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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回 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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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阳郡主欲言又止,半晌方下定决心般开了口:“清如,我知道我不该再麻烦你,尤其……我大哥他,他都已经定亲了,奉国公府的六小姐我也见过了,实在是个聪明通透,贤良淑德的好女孩儿,我就更不该麻烦你,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顿了顿,“可我大哥他,他竟然去向皇上舅舅自请过完年就要去凉州战场上,打南梁贼子去!无论我母亲和我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无论皇祖母怎么劝他,他都坚持要去,偏皇上舅舅也被他说得颇为动心了。都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要是真去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我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我也只有他一个哥哥,可叫我们母女怎么办?又叫人奉国公府的六小姐怎么办?皇祖母那么大的年纪了,若再叫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却已足够施清如明白她的意思了,“郡主是想让我帮着劝一劝萧大人吗?那只怕我无能为力。一来萧大人那样的大好男儿,本就该志在四方,定然自有自己的抱负与志向,岂是旁人随便劝劝,就能劝得住的?二来,郡主自己方才也说了,萧大人都已有奉国公府的六小姐了,您要请人劝他,也该请那位六小姐才是,何必舍近求远,来找我一个外人呢?这既于情于理都不合,我也实在无能无力,还请郡主见谅。”

    回头让福宁长公主知道了,她若劝住了萧琅还罢,若是没劝住,岂不又得被她迁怒了?

    横竖她和她儿子是永远不会错的,错的只会是别人,她儿子让她不高兴了,那她就让别人不好过!

    何况还得顾及奉国公府那位六小姐,谁知道她真正的秉性是什么?万一又是一个福宁长公主,只会迁怒别人呢,她可不想再多一个仇人,再自找麻烦了。

    丹阳郡主红着眼圈低道:“清如,我知道这于情于理都不合,我也不该为难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的话大哥都听不进去,也就只有你的话,他可能听得进几句了,他、他……就当我求你了,待会儿只要给我半刻钟的时间,劝他一劝就好,他若能听进去当然皆大欢喜,他若同样听不进去,我也绝不会再勉强你,好吗?”

    萧琅既答应了与奉国公府的六小姐定亲,自然不会反悔,所以之后长公主府与奉国公府三媒六聘的一系列礼仪都走得极为顺当。

    福宁长公主与丹阳郡主见过奉国公府的六小姐,与之进一步接触后,也对其十分的满意。

    这门亲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福宁长公主因此松了一口长气,就等着开了年着钦天监择一个好日子,为儿子下聘完婚,再等着抱孙子了。

    她甚至想着,指不定隆庆帝见了侄孙,想着外甥已然有后,且当了爹的人,都免不得会越发的稳重,就一个高兴之下,立了她儿子呢?

    所以这阵子福宁长公主的心情一直极好。

    万万没想到,南梁会忽然发难,占了大周的云梦城,两国大战一触即发,福宁长公主倒是不担心此事会影响到儿子的婚事,南梁虽兵强马壮,大周显然也不是吃素的,肯定打不到京城来,那京城的人日子该怎么过,就还得怎么过。

    各家儿女该婚嫁的也还得婚嫁,且恰是因为前方战事紧张,后方尤其是皇室才更得多一些喜事来稳定人心才是。

    但福宁长公主通过各种渠道手段在隆庆帝面前为韩征“添油加柴”的进程却是不得不先搁浅了,这点大局观福宁长公主还是有的,便她没有,或是为了一己之私根本不顾大局了,太后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毕竟外敌当前,当务之急自是打退外敌,不然等南梁突破了大周的边防,一步一步打到了京城来,“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就算届时福宁长公主得了隆庆帝全然的信任,一如如今的韩征,萧琅也终于被立为了太子,又还有什么用!

    而隆庆帝到底还能不能胜任一国之君的责任,能不能带领文武百官度过这次难关,打退南梁,甚至在双方交战中占到上风,太后与福宁长公主又岂能不知道?

    她们纵再憎恨韩征,也不能违心的否定了他的能力,否定了他这几年为朝廷和社稷立下的汗马功劳。

    是故这些日子福宁长公主与太后都十分的安分,一点事都没有生,不然隆庆帝不会对韩征只有那一点点猜忌,不会那么轻易就先暂缓了收回韩征手上大权的念头,只管受用自己的去了。

    可谁知道她们不找事儿了,事儿却非要来找她们呢?

