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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找后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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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秃,走啦!中午吃的太多,出去转转消消食。”

    高枫吆喝着段刚,却见段刚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摆手:“别闹,再睡会儿。”

    说罢,拽着毛毯把脑袋裹了起来把自己包成了粽子。

    高枫无奈,怒骂一句:“贪吃贪睡不干活,不可教也!”

    段刚从毛毯中伸出右手,中指高高竖立:“你就是买头驴,也得喂喂草料让它歇口气吧?我做梦的时候喜欢打拳,误伤就不好意思了。”

    说罢,这货居然闭着眼睛,后背贴着床板有模有样的打了一套罗汉拳,拳拳带着风声,有几拳干脆是贴着高枫的小腹过去的,如果再偏一点就砸上去了。更可气的是,这货一边打拳一边打呼噜,拳脚虎虎生风鼾声如雷。

    操蛋啊,曹操做梦拔剑杀人的时候都没这么逼真!不过这家伙后背不离床板,拳脚的劲道依然极大,这不明白这货是怎么发力的!少林功夫果然是博大精深啊,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高枫估计自己挨揍的可能性极大。高枫获得了努尔哈赤的翡翠扳指之后,被一种神秘的力量伐毛洗髓,现在力气不比段刚小甚至犹有过之,而且还精通摔跤,但是真要打起来估计还没搂住段刚,已经被这货一拳打飞出去了,根本就没有贴身肉搏的机会。

    草原蛮族的摔跤术,怎么可能打得过少林拳?除非是再给高枫一张复合弓,看看这货的金钟罩能不能挡住合金箭头!

    高枫意淫了一下一箭射爆段刚的小弟弟,充分的发挥了一下精神胜利法,然后得意的哈哈大笑两声出了门,段刚躺在床上鼾声雷动,这下听起来像是真睡着了,两支胳膊无力的垂在了床边。

    这几天水善、段刚、杨毅这几个死党一边盯着店里的装修,一边筹备网站,还要监督工人给龙门石窟加工的木制栏杆,确实是太过于辛苦了。段刚的眼睛都快熬成了桃子,是得让他歇会儿。

    下了楼,高枫按图索骥信步走向八仙庵古玩市场,从宾馆到古玩市场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晃晃悠悠散步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八仙庵古玩市场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火的味道。今天是阴历十五,是善男信女进香的日子。刚走到市场门口,几个大妈就围拢过来,向高枫兜售红绳和香烛,最长的高香竟然超过了两米长。

    高枫从大妈们的围追堵截中逃了出来,进到古玩市场里面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即使在梦境中穿越民国和北魏,面对全副武装的日军和柔然骑兵的时候,高枫也没这么狼狈过,充分证明了中国大妈们史书记载,西京的八仙庵始建于宋朝。这里原本是唐朝坊市故址,庵前竖有“长安酒肆”石碑,旁边刻“吕纯阳先生遇汉钟离先生成道处”据《列仙传》载:钟离祖师于长安酒肆,感悟吕洞宾,“黄梁梦觉”度其成仙,后人为纪念吕祖师于此立祠祀之。据八仙宫碑石记载,宋时在此地下常闻隐隐雷鸣之声,百姓建雷神庙镇之,后有人于雷神庙看见八个穿戴古怪的异人游宴于此,认为是八仙显化,遂建八仙庙祀之,称八仙庵。清光绪二十六年,慈禧老佛爷被端郡王载漪等满洲亲贵忽悠,一道伪造的各国要求慈禧归政光绪的文告,把慈禧气的发了疯,老佛爷下诏命令清军和义和团攻打使馆和教堂,同时命令全**民百姓一起杀洋人,只要是洋人不分良莠统统杀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十多万义和团和数万清军攻打了一个多月,只有区区四百人守卫的使馆硬是打不下来。老佛爷向全世界宣战,列强也就不客气了,八国联军坐着火轮船从大沽口登陆杀进中国,一路上势如破竹没几天就打进了燕京城,慈禧太后、光绪皇帝西逃西京,到了西京城郊外暂时驻跸八仙庵,慈禧为八仙庵颁赐“玉清之道”匾额,并敕封为“建万寿八仙宫”从此八仙庵亦叫八仙宫。

    西京是中国建都时间最长的古都,这里的文物市场的规模也只有燕京可比,甚至超过了以文物古迹丰富而闻名天下的洛水城。高枫不禁心里发痒,到了这里凭借手表断代的功夫,不淘换来几件宝贝,那真是入宝山而空返,对得起谁来?

