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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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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芜咬了咬唇,“我自小养在府外,父亲虽也替我请了个教习规矩的嬷嬷,可娘亲心软,不肯教我受苦,所以并不曾好好习过规矩,等进了府,见大家行事做派都与在外头不一样的,我便有些露怯,有些不敢与众姐妹相交。”

    她一双妩媚双眼微微闪动,“其实我心里一直想要与七姐姐好好说说话,你我虽然境遇不同,可在这府中的处境却有些相似,人家唾手可得的东西,于我们却总是这样艰难……”

    夕娘再得永宁侯的宠爱,也改变不了她青楼魁首的出身,她非良家,一辈子便只能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明芜有这样一个娘亲,便是堂堂正正地占了永宁侯府九小姐的身份,也无法摆脱旁人的异样眼光和暗地嘲讽。

    明萱几不可察地轻叹,出身血统原是各人缘法,她并未身在其中,不知道该怎样评述明芜的境遇,只是这会芜姐儿忽然说这些,总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不好再装作没有听见,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才好,便只好硬着头皮地“嗯”了一声,等着芜姐儿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明芜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七姐姐心里定觉得我是个心计深沉,惯使手段的,可我自问算计建安伯那桩亲事,并未害过谁。八姐宁肯投缳也不愿意嫁过去梁家,后来又是自个要爬三表哥的床。我只不过是帮了她一把,算不得是害她。”

    她抬头凝视着明萱眼眸,表情认真接着说道,“也是知道姐姐不肯做建安伯的填房,我才恰好知晓了侯夫人的算计,这才做了准备,反将侯夫人一军。将那桩婚事做下的。若真论起来,我虽然如愿以偿成了未来的建安伯夫人,可七姐也因此如了愿,八姐姐虽吃了几日苦,却也因祸得福,谋到了更大的富贵。”

    明萱有些惊讶,她并不知道蔷姐儿曾试图爬三表哥的床,可随即却又有些了悟。[

    若不是蔷姐儿做了不体面的事,大伯母怎么会在祖母寿诞前日将她连夜送去庄子上?蔷姐儿原本要送给祖母的那柄玉如意材料难寻,做工又精细。若是出手,定能吸引不少赞美颂叹的。大伯母最好面子了。怎会错过令大房出风头的机会?

    她眉心微动,终于明白了李东祈走时那些话里的含义。

    蔷姐儿为了拒掉建安伯这门亲,先是在祖母寿诞前演了一出投缳的闹剧,让阖府上下跟着堵心。以此来威胁对她素来疼爱有养育之恩的嫡母,后来又糊里糊涂地想出爬上三表哥的床这个蠢笨主意,这样的性情智商,若是进了宫还得了宠,内宫恐怕要有好一番鸡飞狗跳了。

    至于自己……

    倘若那回不是芜姐儿反将了侯夫人一军。她定是已经被算计了去的,虽然此时看来,建安伯府要远比镇国公府清静。可她内心却实是无法接受成为姐夫的填房这件事的。

    芜姐儿说得对,自己是托了她的福才躲开了侯夫人的算计,

    明芜见明萱表情有些松动,心中便是一喜,她忙接着说道,“那日净房里的事,建安伯似是起了疑心,前几日梁家派了位嬷嬷来府请安传话,我听到她旁敲侧击地问我身边的丫头当日的事。”

    她语气一顿,目光里满是恳求,“上月建安伯府上又有个管事横遭不测,听说是因为那人贪墨了府中的银钱,欺瞒算计了主子,才令建安伯不快的……七姐姐,我有些害怕,想求您帮我一块将那日的事给遮盖过去,任有谁人问起,只要你我咬紧了说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便就好了。”

    明萱眉头轻挑,原来是因为这个。

    建安伯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受了人算计?可他既已经同意和芜姐儿的亲事,这便表明他接受了被算计这个事实,既已如此,那件事是谁做的便不重要了,建安伯哪怕是再残暴的一个人,也不会糊涂到对自己的妻子秋后算帐的地步,芜姐儿多虑了。

    她想了想,浅浅笑起,“妹妹说笑了,我原本就什么都不知晓。”

    明芜闻言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眼神中闪动着莫名光亮,她忙笑着附和,“是呢,是我糊涂了,姐姐原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又略坐了一会,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明萱望着芜姐儿匆促不安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心下想着,芜姐儿虽然如愿谋得了建安伯这门亲事,但以后的路恐怕也并不好走。

    先头大姐留下了两个嫡子,侯夫人定不会让芜姐儿轻易地做得了伯府的主,大姐明茹缠绵病榻日久,侯夫人没少帮着料理建安伯府的事务,恐怕后院到处都是侯夫人安插的人手,芜姐儿要一个个地换过来,怕是要费不少力气,可等芜姐儿羽翼丰满了,那两个孩子可就长大了呢。

    芜姐儿的算计,终究还是一场空。

    丹红从外头悄然进来,凑在明萱耳边笑着说,“小姐,您瞧谁来了?”