    萧琅竟忽然提出要去凉州战场,且不是就那么一说,而说是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还无比的坚持,——这不是疯了吗?

    他又不是那等需要去战场上拿命换军功,才能光宗耀祖,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封妻荫子的大头兵,也不是非要拿命去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的那等人,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身上流着最尊贵的血,有着最光明远大的前程,上什么战场,简直就是胡闹!

    福宁长公主与太后自然说什么都不肯同意。

    一开始还能笑着劝萧琅,让他别以为上战场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其实苦得很,他何必要去受那个罪?

    后来见萧琅竟是认真的,才开始慌了,先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见不管用了,便开始哭,福宁长公主哭自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可叫她和丹阳郡主靠哪一个去,岂不是要了她们母女的命?

    太后也哭自己只有萧琅一个嫡亲的孙子,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得多可怜……总之就是无论如何不肯萧琅上战场。

    福宁长公主还有一层顾虑。

    萧琅如今是金吾卫里数得着的人物之一,金吾卫又是专司戍守皇城,拱卫皇宫的,这般要紧的位置,一旦让其他人得了去,他们母子还有什么胜算?

    那可就真希望渺茫,只能等着将来看人脸色过日子,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最后依然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了!

    可惜萧琅还是十分的坚持。

    他并不是一时冲动,才想要去凉州战场的,他是真考虑了又再考虑,才做了这一决定的。

    他从小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骨子里便一直渴望着更高远的天空更广袤的大地,他也想去外面真正证明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有几分真本事,若是一辈子都窝在京里,一辈子都做着他的金吾卫指挥使,不是坐井观天、故步自封吗?

    因而转头就去求见了隆庆帝,面陈了自己的想法与志向。

    索性隆庆帝倒是十分支持他,说‘好男儿正该志在四方’,他能不只安于现状,明明有大好的前程还能想着保家卫国,‘朕心甚慰’,极愿意给萧琅一个机会。

    就是怕太后和福宁长公主会不同意,到底没有当场答应萧琅,只让他下去再考虑考虑,也最好先征得太后和福宁长公主的同意,不然她们若一道到乾元殿哭,隆庆帝也招架不住。

    但有了隆庆帝的支持,萧琅心里就更坚定了,再面对太后和福宁长公主时,态度也更坚定了,只说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请皇祖母和母亲都只管安心。”

    又说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安了心要去哪里,是谁也拦不住的,让福宁长公主与太后最好别想什么将他关起来之类,她们管得住他一时,管不住他一世。

    弄得太后与福宁长公主只得打消了关他一阵子的念头,两方也因此彻底僵持住了。

    就苦了丹阳郡主了,两边都拉着她,要她帮忙劝对方,两方都对着她诉苦,让她一定要站在自己这一方,真是弄得她头都大了。

    想来想去,这才做了决定,来找施清如,看能不能让她帮忙劝一下萧琅,丹阳郡主是最知道自家大哥心的,哪怕他面上看起来已若无其事,像是已忘了施清如,可他心里却只怕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了,自然她的话,他也更能听得进去些。

    奈何施清如仍是没松口,“郡主,我真无能为力。不过我多嘴说一句,这世间无论男女,都不是只有情情爱爱的,尤其男人,但凡有点本事有点血性的,谁又没点自己的志向与抱负,不想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一片天地来呢?何况人都有逆反心理的,一件事你越反对我,我就越要去做,没人反对,我反倒自己就打消了念头呢?郡主还是再与萧大人认真谈谈,或是另请高明吧。”

    除了之前萧琅刚回宫复值,她和他短暂见过一面外,至今她都再没见过他,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在时间和距离的双重作用下,有些事、有些感情终归会消弭于无形当中。

    所以她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也不会再与他说话,他是个好人,她不想他再为情所困。

    丹阳郡主犹不想放弃,“可是我该说的都已说尽了,大哥一句话都听不进,除了你,我也再请不到高明了……清如,我求你了……”

    施清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郡主,您别能再为难我吗?我说句不好听的,便是萧大人真去了凉州,真上了战场,谁又敢让他真刀真枪的去迎敌、杀敌不成?必定护卫重重,甚至颍川侯会对他的安危比对自己的还着紧,所以他必定是怎么去的凉州,便是怎么回的京城。这样您和太后长公主都还要担心阻挠,那些最底层的士兵们又当如何,大家都是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就天生该以血肉之躯去迎敌,该九死一生不成?”

