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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柔倾天下》V章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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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渺峰山脚下。

    魂不归当着雨柔的面撕下了面皮和头发,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倾泻而下,那张脸孔的空灵之气世间罕有,他鼻梁秀气,唇红齿皓,眉间一朵金色的三叶莲,宛如神。他气质冷清,涟涟双眸满含慈悲,一个慈悲而又淡泊的人。

    雨柔看得神游天外,原来师父很年轻,宛若仙人。

    七公子见到他的真容也不由得眯了眯眼,很有气质的男子。常年隐居在这钟林毓秀的九渺峰使得他的身上带了一股仙气。

    魂不归打量了他们二人,他一点都不奇怪他们羡艳的眼神,几乎每个人初见他都是这副神情,他对自己的外表相当有自信,他道:“如果你想带他上山找魂不归医治的话,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不如把他丢在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师父,就算你不医他,我也要带他上山。”雨柔坚定地道。

    “随便你。山上可没人伺候他!”

    当年戚贵妃带着五岁的孩子在他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他或许就是用那种怜悯却又无情的眼神望着她的。

    这样的人,他一但决定不医治便绝无可能,你若是求他,反而会激化坚定他的决心,这是雨柔的第一直觉。这个魂不归,令她心里敬重,却又无法用强。他脱下面皮和之前慈祥的老头子判若两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跪着求他!更不会像戚贵妃那样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去乞求一个根本不会心软的人。

    虽然雨柔经历不多,在江湖上容易栽跟头,但是她很敏锐,第一眼看到魂不归真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没有弱点。他是有一颗悲悯之心,可是这颗心并不会向穆家的人敞开。而七公子也早已料到了。

    魂不归见雨柔沉思,温柔一笑:“看来为师的美男计并不凑效啊!另外两个人不用躲着了,出来吧!”

    魂不归挺直了身板,原本伛偻的老头身板早已不见,他是头一个易容形神具备的人。

    只见红日扶着姬无命从林子里跌跌撞撞地出来。

    一见他们,雨柔紧张地奔了过去,她激动扶住姬无命的胳膊:“你们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你们死了!”

    姬无命已经奄奄一息。

    雨柔见状忙道:“师父,快来救救他!”

    魂不归贴近了姬无命,捏住了他的手腕,道:“我先带他走,剩下的人自己爬上山!”

    魂不归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已经离去很远很远,渐渐成了一个小点。

    雨柔呆呆凝望,魂不归走的这条路就是上九渺峰的路!

    “红日,你还撑得住吗?”雨柔担心地问他。

    红日眼中有一抹感动,小柔这么关心他和姬无命,仿佛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很熟悉的朋友,会牵挂,会关心。

    他点点头。红日看到了公子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下了。

    “洛风呢?”

    “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好,此地不能久留。要是再来杀手,我们根本无还手之力。你还能带公子上山吗?”

    “能!”红日咬了咬牙。他的腿被竹子射穿,虽然绑紧了止血,但是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他来到公子的身边,眼中满是激动的热泪,他深情地道,“你没事,太好了。来,我带你上山。”

    “不必了,你伤得太重,不宜再运功。”七公子拒绝。

    “我可以!”红日已然无怨无悔,“你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可我不需要。”公子断然回绝。( )

    “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我拉你上去!”雨柔在竹筏上绑上了绳子。

    红日眼中凄凄,不甚哀恐。

    “我来背!”一个木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雨柔回头,看到了一脸呆,死鱼眼,雕塑般的洛风机械地说话,惊喜地道:“洛风,你真的没事!”

    “我是无常。不是洛风。”无常回答。

    “咦?可你明明就是洛风!”雨柔脱口反驳。

    “洛风已经死了。被鬼面人杀了。我是无常。”无常面无表情地回答。

    无常蹲□子背起七公子就朝着魂不归的方向追去。

    留下雨柔疑惑地望着,百思不得其解,可他明明就是洛风,为什么他说自己是无常?她不明白。

    而红日和七公子一点都不意外,难道无常和洛风是双胞胎吗?红日说洛风没事,而无常说洛风死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她越想越糊涂。

    看着红日难过的样子,雨柔拍了拍他的肩膀。

    “红日,别难过,公子只是担心你,不想你有事才拒绝你的,他是好心!”雨柔安慰他。

    红日凄然一笑,眼中的泪落了下来:“谢谢你的安慰。他不想再欠我。”

    雨柔(爱莫能助):“走吧!我扶你。”

    红日激动地抓住雨柔的双肩,歇斯底里地叫道:“他不想再欠我!他这辈子都不会爱我!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痛!”雨柔的双肩被他抓得生疼。

    “你不懂!你不懂的!我对他的情已经到了要毁灭自己的地步,可是他对我只有兄弟之情!”

