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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尾声第652章:凭什么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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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七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神的,只觉得一切都好似轻飘着,身体仿佛不是属于自己,几乎是在发懵中,慌乱的将这些红纸条全都收拾起来。她更是在喊,“绍誉,我们快把许愿的纸条拿起来。”

    这些全都悉数压在那册子中间,像是来时的时候一样,仿佛不曾动过,全都叠放好。

    “现在拜拜过了。许愿也好了,我们走吧。”宋七月又是叮咛一句,牵过孩子的手,两人就下了山。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的路却是快了许多。走到一半,绍誉困了,显然是很疲惫,宋七月将他背起,孩子趴在她的肩头就小睡了过去。

    回到那别墅里,许阿姨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待吃过晚餐,方才只小睡了片刻的绍誉又困了。孩子虽然精力旺盛,但是也抵不过这爬山的一路辛苦。早早就要去睡。

    “许阿姨,忙完了都早点睡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离开这里。”宋七月叮咛道。

    许阿姨顿了下,还是问道,“小姐。真是要去美国吗?港城不好吗,一定要走吗,去那么远的地方?”

    宋七月却是回了四个字。“一定要走!”

    绍誉洗过澡,宋七月进去浴室整理。待她出来的时候,却是看见小家伙还没有躺下,坐在书桌前方,不知道在做什么。

    “绍誉。你在做什么?”宋七月问了一声。

    绍誉的胳膊一直动着,小心翼翼的在擦拭,宋七月站在后方将衣服叠起,目光投了过去,孩子终于停下动作来。

    小手背在身后,绍誉望向她的时候,像是犯了错误一样,这让宋七月愈发困惑。

    “过来,告诉妈妈,你怎么了?”宋七月唤他到跟前。

    “刚才我不小心踩到换个了。”绍誉终于说了实话,那小手朝她一伸,却是一张红纸条又映入宋七月的面前。

    宋七月一怔,刺目的红灼烧了视线,怎么又是这个,怎么离开了座神龛,却还是避不开这个!

    “我怕爸爸许的愿不灵了,所以拿回来用橡皮擦擦干净了。”绍誉有些难过的说,却是天真纯善无比,“妈妈,现在擦干净了,爸爸的愿望还会实现吗?”

    愿望还会实现吗?

    这虚妄的愿望,根本就不切实际,所以看过后,她不愿意再去回顾。

    但是孩子的脸庞在宋七月的眼前定格,依稀之间那人的容颜又跳了出来,像是梦境如此挥之不去,宋七月更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她的孩子,他所许下的愿望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刻,只是看着那一句话,宋七月轻声道,“已经实现了。”

    绍誉一下笑了,“太好咯,爸爸的愿望实现啦!”

    又是一夜沉寂无边,孩子睡下了,宋七月又是辗转难眠。躺在床上,绍誉就在一旁安然入睡。她半倚着,那手边还放着那张红纸条,被绍誉悄悄拿回来擦干净的符纸。

    宋七月拿起来瞧,那话语还触目惊心着。

    七月,什么时候回来。

    七月,什么时候回来。

    七月,什么时候回来。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闭上眼睛来。

    ……

    港城今夜阴云,厚重的云朵覆了苍穹,将星光全都淹去。夜里边,一辆车驶入了公寓区,停在那一幢房子门口。那引擎半晌后才熄灭,这才有人下了车。聂勋往那公寓走去,停步一瞧,公寓里漆黑一片。

    再也没有,再也没有那一盏亮起的灯光。

    他却像是要确认一般,所以拿了钥匙去开门,但是屋子里依旧这样漆黑,没有半个人的身影。

    他们全都已经离去,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聂勋在这公寓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他只是带上门离开。

    只在夜色里奔驰,聂勋飞车来到了那间工作室。当他的车子一离开公寓,在外边守候的另一辆车也是跟随而上。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后方处柳絮凝了一双漂亮的眼眸。

    是那间用于雕塑的工作室,幽静而且环绕在树木中,借着灯光,柳絮又瞧着他走了进去。

    密码锁亮起屏幕,却是一进入工作室,柳絮就看见聂勋,他独自靠着落地窗旁的墙壁,正在抽烟。

    “她要走了,回美国去,聂勋,你瞧瞧,不管去哪里,她也只会带上她的宝贝儿子。但是你,她是不会去考虑的,因为你对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倒也不是不重要,只是这重要的程度,永远及不上那个孩子。”