    亏得这事儿还没传开,不然得多寒将士们的心?

    反之,若萧琅都去了凉州战场,又得多振奋鼓舞将士们的心?

    太后与福宁长公主享尽了身为皇室中人的无上尊贵与荣耀,怎么能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又怎么能只想着得到与受用,而从不去想义务与责任!

    丹阳郡主这下终于不说话了。

    同样的话其实萧琅也说过,她也并非觉得一点道理都没有,可、可那是她唯一的大哥,是她的至亲啊,叫她怎能不担心,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以身涉险?

    远处隐隐有丝竹声传来了,殿内该到的人也都到得差不多了。

    丹阳郡主知道隆庆帝与太后马上就要升座了,若让她母亲看到她跟施清如在一块儿,只怕又得对她增添几分恨意了,只得低声最后说了几句话:“清如,你既不愿意,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毕竟你也有你的顾虑。不过,这些日子你加倍小心些吧,虽说有韩厂臣保护你,等闲无人敢轻举妄动,但不怕一万,就怕一万……我就先走了。”

    说完脸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起身款款走向了自己的位子。

    至于她最后的话,自然也是事出有因。

    福宁长公主见儿子又不听话了,想到他都是自认得施清如后,才开始变了,变得处处违逆她,处处与她过不去的,便是这次,他为什么忽然要上战场,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想要远远的逃开,不想再看到听到有关韩征与小贱人的一切,以免更伤怀痛苦么?

    指不定还有逃避娶妻,想把婚期无限期往后推的因素在……还当她不知道,岂不知她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什么能瞒得过她的!

    因此又狠狠咒骂了施清如一回,言语间只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所以丹阳郡主犹豫再四,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施清如,好让她时刻警惕着,以免着了福宁长公主的道儿,虽然她已经劝过自己的母亲,之后也还会再劝她,会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劝不住拦不住福宁长公主,又弄到后果不堪设想的地步。

    施清如待丹阳郡主走远了,方摇头哂笑起来。

    她还以为总得她答应去劝萧琅,或是她劝不住萧琅后,福宁长公主才会迁怒她呢,不想她还什么都没做,不,她还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被福宁长公主又给恨上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可真是憎恶一个人时,那个人连呼吸都是错的的真实写照了。

    不过没关系,她也一样憎恶福宁长公主,至于防备她,更是时刻都没松懈过,想要她着她的道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丝竹声越来越近,终于听见了太监们的层层唱喝之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很快便见隆庆帝和太后被簇拥着,缓缓走进了大殿里,跟在隆庆帝身侧的人还是韩征,跟在太后身侧的人不用说也是福宁长公主了。

    众官员女眷便都就地拜下,山呼起‘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来。

    所有的过程顺序施清如都早已是耳熟能详,只觉说不出的乏味了,便只是跟着众人该拜的时候便拜,该谢恩的时候就谢恩,其他时候,便是发呆,至于面前的所谓御宴,几乎都没动过。

    本就大冷的天儿,大殿又阔朗,等菜品自御膳房传过来,早就凉透了,有些上面还浮起了油花儿,真是看着便让人倒尽了胃口,何况吃乎?

    施清如能发呆,韩征却不能发呆。

    既要奉承隆庆帝与太后,又要与众亲贵重臣应酬,宴席还没过半,已经喝了一壶多酒下肚了,玉面已染上了一抹陀红,双眼亦不复平时的明亮冷清。

    关键酒喝多了,难免内急,韩征刚应酬完来敬酒的大理寺卿,正要偏头与隆庆帝说他‘去去就来’,就见宇文皓端着酒杯,笑着朝他走了过来,“韩厂臣,我也敬您一杯,祝您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众目睽睽之下,韩征总不能不给宇文皓这个面子,笑着示意一旁的小杜子给他满上后,也举起了酒杯,“多谢世子吉言了,本督也祝世子心想事成。”

    待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后,方又笑道:“世子方才虽已敬过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酒了,今儿这般喜庆的日子,却是多多益善,您看安亲王世子,不又在敬太后娘娘的酒了么?本督便不耽误世子,且先失陪了,世子请吧。”

    宇文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见宇文澜正敬太后的酒,“孙儿再敬皇祖母一杯,愿皇祖母仙寿永享,愿大周繁荣昌盛,千秋万代。”

    至于隆庆帝,则正与上前敬他酒的两个新宠大小陈婕妤调笑。

    不由心下一哂,他今日若是能抓到他的把柄,比敬皇上太后一万杯酒都管用好么?