    的战斗力远胜异族武装。

    和洛水的白马寺古玩市场大致相同,八仙庵古玩市场也更像是一个盛大的民俗庙会,外面一排排的地摊上卖什么的都有。吹糖人、捏泥塑、古彩戏法、葫芦丝演奏的,各种民间技艺应有尽有。当地人拖家带口,小孩子骑在父亲脖子上,一家人兴高采烈的闲逛。再往里面一点,就是卖各种旧书和古玩的摊子,看起来也算是古色古香,但是天知道有几件是真的。以高枫的经验判断,往往一个摊子上百了几百件,都不见得有一件是老东西。

    西京城造假的功夫,也不亚于洛水城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千年的古都自然要吃古玩了,这造假也算是吃当地资源的一种变通的方式,倒也不足为奇。

    绕了几排摊子,高枫都没看见一件值得下手的物件儿,倒不是说高枫自己鉴定古玩的水平有多高,而是连续看见几件东西都觉得像真的,但是手表却丝毫没有反应,这就证明这东西是毫无收藏价值的新仿品。

    偌大的八仙庵古玩市场,名震天下的西京城,不会就这么不堪入目吧?一件儿好东西都没有?高枫很是不甘心。

    转念一想,这岂不是说明西京的古玩行水平极高,轻易不会打眼,不会让好东西白白的漏出来,便宜了别人!

    “小伙子,看看我的东西呗!”

    一个身材矮小滚瓜溜圆的胖子,笑盈盈的叫住了高枫。

    高枫瞅了一眼他的摊子上,都是些破旧的古书,最多的就是连环画,记得高枫小时候家里就有好几箱子,成套的《杨家将》、《岳飞传》最古老的是一本文革时期的小人书,内容是盗拓大骂孔老二,书里的大盗柳下拓成了正面人物,而孔夫子则被刻画的极为猥琐。这本书,如果流传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属于毁三观的东西。

    在高枫上初中的时候,家里拆了老房子建了现在的这套两层小楼,这些连环画都按废纸价格给卖了。后来高枫想起来就悔的肝疼,成套的连环画现在也成了古玩市场的新宠,一套价格起码都在千元以上,而那些比较罕见的更是能卖到上万元一套。

    看见高枫随意的翻了翻连环画,脸上一直似笑非笑,胖子摊主神秘兮兮的道:“小伙子,一看你就是行家。今天转了半天没淘换到中意的东西?”

    高枫随口敷衍道:“随便过来看看。”

    胖子故作神秘的东张西望,然后从摊子下面的箱子里取出一副发黄的画轴:“小兄弟,我这有件宝贝,看你是行家,才拿出来给你瞧瞧。”

    高枫哭笑不得,这种事儿自己遇见的太多了,“集古斋”就开在龙门风景区,这里到处都是吃这一路饭的骗子。专门找那些“棒槌”下手,兜售那些分文不值的低仿品。上次在白马寺古玩市场,绰号叫做“狐狸”的胡忠利也是拿自己当棒槌,想忽悠自己买一尊新仿的青铜鼎,这次又遇上同样的事情了,难道自己长的真很像“棒槌”吗?还是自己命里招骗子?

    “这是齐白石的真迹,一般人我不给看!谁让我看小兄弟你顺眼呢,人不就是求个眼缘嘛!”

    胖子诡秘的打开了画轴的一角,露出半只水墨画的虾米,然后飞快的又合拢起来。

    尽管只看了一眼,高枫就觉得想哭,这家伙哪里是在骗自己,分明是在砸齐白石老人的招牌啊!