    柳絮微笑说着,那女声有些诡异的而起,听着森然,“再想一想,这个孩子的骨子里流着的是莫家的血,是莫征衍的血脉。你说,她能忘得了?她可能忘得了?每次一看到那个孩子,就会想起莫征衍吧,毕竟他们父子两个,长得这么相像。”

    “就算自己不想去想,但是本能的反射神经就已经告诉她的大脑系统,他和莫征衍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每天都看,该是有多爱?”柳絮扬起唇来,却是忽然,聂勋一双眼眸悄然的瞥了过来。

    那黑暗里边,月光更是阴冷,是觉得那眸光冷的能将人冻僵。

    柳絮瞬间定住不动,聂勋却是将那烟蒂掐进掌心,那星火的灼痛感被一并掐灭,突然他开口道,“是你!”

    他终于开了口,却是没由来的两个字,柳絮凝眸,聂勋幽幽道,“是你说的,是你告诉了她!”

    柳絮一下笑了,“哈哈,没错!就是我!”

    “我不只说了,我还说了很多,我问她知不知道你心里边在想什么,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交女友,我还问了她知不知道你心里边早已经有了一个人!”柳絮步步朝前方近,这么近的距离,仿佛能抵达到身边,最为没有缝隙的地方。

    终于她看见他的神情,变化了一般,这样的狰狞而且不敢置信,柳絮笑道,“着急了?”

    聂勋的脸庞,那线条已经绷紧了,手也握紧成拳。

    “我还告诉她,其实你心里边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柳絮那幽幽女声吐出了这句话来,聂勋额头的青筋都已经迸发。

    柳絮的手抬起,她碰触向他的额头,“生气了?”

    啪一下,聂勋握住了她的手腕,几乎以捏碎的力道,柳絮吃痛,“还是恼羞成怒?”

    “聂勋,你知道她听到以后是什么反应吗?”柳絮笑着问。

    聂勋一双眸子深沉,逼人的目光落下,柳絮道,“她根本不相信!”

    “她认定我是在胡说,甚至还动手煽了我一个巴掌,我可从来没有看见过宋董事这么动怒的时候,她竟然也会动手?”柳絮轻笑着,却是清楚记起当时来,“她警告我,不许再诋毁你,因为你是她的哥哥!”

    “哈哈!”柳絮大笑一声,“聂勋,你真是没有看见她那个时候的样子,简直被吓坏了,就像是感染了瘟疫,连想也不敢去想,她整个人都被恶心到了!她的脑子里,她的心里,她的身体,里里外外都把你认定是一个哥哥,而不是一个男人!”

    聂勋的手握住柳絮的手腕,那骨头都“咯吱咯吱”作响,证明他此刻的愤怒真是到了极点,但是他的眼里却是一瞬间的挫败来。

    那两种纠结的情绪纠缠一起,柳絮心中一刺,“聂勋,到了现在,你知道你对她来说是什么了吗?”

    “浮木——!”柳絮喊了出来,“你只是一根浮木!”

    “你给我闭嘴!”聂勋亦是大喊,下一秒,伴随着哐啷一声!

    聂勋的手一甩,却是将她狠狠甩到一边去,那巨大的冲击力让柳絮跌倒在地,身体发出沉重的声音,撞击让她皱眉,可那份疼痛却不如心里的痛,柳絮支撑着自己在地,“不敢面对事实了?害怕面对了?”

    “聂勋,这就是真相!她从来没有把你看作第二种人,一丝一毫都没有!光是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你,她都会感到恶心!”柳絮的话语刻薄而刁钻,更是钻心,“对她而言,和你在一起那就是乱伦!是乱伦——!”

    “闭嘴!我让你闭嘴!”

    “聂勋,你对她的心思这么不单纯,你对她早就不是兄妹之情,明明就是男女之爱!”柳絮声嘶力竭,却是捅破了那最后的一层纸,“而你连承认都不敢,你在她的面前,连一个字也不敢提!”

    “你这个胆小鬼!”柳絮痛斥着他,不断的斥责,“你连告诉她,你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你只敢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才去亲吻她!因为你怕被拒绝!”