    “红日,你不要激动!公子是真的关心你,你的腿部受伤,再背他上山,会伤及腿动脉,你会失血过多而死的!”

    “他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如果我得不到他的心,情愿死在他的手里,好叫他铭记我一辈子!”

    “红日,你不要极端!公子把你当兄弟,可是姬无命他把你当宝贝,他喜欢你啊!姬无命有什么不好!”

    “你不懂,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可你既然知道感情不能勉强,你又为何要勉强公子,勉强你自己的呢?”

    “我是真的很在乎他。不能没有他,如果没有他,我情愿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想再痛苦下去!”红日紧紧抱住了雨柔,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无声哭泣。

    雨柔迟疑了翻,终于将双臂环绕着红日的腰,回抱了他:“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会选择不再爱他。当你的眼里只有他的时候,永远看不到其他人的好,当你把他赶出你的心的时候,虽然很痛,但是暂时的,因为你在遇到下一个之前,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个会有多么好。听我的,放手!”

    红日埋在雨柔的肩膀上大声哭:“小柔,我知道你说的对,我也一直在说服自己放弃他,可是每每见到他我便控制不住自己,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只有死才能让我解脱。”

    雨柔深深叹了口气,红日是她遇到最无奈的事,有些事经过努力是可以达成的,可有些事无论多么努力都是无法改变的,红日的执念,根深蒂固,难道真的只有死才能断念吗?她应该怎样才能帮到他呢?

    红日抓住雨柔的手,如花蕊般娇艳善睐的明眸里含着深深的痴恋:“小柔,帮帮我!”

    红日恳求道,“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

    “好好,我怎么样才能帮到你,你说。”雨柔一边扶着他向九渺峰走去,一边听他唠叨。

    红日不走,定定地看着她,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

    雨柔一阵毛骨悚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红日一撅嘴:我们是不是朋友?

    雨柔:是!

    红日:我是不是救过你一命?

    雨柔:是!

    红日:朋友有难是不是该两肋插刀?

    雨柔汗涔涔的:是!

    红日一副吃定了她的表情:受人恩惠是否应当涌泉相报?

    雨柔无奈地:是!

    红日捧起她的脸,与她鼻子对着鼻子,他的脂粉香味刺激得雨柔直想打喷嚏。

    红日:那你帮不帮我?

    雨柔咬咬牙几乎没痛哭流涕:帮!

    红日心花怒放抱住雨柔扎扎实实在她额头上亲了个:有你出马,事半功倍,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让他就范!

    雨柔悲壮地看着红日,一把搭住了他的肩膀:红日!我当你是朋友真心豁出命去帮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的嗯?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红日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视死如归的神情:“不惜一切代价!”

    雨柔长叹,红日姐姐啊,你要送死我不拦着你,可你别拉上我啊,可谁叫我欠你一条命呢!md,人不义气往少年了,她就跟他闹腾一会,反正欠公子很多次了,也不待再得罪他一回。

    雨柔眼里晶晶亮,亮晶晶,能在死前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坏事,而且对象又是公子,那是多么威武!

    想至此,和红日拍了拍掌,两个人嘻嘻哈哈向山顶奔去,红日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吃麻麻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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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柔和红日爬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山顶到处是积雪,二人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架。

    风呼啸着,仿佛一下子从夏天转入了冬天般。雨柔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暖暖!暖暖!”雨柔往红日胳肢窝底下钻了钻。

    “喂喂!喂喂!男女授受不亲!”红日也冻得不行,不知不觉抱紧了雨柔,呃~软绵绵的,要是能穿在身上就好了……

    “那你是男还是女啊?”雨柔抱怨道,“这回就算身边是头猪,我也拿来先暖暖啦!”