    高枫在梦境中曾经到了清末,在街上偶遇了尚未成名的齐白石,从白石老人那里买过他十幅真迹,后来给埋到了京郊的中官坟。等高枫梦醒回到二十一世纪,打算到燕京城去挖宝,结果悲催的发现,中官坟早已没有了,改名叫做中关村,成了全国的电脑集散地,而埋宝的地方,上面则耸立了一栋二十五层的大厦。

    白石先生的画,意境高远用墨更是浓淡适宜,而这幅画很显然是仿品,而且仿的极为拙劣,虾子身上的墨迹黑漆漆一片,水草也是如此。旁边提的字就更没法看了,就是一堆墨疙瘩而已,看着像挤出一堆的蝌蚪,用书法界的行话来说,这是有肉没骨头的“墨猪”高枫嘴角挑起一丝不屑的冷笑,随即就恢复了平静。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甭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混饭吃的一门生意,虽然看起来有些下作,但是也没必要当面揭穿断人家的生路。

    “我看出来了,您是个玩家啊!我这点把戏在您面前算是献丑了!您等着,拿件真东西请您给掌眼!”

    胖子摊主见高枫的表情,知道那种低仿品蒙不住他,恭恭敬敬的从摊子下的箱子里又拿出一幅画,称呼也变成了“您”而不是故作亲热的“小兄弟”在古玩行里,一般将那种屁也不懂又自以为是的家伙称为“棒槌”这种人是人人得而诛之,行里有句名言叫做“见鳖不逮三分罪”遇见棒槌不狠狠的宰一刀,同行都会看不起你。而那些眼光毒辣久经沙场的人,则被称为“玩家”或者是“古玩虫”这种人轻易不会下手买东西,但是只要出手必有斩获,行内的卖家对这种人是又敬又怕又不敢得罪。在古玩市场,如果听见卖家对某个买家说“您老是个虫儿”外行人如果不懂的话,还以为是卖家在骂人,其实那绝对是一种尊称。

    “于大胡子的画,这东西能入您老的眼不能?”

    于右任先生少年成名,早年考秀才就是第一名,后来参加陕西省岁试又是第一名,被陕西学政称为“西北奇才”庚子过国变之后,于右任痛感满清的**和无能,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革命党,立志要推翻满清恢复汉家河山。

    辛亥革命成功之后,于右任长期担任陕西省主席,因为他一副雪白的美髯,被人称为“于大胡子”在近代名人书画中,于右任和康有为的存世作品是最多的,康有为是因为是名人,书法才得以留存,其实他的书画造诣真的是不值一哂,而于右任的书法则是独树一帜非常有独到之处。他的书法作品,碑帖兼容。其草书起笔收笔以简驭繁,以平架奇,绵里藏针,直入平出而意态万千,大气磅礴而又不失儒雅蕴籍之风。

    于右任的书法雄豪婉丽,冲淡清奇,于先生到了晚年,他的草书更进入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字字奇险,绝无雷同。在他的笔下,将草书熔章草、今草、狂草于一炉,时呈平稳拖长之形,时而作险绝之势,时而与主题紧相粘连,时而纵放宕出而回环呼应,雄浑奇伟、潇洒脱俗、简洁质朴,给人以仪态万千之感。

    于右任先生长期担任陕西省主席,又以书法闻名天下,为人谦和有礼,凡是向他讨要墨宝的,他一概欣然同意,所以存世作品颇多。走在西京城的老街上,那些百年老店大部分的牌匾都是出自于右任老先生的手笔。

    市场上于右任先生的书法作品很多,但是他的画还真不多见,而且于右任先生也不以画作闻名,故此市场价格也不算太高。

    高枫打开画作,上面画了一匹马,寥寥数笔却颇为传神。高枫在资料上见过最多的是徐悲鸿先生的马,每一匹都极为神俊,而且动感十足带着搏击天云的气势。而这幅画上的那匹马,则有些类似天才儿童的习作,带有三分稚气,但是却很灵动。笔墨间用水墨的枯荣浓淡来表现马匹的活力,那种奔腾驰骋的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偷眼看了一下手表,上面赫然显示是:一九六零年。