    像是要将世界毁灭一般的话语,以龙卷风般的势态,狂野的袭击来,聂勋伫立的身影,像是一座被遭受了狂风暴雨的大山。

    柳絮突然看见他的脸上,像是被摧毁了一样的悲哀和绝望,这让她心中感到这样的落寞困苦。这一刻,柳絮不出声,聂勋良久无言。只在寂静里边,聂勋也是笑了,“呵。”

    “哈哈,说的好,柳絮,你说的真是好!”聂勋应声,他这样的痴狂。

    那悲哀和绝望之色悄然间褪去,在窗外边的光芒掠过后,只见他脸上疯狂的神情冷拗狠戾,“看来,这些都是你说的。”

    “也是你告诉她,龙源幕后的总裁是谁。”聂勋定睛以对,那眼眸却是认定是她。

    柳絮怔了下,她来不及思索,聂勋冷声道,“柳絮,你真是不想要命了是么。”

    “你以为你跟了我那么多年,跟我上了几次床,我就不会动你?”那无情的话语,一次一次说出,聂勋眼中有着嗜血般的残酷。

    “就算你不在乎你的命,难道你弟弟和你外婆的命,你也不顾了?”聂勋忽然低声说,却胜似威胁。

    柳絮惊到瞠目结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聂勋,你威胁我?”

    “是,又怎么样。”聂勋道。

    “你要是动了他们,你也别想活!”

    “你以为有人能发现?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起意外事故。”聂勋轻声说,整个人阴冷。

    柳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这样的一面,却也唯有当年在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他在正当防卫时流露出过。但是她却不曾想过,终会有一日,他居然会这样威胁她。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觉得我和他们认识,所以就有感情,我就会心慈手软一念之仁?”聂勋低声道,“柳絮,你太天真了,在我的世界里,任何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不需要存在!任何一个人!”

    “你敢!只要他们有事,就算和你没关系,也别想安宁!你别忘了,龙源的这些事情,你也不能全身而退!”柳絮心里发慌,声音亦是发涩,“聂勋,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你绝对逃不了!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当那话语出口,柳絮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可那原本并不是自己所想,她想要说的根本不是这样,一切都好似毁灭了,世界末日原来这么近,就在这一刻!

    聂勋居高临下,犹如地狱来的使者,“既然利害关系你都知道,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去做蠢事情?柳絮,你懂了?”

    这一刹那,柳絮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回一个“不”字。

    聂勋冰冷的目光扫过她,“滚出去,立刻离开这里。”

    柳絮的身体颤抖着,没有了力气,却只能蹒跚着离开。但是在走之前,柳絮背对着他道,“聂勋,你以为她真不会去见他吗,我跟你打赌,她一定会去!因为她放不下他!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那离去的步伐匆忙,高跟鞋踩的急促甩了门。

    工作室里边,聂勋只静静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一个永久的姿势。

    这一夜的天,和那一年案子被开庭宣判的时候一样,这么的深寂漫长。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聂勋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白昼上演,万物都要苏醒,获得新生,初晨的光芒进了眼中,他一直站一直站,却是猛地,手机响起铃声。那声响简直是要划破苍穹一般的刺耳,将聂勋惊醒。

    他指尖的烟还燃着烟雾,手机放在耳边,那头是下属来报,聂勋听见对方说,“聂总,小姐已经出现在警署了。”

    ……

    上午八点刚过,警署这边也是刚刚进入到全天候的工作状态里。警署厅前方有人出入其中,那辆车里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慢慢往前行,她走向那警署。

    大厅里边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众人望过去,这一清早前来的人是何人,只见女人脸色素净,神情肃穆,她出现在大厅里。

    巍警司也是刚刚到,正和下级警员交待一些事情,看见了来人,他愕然不已,巍警司喊了一声,“宋小姐?”

    来人正是宋七月,她望着巍警司道,“我申请探视莫征衍先生。”

    警署后方的看守牢狱,清早的空气是森冷的,那暗房里边更是阴暗潮冷。每一天早晨的醒来,都是这样的光鲜,透过蒙蒙的光影里,看见那些漂浮的浮尘不断的游动。

    莫征衍一低头,发现衣服上又沾染了些血迹,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染上去的。他倒是也不在意,洗漱了坐起。

    暗房外边却是传来了步伐声,是警司走近了,巍警司上前来道,“莫先生,有人来探视你。”

    莫征衍所能想到的不过是莫家人,“这一次又是谁了。”

    但是巍警司却道,“是宋七月小姐!”

    那名字突然很清楚的响起,莫征衍怔了下,巍警司又是喊,“莫先生,你同不同意本次探视?”