    因笑道:“我方才已敬过皇祖母和皇上酒了,虽是大过年的,大家都高兴,到底皇祖母与皇上都上了年纪,也不宜喝太多的酒,这样一直喝下去,如何是好?我还是待会儿再看看要不要再敬皇祖母和皇上吧。倒是韩厂臣,这是要出去散一散吗,不如一起吧?”

    韩征正要说话,就感觉到小腹忽然一紧。

    随即一股很熟悉的热流自小腹处攸地升起,不过顷刻之间,便已流向了他的四肢百骸。

    韩征心里瞬间就明白自己是着了道儿了,至于最大的嫌疑人,无疑便是面前的宇文皓了,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的酒,还是他的菜?真是大意了!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笑道:“本督是要去净房,方才酒喝得太多太快了……世子这也要一起吗?”

    宇文皓笑道:“我也正好要去净房,不如索性与韩厂臣一起了,正好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韩厂臣说,只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眼下倒是正好了。”

    一面说,一面眼也不眨的看着韩征,想自他脸上或是身上看出一些端倪来,可惜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由暗暗着急,照理都这么长的时间了,韩征若不是真太监,早该有反应了才是,怎么瞧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是药效还来不及发挥出来,还是,他根本就估算错误,韩征的的确确是真太监,他太异想天开了,这些日子做的也都是无用功?

    韩征已笑道:“既然如此,那世子就一起吧,且等本督先与皇上说一声。”

    说完凑到隆庆帝身前,说了自己要少陪片刻后,方带着小杜子,与宇文皓一道出了大殿。

    甫一出大殿,冰冷的寒风便扑面而来。

    韩征浑身的燥热也稍微缓解了一点,却只是一瞬间,那燥热便立刻变本加厉一般,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只恨不能立时找到施清如,将她压到身下,狠狠的蹂躏一番……

    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忍不住。

    宇文皓在一旁仍一直密切关注着韩征的一举一动,见他整个人好像都绷紧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心下一喜,看来药效终于上来了,他也不是在异想天开,而是真的要成功了?!

    忙笑道:“韩厂臣,我们往那边儿走,怎么样?”

    说着伸手想要去拉韩征的手。

    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挨上,已让韩征避过了,似笑非笑道:“世子难道不知道本督自来不喜与人碰触?虽说今儿是大年三十儿,大喜的日子,殿内也这么多宾客,世子却到底是外男,如何好在宫里随意走动的?本督实在内急,要去净房,世子若真有话要说,就边走边说吧。”

    说完已大步往一旁的净房走去,趁宇文皓不注意,冲小杜子使了个眼色。

    宇文皓见韩征走了,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可能白白放过大好的机会,忙大步跟了上去,“韩厂臣,您别急啊,那我就边走边说了啊,我在户部观政也几个月了,着实发现了不少的问题,想好生请教一下韩厂臣呢。”

    韩征淡淡应了一句:“是吗?”

    衣袖下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依然压制不住越来越汹涌的欲望,只能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如今宇文皓已经不是嫌疑人,显然就是他在使坏了,可他的一应冒险,都是建立在他不是真太监这个万一的基础上的,他就不怕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可他依然这样做了,可见对他不是真太监这一点,至少也有五六分的把握,才敢冒这个险,——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怀疑,自己又是什么时候露了破绽的?

    宇文皓还在不停的说着,“户部的账目看起来倒是年年都有结余,可国库却空虚成那样,我实在不能理解其中的关窍,想要请教户部的众位大人吧,又怕他们暗地里笑话儿我什么都不懂,越发的不能服众,想着韩厂臣什么都懂,又自来平易近人,所以我就想着,不如找机会好生请教一下韩厂臣,倒是不想,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韩厂臣的脸好红啊,好像还出汗了,您很热吗?”