    高枫这下有些吃不准了,手表能够断代,说明这件画作是有艺术价值的,但是于右任老先生出生于清末,到了一九六零年已经是八十九岁高龄的耄耋老人了,而这幅画作童趣盎然,怎么看都不像是老人的作品。

    更要命是,这幅画上虽然署名是:髯翁。但是却没有题跋和印章,这就很难判断是否是真迹了。

    “这东西错不了,如果您买错了直接拿回来!”

    胖子卖家笑容可掬的道。

    高枫淡然一笑:“咱这行还兴找后账的?您是真拿我当棒槌了?”

    胖子卖家顿时心中一惊,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懂得古玩行的规矩,而且连宰“棒槌”都门儿清,看样子没准还真是个玩家,想蒙他恐怕不容易。

    看到胖子迟疑的眼神,高枫从口袋里掏出了名片递了过去,胖子顿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我这狗眼啊,没看出您是同行!您这么年轻就开古玩店,后生可畏啊!”

    高枫笑着道:“几个长辈提携,我是瞎闹着玩的。”

    话说的非常谦和,但是里面的意思却极为清楚,能被长辈提携,那说明是名家子弟,有根有泮的古玩世家!

    古玩行是最讲出身门第和传承的行当,名家子弟因为自幼受到熏陶,见的宝贝多自然眼界比常人开阔,哪怕是天资差了些,后天也能培养。而一般人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就算是天赋异禀,但是自小就没见过好东西,水平也难以提升。白涛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家伙对古玩没有半点的兴趣爱好,但是依然能从白马寺古玩市场淘到北魏的歌舞伎俑,这就是因为家学渊源,从小见的多。

    胖子肃然起敬,再也不敢小视高枫,尴尬的笑着从高枫手中拿走了画轴:“这东西是我前一阵子收的,估摸我是打了眼,给您看看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您帮着掌眼,我可没半点想蒙您的意思。”

    高枫估计,胖子也闹不清这东西的真假,怕砸在手里,索性找个半懂不懂的人给卖了,起码不亏本。

    高枫脑子里突然灵机一闪,古玩行的老人凭借的是多年的经验,眼光毒辣但是见识却不够宽广。这是因为人一辈子能见过的东西也就那么多,但是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虽然研究事物没有老一辈的人那么深入,但是见识的宽广却远远的超过老一代的人。

    这幅画既然被手表断代了,起码是有一定艺术价值的,哪怕是别人假托于右任的名头画的,那个画家也应该是水平不凡。如果真是个少年天才的话,没准他成年之后就是名满天下的大画家。

    高枫打开手机连上网络,输入了于右任、书画、晚年等几个关键字,看了几眼之后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网络真是好东西啊!

    “老板,这东西还不错,你开个价儿吧。”

    高枫平淡的道。

    古玩行里,比的不光是眼力而且还有耐心,如果买家急吼吼的要掏钱,那就别怪卖家漫天要价了。

    “两万?没跟您胡要吧?”

    胖子听高枫的语气,觉得有戏,就按照自己收货价格加了个零。

    高枫淡淡的一笑:“是您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两万,您留着自己玩吧。”

    “您说,您说个价儿?”

    高枫想了想:“五千。”

    “五千太少了,我这有本儿管着呢,都不够本啊!您再添点,我让让,咱们这买卖就成了!”

    “就五千,多一分我都不要。”

    胖子想了想道:“您拿走,就当咱交了朋友!”

    高枫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数了五十张递过去,胖子取出验钞机把钱塞进去,哗哗声过后,胖子喜滋滋的拿起画轴:“这是您的啦!”

    说罢,他把钱装进口袋:“这是我的啦!”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中年人冲过来,劈手薅住胖子的手,怒吼一声:“骗子,还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