    这自然是一句空话,因为先前在所有的探视会面里面,莫征衍都向旁人表示,去请宋七月来见他一面。而如今,却是依照惯例还是问了一声。

    很是缓慢,那四肢都好似僵住了,所以不能够灵活活动,半晌莫征衍道,“等我换身衣服吧。”

    巍警司这才仔细一瞧,光线暗淡,原来染了血。

    不过是五分钟,却是很快的速度,莫征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其实都是一样,一样的狱服,那灰败的颜色。出了暗房,往回廊去的时候,莫征衍却是问了一声,“巍警司,我今天看上去精神还好吗?”

    巍警司又是一愣,这位莫大少真是一个奇人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个?巍警司瞧了瞧,也不知要给什么回答,他回了句,“还好。”

    他这才像是放了心,跟随着警司往前方走。

    那探视的房间里,一名警司在守卫,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头顶一把灯,照的人眼睛昏黄。这里的一切,宋七月不是不熟悉,因为当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多少次的被审讯,多少次被探视,又是多少次的失望,直接到了绝望。

    只听到“吱呀”一声,那门开启了。

    “莫先生,宋小姐,你们两位有十分钟时间。”巍警司在房间外提醒道。

    正对着门的位置,宋七月定在那里不动,她的视线望着前方。

    一瞬间的对峙,两人已经瞧见了各自,在这一方小小的暗房里,天地都静的出奇。

    莫征衍瞧见她,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庞模糊的,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灼灼有神,明亮非凡。再走近一些,只将她看的更清楚了。她的下巴已经尖了,虽然瘦了些,但是似乎精神状态还不错。

    然而,那眼睛下方深深的阴影,却是让他注意到。

    注目下,莫征衍幽幽问道,“怎么又瘦了。”

    宋七月从见到他的那一秒起,她整个人都是凝在这里的,就在这把椅子上,好像脚生了根,所以舌头都动不了。她看见他一身狱服出现,她心里有一丝痛快,现在的他是这样的落败颓废,他又是这样的消瘦撂倒,这正是她所想要看见的一幕,是该让他尝一尝那滋味。

    但是突然,他一句话让那痛快的滋味变的错综复杂,好像又猛地加了几味料,辣的酸的发涩,一起涌了上来。

    直到今天她到来,他还能这样若无其事,这样的随心所欲,他怎么还能问上这么一句话语。

    宋七月突然发狠一眼的注视着他,她出了声,“莫征衍,你派了那么多人去请我,请我来这里见你一面,你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那起始确实是他来请她,但是原因为何,没有人知晓,此刻面对面,却是势必要说个清楚明白来。

    可是那千言万语都好似不能够,无从去入手,所以无从去诉说,莫征衍瞧着她,一言不发。

    竟然是这样的沉默,他偏生是一句话也不说!宋七月一双眼眸死死注视着他,望穿秋水一般,要将他看透,“好,你不说,那就让我来说!”

    他依旧是沉默,宋七月道,“我现在问你三件事情,你是回不回答?”

    “你问就是了。”他终于再次应了,从来不曾这样的顺从听话。

    “第一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程青宁的身份,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聂勋的身份!”这第一个问题,有关于那两个人的身份被察觉,宋七月问出了声。

    莫征衍看着宋七月,他的记忆开始飞跃,飞跃到过往的一天来。

    “是那天程青宁跑到我面前昏了过去,是李承逸在博纳的公司里质问我的时候。”莫征衍缓缓回忆起。

    是那一天,莫征衍带着下属正要回公司,车子刚刚停在路边,可是她却跑了过来,程青宁如此仓惶的停下,她抓住他喊他的名字,而后昏了过去。

    是那之后,他将她送回博纳去,当时李承逸和宋七月都在博纳的办事处。就在那间办公室里面,他们等着她清醒。可是在她醒来后,她再一次抓住了他。

    也是在那时候,李承逸不顾一切的相搏,他怒声喝问:他们这一对罪魁祸首,把所有的罪名都加注在她的身上,让她一个人去背负!而你,他们的儿子,就这么相信了,这么轻易的将她看低诋毁!

