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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明月湖清风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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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平静的下午,天色暗沉,那些低垂的铅色云层仿佛伸手可摘,滚滚的铅云翻腾着,如一条条冲霄的矫龙般,在穹宇之中来回奔驰。所有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将是一场大雪的前奏。

    风起时,四方云动,风息时,铅色的云层逐渐的变成了鱼肚白,也许今夜就将降下一场茫茫白絮般的大雪。

    还没有吃过午饭的人只能简单的吃了一碗豆腐花和一些切得比较精致的卤猪蹄,那肖家娘子似乎知道这布衣巷深处的那破落院子里来了客人,所以她又送来一些猪蹄。没有酒,只有那白花花豆腐花上漂着几点绿意葱花。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吵架,偶尔只有那随时捣蛋的小家伙不时的瞪着一双童稚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这奇怪的四人。

    一蓝衫一剑,一高瘦男子及他那比女子还要细腻修长的手掌,一胖道士一道袍都已布满了油渍,还有一名胖公子,涨红的脸颊,痛苦的咽着。时不时的有阵阵呼噜声传来,打破了寂静的院落,却是那老者头一歪,也不怕刺骨的寒风,就这样躺在那破椅之上睡着了。

    怒目金刚似的傻大个立在那蓝衫少年之后,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勾勾的看着那小碟子里精致的肉片。但他还是没有动,偶尔还会向着那偷偷拉他衣襟的那名小丫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意。但他笑意一露,便怔住了,因为那小女孩一见他笑了,便立刻如兔子般窜了出去,只留下双眼茫然的他不知所措般立着。

    布衣巷里一下子来了如此多的怪人,这布衣巷中的住户们却没有任何的动静,除了那默默送来卤猪蹄和豆腐花的两位风韵女子进了这院落,便没有见过任何的一人出现在这院落之中。这种感觉就如一颗石子投进了大海之中,虽然激起那么一小点浪花,但还是沉没于寂然之中。

    平静的下午,不起一点波澜,胖道士与那高瘦的十三先也失去吵架的兴致。他们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叶吟风没有问,不是他不关心,只是他觉得这二人虽然彼此都是用嘴皮子来讽刺对方,但他们其实也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友情。这种友情看似不寻常,其实也说得过去。

    当李逍遥听到十三与叶吟风莫名的赌约时,他不禁的捧腹大笑了起来,一副胖胖的脸上笑得那肉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就你,还想占我师弟的便宜,就是本道爷要想占他的便宜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来”李逍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十三的眼里露出一丝哀怨的目光,今天还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了,那蓝衫少年居然是那死胖子道士的师弟。他恨不得上前将那笑得两眼上翻的胖道掐死,这个死胖子道士,自己猥琐不堪也罢了,自己还被他的师弟莫名其妙的赢了这场赌约。唉,老天都要帮这群牛鼻子道士,他心里又不禁的颓然叹道。

    叶吟风心若神游般丝毫没有搭理一脸得意笑容的李逍遥和那满目颓然神色的高瘦男子,他随意的坐在了那辛勤堆彻的小东一处彻好的土墙,也不管沾在衣襟上满是泥尘。而那俯道低腰的壮实小男孩也不烦,抬起了头露出了一脸的憨笑。

    “这四个家伙,我要带走,你们有什么意见不?”十三难得的一脸正色说道,他丝毫不看那满脸肥肉乱抖的胖道士,而将目光转向了怔怔望着那灰蒙天空出神的叶吟风。胖道士见那高瘦的男子转移了话题,也觉无趣,悠哉的坐在了那石磨之上,嘴里还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来的枯草,也是是那调皮的小丫头乱拨的,随手扔掉的吧。

    “给个理由吧”叶吟风也学着那胖道士,嘴里叼起了一根自己随手扯下的枯草,那草干涸枯燥,嚼在嘴里很是无味。

    “这四个小家伙是好苗子,加以培养能成大器。”十三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切,就你,还培养,你自己都培养成什么样了,杀手不像杀手,神棍不像神棍,土财主不像土财主。这四个小家伙早就预定了,不信你可以问我师弟”李逍遥自信的戏弄道,从他的眼里射出不屑的目光,而他身旁的那胖公子根本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站也不是,坐又无从坐着,谈话他又插不上嘴,可能干干的站在那胖道士身后。最起码这胖道士与他还一衣带水般的关系,至于那蓝衫少年,自己已经对不起他了,他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淡淡的怒意,所以他更不能去找叶吟风。

    “我怎么不行啊,这四个小家教给我培养一定好过你这个牛鼻子道士,杀手怎么了,我要将他们培养刺国刺将的绝世杀神”,十三一听到胖道士的讽刺,立刻跳了起来,嘴里不禁的大声喃喃道。

    叶吟风扫了一眼那自顾玩耍的四小,说实话他心里也不好怎么安排这四小,还有一名奄奄一息的赖狗儿。既然相见,那就说明他们有缘,自己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不顾,否则,他们五人的命运将会更惨更凄凉。