    红日心想你能不能想个好一点的比喻啊!!……

    一盏巨大的透明冰灯呈现在不远处,上面刻着遒劲的大字:药王殿。

    两个人相互纠缠着来到门前,红日的伤口麻木,腿顿时失去知觉扑通一声就栽进了大殿里头昏迷过去。

    连带着雨柔一头都栽到了冰凉的青砖地,眼看着这扑面就来个嘴啃砖,这非磕断门牙不可,雨柔跌入了一个毛茸茸的怀抱,一摸顺滑溜溜,手感极好,是上等的狐狸毛,一双修长惨白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雨柔浑身一哆嗦:“啊,好大的狐狸!!”说着便往那毛茸茸的东西脸上揍去。

    来人速度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他站了起来,抱起她责怪道:“徒儿真不乖,一进门就揍师父!还骂为师是狐狸,你说叫为师如何惩罚你才好呢?”

    雨柔冻得血脉都要凝固了,她说过就算是头猪她也会扑上去的,更何况是一身狐狸毛的师父,好温暖的感觉,这个胸膛莫名地安心,带着一股奇异的药香味,她一阵晕眩,也不晓得累的还是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就这样不知不觉沉睡而去。

    看她冻得都不吭声了,魂不归笑了笑,他的胸膛在颤动着,几名药童将红日抬了进去。

    冰灯亮起,整个药王殿空旷而孤寂,就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坟墓,突然点起了长明灯,处处是沧桑作古之感。

    里面四处都是冰雕的饰物,有贝壳,有珊瑚,还有各种珍奇异兽,奇花异草,晶莹剔透,美不胜收,药王殿隔间非常多,里面的设施也齐全,药童有十几位。年龄都在十五岁左右,他们负责着这里的一切日常事务。

    庭有内外之分,外廷给予上山的路客歇脚,不得进入内庭。内庭只有药王殿的人才可出入。

    魂不归没有耽搁,他径自抱着雨柔来到了内庭的一处药池,药池中的水滚滚冒出气泡,上面白色的青烟袅绕,里面是温水,上面飘着各种颜色的花瓣,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珠。满池草药的清香。

    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上前施礼:“师父,您又救来了一个徒弟?”

    魂不归点点头:“这个徒弟和你们不同,我还要观察她一段时间。另外她身中墨子高的蛊毒,对为师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你师父我只要解了这个毒,就等于墨子高也不是师父的对手。青鸢,待会你帮她脱衣,赤身浸在药池之中,过会为师会替她诊脉。”

    “是,师父!”青鸢脸色微微泛红,她在药王殿已经三年了,自从被师父救上山之后便没有下过山,她每次见到师父都会脸红心跳不已。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善良的男子。

    青鸢接过雨柔,室内的温度并不低,因此魂不归脱下了狐裘大衣叮嘱道:“眼下还有一个伤员为师要先去招呼,你先把她收拾一下,待会师父要见到干干净净的她。”

    “是,师父!”青鸢看了眼雨柔,果然满身泥土,脸上脖子上都是污渍,看样子是出汗过多,加上山顶气温巨冷才会析出白色的晶体,看上去就像被霜打过。

    青鸢手脚麻利,片刻的功夫就把雨柔的头发脸身体都擦拭了一边,然后又唤来两名丫头,小桃和小碧将她抬入池水中,小桃和小碧也是师父救下的孤儿,因为天分不足所以做点帮衬的活。

    三个女孩子打量着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雨柔,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桃道:“青鸢姐姐,她是谁?”

    青鸢摇了摇头,圆圆的脸蛋满是羞怯:“师父还未告诉我她的名字,是师父刚刚救回来的。”

    小碧道:“这位姐姐好特别。一来师父就把他的浴池给她洗浴。”

    青鸢又道:“不要嚼舌根,这位姑娘身中剧毒。”

    小桃和小碧顿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本是羡慕,这会儿变成了同情。

    小桃道:“青鸢姐姐,那师父能解她的毒吗?”

    青鸢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是师父向来喜欢挑战不可能的事,相信他一定对解她身上的毒非常感兴趣。”

    小碧:“希望师父能解她的毒。”

    青鸢又道:“刚才的那几位客人都招呼好了吗?”