    他们的儿子,莫家的儿子,他是莫家的长子,而他们,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她的母亲。

    起始,在所有的记忆里,莫征衍也不是不曾问过自己,可是偏偏,那时候竟像是脑筋打了结一样转不过弯来,他更不愿意去查证,更不愿意去相信,他宁可去信服这一切都是她弃他不顾,是她没有坚持到底。

    因为,他没有办法选择,没有办法抗衡,那是自己的命运。

    仿佛,除去莫家这层背景身份之外,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再是了。

    可事实上,那放弃的人,其实是他才对。

    所以在那天,当这一种可能被解开的时候,他疯了一般去证实,他回了莫家,他询问母亲那一切是否是真的,但是母亲的回答,只是沉默,却已经证实了一切。他没有再去见父亲,就这样离开家。

    宋七月却也记起那一天来,那时她担心他到坐立难安,她开车去找寻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却是在那个码头找到了他。

    “是你回了莫家后知道的真相。”宋七月回想这其中可能,她沉思道。

    莫征衍却是在想,想那个夜里,海风虽凉却那么温柔,那眸光也随之放轻缓,“他们什么也没有说,是我自己去查证的。”

    “有些事情,如果是年少的我,恐怕是办不到的。但是当年,我一查就查到了。”莫征衍微笑着说,很是淡然。

    宋七月定夺道,“所以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了程青宁其实是程家的养女,你也知道了莫家为什么会这么反对你和她在一起。”

    “是。”莫征衍应道,“因为莫家害的聂家家破人亡。”

    这半个问题算是解了,宋七月道,“那么聂勋,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

    提起聂勋,莫征衍注视着她微微一顿,他说道,“是一枚胸针扣。”

    “胸针扣?”宋七月愕然。

    莫征衍应道,“送程青宁去医院后,为了治好她,我用了所有的办法。我不希望她继续这样下去,说到底这都是因为莫家因为我。”

    当时那一段,是他对程青宁呵护备至的日子,宋七月沉眸,莫征衍却是直视着她,“我能给她的,只有这样的补偿。”

    “只是你为她请了聂勋回来治疗,不,那个时候的聂勋,应该是称呼为Kent医生。那一天他带她出去散心,但是发生了突然事故,程青宁跑了。”他的话语又勾起宋七月的记忆,让她复又记起。

    是那一天,众人几乎将整个港城翻遍,也是在那天宋七月知道了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过去,“这和胸针扣又有什么关系!”

    “在码头找到程青宁之后,送她回医院的路上,一枚胸针扣掉了出来。”莫征衍徐徐说着,“那不是一枚普通的胸针扣,其实是一个袖珍的定位器。”

    宋七月惊诧!

    当时情况紧急,一切都那么凌乱,谁会去注意程青宁到底穿了什么又戴了什么,根本就不会,可是那一枚胸针扣,微小到根本不起眼,却成了关键的致命点一样!

    “就是这枚胸针扣,开始让你怀疑,你又开始侦查聂勋的身份……”突然,解开了这一个关键点后,宋七月豁然开朗了一般,好似全都想明白了,“你一方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方面却不断的追查,直到你查到Kent就是聂勋……”

    “所以,早在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怀疑我。”那关卡被突破,记忆的锁链都被接上了,层层递进的背后,宋七月的心中寒冷起来,“是在聂勋之前,还是在聂勋之后?”

    莫征衍瞧着她,宋七月亦是看着他,眸光波动间她笑道,“比聂勋更早,原来是比聂勋更早。”

    “好,我现在来问你第二件事情,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其实不是聂家的女儿。”宋七月将这第二桩问出,但是此刻,她却不急于让他一下道出,她开口道,“不着急,让我猜一猜。”

    “是从一开始?”宋七月问道。

    莫征衍回道,“不是。”

    “那么,是在和你结婚以后?”

    “不是。”

    “是在生下绍誉后?”

    “不是。”

    “在知道程青宁的身世之前?”

    “不是。”

    一连问了几个,回答却都是一致的不是,宋七月也有些错乱开,不知道到底是何时,宋七月道,“你不要告诉我,就在年前,我对你说的时候,你才知道。”

    “比那之前要走。”莫征衍回道。

    宋七月定定想了一会儿,“是在知道聂勋身份之前?”

    莫征衍瞧着她,依旧给出那回答来,“不是。”

    到底是哪一天,宋七月的耐心耗尽,“你说,到底是什么时候!”