    他当然很热,加在他那壶酒里的“神仙丸”,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绝无仅有,再加上他荷包里放的熏香,据说两者单独使用时,效果已经十分霸道了,若再结合起来,更是神仙也抵挡不了。

    韩征说到底不过区区一凡人尔,自然不能例外,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才能让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

    韩征的确很热,热得浑身都快要爆炸了。

    听得宇文皓明知故问,脸上的笑还那般的虚假,真是一脚踹飞他的心都有了。

    却仍是死死忍住了,淡笑道:“今儿世子怎么这般关心本督,知道的会说世子自来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别有什么居心呢。本督要进去出恭了,世子还要一起吗?那恐怕不行,本督残缺之人,向来最忌讳别人看到本督的残缺了,还请世子不要强人所难才是。”

    宇文皓知道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只能不成功便成仁,索性决定不再与韩征兜圈子了,反正他都拿到韩征最致命的把柄了,不怕他不就范!

    因凑到韩征面前,低笑说道:“韩厂臣是真忌讳别人看到您的残缺,还是不敢让人看,怕让人发现了您所谓的‘残缺’,原来是假的,这么多年来,您一直在欺君罔上呢?”

    韩征却是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本督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也没人会拿自己的残缺来开玩笑,还请世子不要再往本督伤口上撒盐了,否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本督气急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连自己都保证不了!”

    宇文皓仍是满眼的得色,“韩厂臣不必再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要证实您是真残缺,还是假残缺,实在太容易了,您若还要说不明白我的话,我就只好去回了皇上,请皇上下旨,当众证实此事了,届时您便是再后悔,可也已迟了。”

    韩征冷冷道:“世子一再的拿本督的残缺说事儿,看来今日是存心要与本督过不去了?那本督也没什么可怕的,随世子去面圣就是了。只是世子要想清楚了,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后果可不是世子承担得起的!”

    顿了顿,“本督七岁便进了宫,早年哪一年秋天没去黄化门外验身?世子这是在公然质疑内务府失职,二十四监那么多人,也都是瞎子傻子么!”

    宇文皓也深深好奇,或者可以说是深深怀疑过这一点,便是至今他都还忍不住怀疑。

    韩征的确七岁就进了宫他是证实了绝对无误的,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太监,当初刚进宫时,没人罩着,也的确逃不过净身才是,更别提在他得势之前,还过了那么多年了,他到底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但哪怕仍有怀疑,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也已回不了头了,宇文皓因笑道:“我既敢与韩厂臣把话挑明,自然便已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反倒是韩厂臣,真的舍得下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舍得下恭定县主么?其实凡事都可以谈的嘛,我这个人也自来好说话,大家大可互惠互利,达到双赢的结果么,韩厂臣说呢?”

    韩征冷冷一笑,正要再说,就听得一个带笑的声音道:“皓堂兄在与韩厂臣说什么呢,说得这般高兴?”

    随即声音的主人自黑暗里走了出来,不是别个,却是安亲王世子宇文澜。

    他一身与宇文皓一般无二的亲王世子礼服,穿在宇文皓身上是玉树临风,穿在他身上,便显得裹粽子一般,实在半点美感都没有。

    他的脸也与身材一样,看着就跟肿了似的,一笑起来便满脸的憨厚无害,惟有眼里时不时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了他去。

    宇文皓牙根恨得直痒痒,这个死胖子,干嘛要来坏他的好事……面上却也瞬间换上了笑容,道:“就与韩厂臣说几句闲话而已,澜堂弟不是方才还在敬皇祖母的酒吗,怎么也出来了?”

    宇文澜笑得一脸的憨厚,道:“这不是酒喝得太多,有些个憋不住了吗?其实我方才就出来过一次了,还以为要多撑一会儿才需要再出来呢,没想到却是这么快又撑不住了,还是皓堂兄厉害,这么久才出来第一次,可见肾好啊!”

    说到最后,一脸的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这种玩笑,男人们之间都少不了开的时候,宇文皓也不得不应酬他两句,“澜堂弟也太自谦了,这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一旁韩征见二人说上了话儿,暗自松了一口气,扔下一句:“二位世子先说着话儿,本督委实憋不住了,就先进去了。”

    不由分说进了净房去。

    急得宇文皓忙要去追他:“韩厂臣且等一等我啊,我也去……”

    可惜却被宇文澜一把抱住了胳膊,“皓堂兄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难得今儿高兴,待会儿进去后,我可要与皓堂兄多喝酒杯才是。”

    心里暗自冷笑不已,想与韩征套近乎,让韩征站到他一边?

    没门儿,韩征若不肯站到自己一边,那便谁的队都别站,才是最好的结果!

    ------题外话------

    那啥,我要发车了哈,都系好安全带,握紧方向盘,别被甩出去了啊,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