    闻言,小桃脸色一红道:“姐姐是说那位四肢都不能动的人吧,已经安置他们在外庭客房里了。那个人好生特别,我原以为师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可是那位公子英气逼人,身材伟健,器宇不凡,那双眼睛一看你,都能把你的心魂给勾出来!看得我现在心还在猛跳!可惜了,要是师父能治好他,他的魅力一定远胜师父。”

    青鸢打了小桃的头训斥道:“胡扯!谁能和咱们师父比。那位客人姓穆,是皇室的人,师父是不会医的!皇室的人能有什么好人,咱们师父才是真正的好人。”

    小桃吐了吐舌头,心里也感到惋惜。

    小碧掩着嘴偷偷笑着:“我觉得那位姬公子才了不起,他身中五刀,都能撑下来,他真是让人心疼。你们没看到他呀,那五官精致得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太完美了。”

    青鸢看了看小桃和小碧,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两丫头思春了……天天呆在这药王殿里,难得见到几个外人,这一个个心思都雀跃了起来。

    几个小丫头正在谈论新来的几个男人,魂不归便哈哈笑着进来了,带来一阵风雪般的冷气,这山顶的夜晚尤其寒冷,他分外理解这些丫头们,笑着说:“姑娘们既然有看得入眼的,就加把劲弄到手吧,为师一定会成全你们的!”

    三位姑娘顿时脸涨得通红,连连道:“师父。徒儿不敢!”

    “有何不敢的?男婚女嫁,天经地义,难道要为师养你们一辈子!对了,师父告诉你们啊,方才救治的那位红日公子是位倾国倾城的男子,比你们几个姑娘家漂亮百倍,有兴趣的话,快去围观围观。在外庭天涯房。”

    小桃和小碧顿时兴奋起来,两个人嬉笑着跑去看美男。

    青鸢低头道:“师父,我就不去了,待会你替这位姑娘诊脉,徒儿还要伺候她穿衣。”

    魂不归刮了刮青鸢的鼻子,赞许道:“好,师父知道你最懂事了。”

    青鸢的脸蛋红得像一朵桃花。

    魂不归来到药池边,蹲着打量着歪头昏睡的雨柔,他的手伸入池水,拈起一片花瓣,放在鼻下一闻。微微闭目,一脸沉醉,他的长发垂了下来,光泽亮丽,这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画中女子闭目沉睡,一脸安详,玉肩微露,满池落花,白雾袅绕蒸腾,男子与水边掬水凝望,拾花而闻。

    魂不归解开外衣,甩手扔给青鸢,露出里面丝质柔滑的白色内衣,脱去靴子就这样缓步走入药池。

    他侧过脸目光触及雨柔伤口的刹那竟有恍如隔世般的针刺之感,令他五官仿佛被千年寒冰所化之水飞扑了般,令他浑身一惊,随后那种冷意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水渐渐浸润了他洁白无瑕的寝衣,渐渐没过了他的膝盖,腰部,他站在了雨柔的面前。

    轻轻拿起她的手腕,用力一捏。眉头蹙起。他看着她,这个女子究竟遭受过什么样的磨难,身中蛊毒不说,手腕曾经严重骨折,还被某只动物咬过一口,疤痕犹在。胸部上部微微露出水面,那里有狰狞的刀伤,刀伤已淡,估计是用了极好的祛疤药,刀曾刺入肺腑三寸。

    他伸出手掌犹豫着,微微贴近她的胸口,果然肺腑遭受过内力的重伤,和一种强烈的非武功性震伤比如火药,按理说她是绝不可能活到现在的,除非之前有什么高人为她救过命!难道是墨子高?可是她亲口说是她杀了墨子高!

    这其中的缘由还得等她醒来问个明白。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镇定的布置陷阱,以气势震慑鬼面人,又开心地为他加油,她还有十几天的命,却依然笑容灿烂,她竭力维护那个人,他从她眼里看到的坚定令他都觉得坚不可摧!她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嘴角扬起的笑坦荡而又清冷:“你遇到了我,何尝不是又一个奇迹?”

    他双眸一凝,举起她的手臂点按穴道,将她拖至身边转过身去,双手一举,青鸢摊开针灸包,将一枚枚银针飞过去,那针在他运气烘托之下,悬浮在空中,他一枚枚取来,在她身上连扎三十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