    明萱转过身去,看到雪素一身妇人装扮俏生生立在她眼前,不由露出灿烂笑容,“雪素,你来了。”

    自从将雪素嫁给了何贵后,她便接着整理陪嫁庄铺的事叫他们搬到了铺子上去。

    三夫人陆氏从前的陪嫁契约都捏在朱老夫人手里,虽不曾少了一分半点,可这三年来却也不曾见外头管事送了收益进来,明萱心中知晓,定是那些庄子铺面上的管事以为三房不行了,便想昧下这些银钱。她有心要锻炼下何贵,便叫他负责清理帐册查缺失漏,定要叫那些人将吞了她的银子都给吐出来。

    何贵忙得很,雪素却也没闲着,她依着明萱的意思在外头买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小丫头亲自调教,将来带进裴家去,总比侯夫人赐的要可靠。

    她搬出去后虽然方便在外头行事,打听事情也要比原先来得容易,可只有一点,她如今是在铺子上的管事娘子,却不好时常进来给明萱请安,若不是重要的事,便都由门上递书信,这回若不是有事,她恐怕要等明萱嫁去裴家才好见面了。

    明萱细细打量着雪素,她长胖了些,皮肤又比从前光滑红润,眼角眉梢有着掩盖不住的喜悦和幸福,看起来何贵对她不错,日子也该过得很是和顺,她心里欢喜,便捏了捏她脸说道,“雪素,你胖了!”

    她语气中带着些欣慰,“原先我还忐忑,怕何贵对你不好,这会见你白嫩了也圆润了,我便放心了。”

    雪素脸上浮起红晕,“是食量大了才胖的,原先好些衣裳都不能穿了。”

    她顿了顿,有些心疼地说道,“可小姐却又瘦了呢,您身上这件衣裳是去年开春我给您裁的,当时可是正好合身的,这会您穿着却宽了。丹红跟我说,您这些日子吃得不香,照我说,是思虑过度伤了胃口的缘故,等会我去交待一下小厨房,给您多做些清淡有滋味的菜。”

    明萱点了点头,令丹红打发走小丫头,便开口问道,“是我四哥有消息了吗?”

    雪素摇头,“上回接着钱三爷的信上说,西疆那边战火烽烟,别平时更不好打探消息,但他找到个原来与四爷在一块的战友,想来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四爷总该有下落的。”

    她顿了顿, “是铺面田庄上的事,何贵说那些管事交上来的帐册虽然做得漂亮,却还是被他发现了不妥,前几年北方大旱,南方却丰收,分明该有很大一笔进项的,可这些庄子上却都报了损亏,不只没有将盈利交上来,还将从前的存余都填了进去。何贵顺藤摸瓜,发现自三夫人嫁过来后,这些铺子田地就一直都报亏损,一次都没有交过盈利上来。

    铺子上还有几笔款项的去路不明,他费心查了查,发现最后都流进了同一家钱庄,那钱庄是临南王的产业,好似武定侯夫人的娘家也参了一股的。”

    武定侯是三夫人陆氏同父异母的兄长,武定侯夫人窦氏则是诸安太守窦文寻的女儿,诸安是临南的属地,若是临南王要开钱庄,窦家是必要参一股的。

    明萱眉头轻皱,她母亲留下的嫁妆里头,铺面房产倒还在其次,多的是田产庄子,这几年因为北方大旱,南方的良田水涨价高,但凡是周朝有头有脸有些资本的人家,都想要去江南置田产,因此她母亲那些田庄,光是低价便就已经高得惊人,更别提这些年来的收益了。

    这虽算得上一注不小的财了,可堂堂武定侯夫人,应也不至于会贪墨这些,可那些管事多是从陆家带出来的,若非得了人授意,又怎敢做这些欺上瞒下之事?

    明萱沉吟了会,抬头问道,“何贵可说有什么法子?”

    雪素忙道,“何贵说这些管事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铺子里田庄上多皆是他心腹,倘若换掉他们,恐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失,他觉得小姐不若还是慢慢想法子将咱们自己的人安插过去,等过几年再换下他们。”

    明萱摇了摇头,她沉吟着说道,“不论从前那些银子去了哪里,那些管事又是照谁的吩咐做事,我都装作不知情罢了,你跟何贵说,让他悄悄地将那些良田庄子都脱手,若是有人问起,私下诉苦说是因为庄子没有收益,我又却钱花,迫不得已才这样卖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