只会带来危险,那段时间就把嫁妆里的铺子庄子都换成银票藏在了她住那院子中的机关密道里,对外则做出了庄铺入不敷出的表象。要不然,当初那个男人也不会那般给母亲没脸,母亲去世不到半年就娶了新人。”

    乐轻悠心疼地拉住他的手,暗想大长公主曾经那么风光,留下那么多让后人敬仰的事迹,一旦辞世了,她唯一的后人还是不能受那些名誉的庇佑,怪不得古人如此重后代重宗族。

    方宴看着乐轻悠笑了笑:“不过现在没关系了,我已有能力守护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