    这警署的暗房是昏暗的,所以连带着那一段回忆也仿佛是灰暗的,很轻的声音,莫征衍说,“你被判刑以后。”

    当年她背叛十年牢狱,后来因为资金填补了空缺,这才得以上诉减刑。可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知道她不是聂家的女儿,但是却是在那一段过往里,在那么遥远的后方,竟然是在一切落定为实之后。

    “所以,莫征衍,不管我是不是聂家的女儿,在你布下的那一局里,你早就对我怀疑,因为程青宁,因为聂勋,所以我就是心有所图别有目的来接近,你可以问也不问我,就定了我的罪是吗!”宋七月的声音冷涩响起,往昔一幕幕都清清楚楚,她的眸子红了。

    在尖锐的女声回响过耳畔,直到静止,他也没有多说一句。再一次的,像是默许承认。

    宋七月却是觉得这一切多么的固执,故步自封到了可怖的地步,令人发指。

    莫征衍却是问道,“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终于到了第三件事情!

    宋七月的声音凝固着,那怒气也凝结着,“莫征衍,我现在问你,你又是想怎么样!”

    那张俊彦被阴暗所淹没,可是那双眸子却还呈亮着,正在瞧着她,逼人的眸光迎来,宋七月心头一颤,她开始历数,历数他所做的一切,“找了莫柏尧和莫斯年两兄弟来串通演戏,让他们当了双重间谍了是吗?让他们来帮我,又去帮你!反正他们所为的目的都是一样,所以也都没有分别是吗!”

    “齐简,何桑桑,钱珏,甚至是楚笑信,骆筝,苏楠,萧墨白,还有你的母亲莫夫人!”宋七月将他们一一道出,“这么多人,都是在配合着你演戏吗!你这算是什么?”

    瞧见她的眼睛愈发的红,莫征衍的声音也愈发的沉,“公司内部确实也是有许多问题,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完全是因为我。”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到了今天还称赞我?”宋七月反问。

    “我只是实话直说。”

    “呵。”宋七月笑了一声,近乎是沉沉的叹息,那眸光又是凛然,“那么小熊玩偶里的证明又是怎么回事,我的账号是你开设的!我入狱时候遇上的朋友吴琼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笔二点五亿的钱,又是怎么回事!”

    “莫征衍,你又为什么去找陶思甜,为什么要冒名把钱转给钱,为什么要让她来救我?”

    “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没想过会被人发现吗!”

    宋七月接连去问,那问题全都接踵而来,像是热浪来袭,莫征衍漠漠道,“想过。”

    “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又是说。

    还真是放肆狂妄,真是不顾一切,宋七月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既然你当年已经这么绝情,你后来又做这些还有必要?你问程青宁去拿回首饰盒做什么!你为什么又要去找唐允笙,还去问他做什么?楚笑信的鱼塘会所,那座山上的许愿树上,神龛小阁里面的你那些红纸条又是写给谁看!”

    那热浪忽然演变成尖锐的刺刀,一刀一刀割向莫征衍,她的眼睛越来越红,红到好像是利刃刺去,所以睁的这样痛苦。

    又是不说话,他又是沉默!

    可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说他所做一切为何,宋七月的手攥紧成拳,“飞机从天空里飞过了,痕迹就算消失,可是能当作没有飞过吗!这是你当年说的话,我现在问你能当作没有吗!”

    “不能。”他艰涩的吐出这个回答。

    又想起唐允笙来,想起当年自己许下的诺言,宋七月嘶哑道,“我又凭什么一定要去兑现当年说的话语,那只是我随口说说的,口说无凭,就算说了,我不认那又怎么样!”

    “也不能怎么样。”他又是艰涩的说了这么一句。

    所以,一切都有了既定的结果来,宋七月的眼睛赤红一片,“莫征衍,你现在又凭什么让我原谅你!你以为我和你还会有可能吗!”

    那女声传进到心里边去,莫征衍的眼眶温热,那心中好似沸腾着也是温热。他微笑着,为何还能笑,她不知道,仿佛是在说着没有后悔,永不后悔。庄帅乐技。

    回忆岁月的每一天,时光的洪流冲破了一切,却是突然,几乎是克制不住,因为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什么东西,一下从眼睛里边落了出来,从宋七月的眼睛里掉落而出。

    啪嗒。

    就这么轻轻一下,砸落在那面前的桌子上,也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见她眼中的泪水,晶莹的泪水掉落,却是如此倔强的样子。他无措,他慌忙,他彻底的乱了。

    他伸出手,他慢慢碰触向她,她不躲闪,却好似根本动不了。

    那指尖轻轻触到那泪水,想要为她擦去,可是一碰到却是灼烫的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他的声音低到尘埃里似的,他这样沙哑焦灼的说,“你不要哭,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