    “可以,但是还要他们自己决定,他们如果不愿意,谁也不可能强来”,叶吟风沉默了一会,他还是决定问一下四小的意见。他不希望这四个小家伙有什么遗憾,当然他希望这四名小家伙有一个比较好的归宿。自己都风雨飘零,定无所居,自己离开这里之后,必定要有人来照顾他们。而这名实力非凡的十三先生正是最好的人选,做一名杀手,也许也并不是一件很坏的事吧。

    东西南北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了,也不知道那十三先生将四小拉进屋子里说了一些什么,待四小出来的时候,都是兴高采烈的,个个脸上神情飞扬,荡漾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孩童般的天真无邪。也许这名高瘦的十三先生正是最好的人选,或许不出十年的时间,江湖的杀手界中又将出现四名令人闻风散胆的绝世杀神。

    此刻的十三心情非常的好,早把诱拐那憨憨的傻大个失败之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眼下四名虽说不算天姿出众,但也算是难寻的璞玉,只要经过细致的凿打,那必定会成为那枚最为绚丽璀璨的好玉,十三先生有这个信心。

    末了,叶吟风从怀里掏出一黑色的铁牌,看也不看就直接扔给了高瘦的十三。十三开始并没有将这铁牌放在眼里,待他看清了那铁牌上明的浮体字迹及一柄直欲冲霄而上的利剑图案时,眼里顿时露出了惊愕的目光。虽然与叶吟风只是兴致一起而下的赌约,但他还是将这赌约认真的对待起来,此刻这枚铁牌却给了他莫大的帮助。要想攻破坚实铁铜般的堡垒,必需从里面攻入,才能取得重大的成功。

    收好了那枚铁牌,十三眼里露出了凝重的目光,他再次向那文弱的蓝衫少年看去,发现对方神色若定,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波澜。其心坚可想而知,一面‘刺天盟’的令牌就这样随手一扔,便扔了出去,丝毫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少年,他看不透,也想不通,自己只是随意间的一次游戏人间般的赌约,想不到却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了诸多的转变。

    接下来就是这憨憨的傻大个了,叶吟风的目光悠悠扬扬,他实在看不出这傻大个除了身躯比常人高大硕壮以外,还有他那脸上一道悚然如鬼爪般的血痕,他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任何的独特之处。当然,自己交手之后,才知道对方那铜皮铁骨般的身躯,让他好是头疼了一阵,他也看不出这傻大个修炼的是什么功法,竟然可达到如此的奇效。

    胖道士李逍遥的目光也是停在那傻大个的身上,随即他的目光与叶吟风的目光相迎着,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虽说相识才一个月不到,很多情况下看似那嬉笑无常的胖道士占了一些小便宜,但是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乐趣而已。再说了,胖道士三番两次的将叶吟风救下,虽然之后他都会大呼大喊的又浪费了他多少灵丹妙药,但叶吟风知道,这个挂名的师兄是真心的对他。

    “看不出他的来历”李逍遥摇了摇头说道,此刻他们才有交谈的机会,无需更多的言语,一个眼神,胖道士就知道叶吟风心中的疑惑。

    而那名锦衣玉袍的胖公子这才有机会上前,本来身为皇子的他除了满身的富贵之气,应该还有养尊处优般的凌然傲气和那皇室子嗣特有的威严。但这名龙椅之上的第六子却是一个特殊。满怀的怯弱气势,还有江南文子般的伤春悲秋的书生卷气,这些都体现在他的身上,让人不由得感觉怪异。

    “对不起”李从嘉还是鼓起了勇气向叶吟风道歉,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一副稚嫩的胖脸被涨涨得红红的,双手无措般揪着自己的衣角。

    “郡王殿下客气,无妨”叶吟风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淡淡的声音如同他此刻淡淡的心绪般,要说他不担心是假得。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对面的那胖公子模样的少年可是当今皇上的第六子,安定郡王李从嘉。

    李逍遥长叹一声,他知道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为了这胖胖的侄儿,他可煞费苦心,但对方如扶不起的阿斗一样,让他也不好说什么。现皇子之间就这体型与自己相似的六侄子比较弱势以外,其他的都是强势如盖天参树般。特别是那戾气满身的东宫那位,明目张胆拉派拢帮,当今朝中多少大臣武将都被他收笼于股掌之间,甚至江湖上一些亡命之徒也是来者不拒,强势如日中天。

    残酷的宫廷之争,不要说封缰蕃土,就是要自保那也得要自己的势力,看看这胖胖的小六子,除了附庸风雅吟诗论曲之外还会什么。难道总天要一些大放阙词的沽名钓誉的文人学子为他出谋划策,还是保他的人身安全。想到这些,李逍遥心中难免生出些淡淡的愁怅,这小胖子身边除了那独孤姓老者外,还拿得出什么像样的高手,上次在江州城,自己更是有意让他结识昊天宗三义,但他却置若罔闻,唉,由他去吧。

    李逍遥闲云野鹤般的性子,让他做这些,也是真够为难他了,自己的那名高高在上的皇兄显然稳坐如山在那龙椅之上,他哪里会在乎各自的勾心斗角,拉帮结派。幸喜这位皇兄对那胖胖的老六倒是没有太大的厌恶,反之还甚是喜欢。如果不是这样,怎么会让那名已定的东宫殿下如此的嫉妒,甚至还派了杀手一路追杀。

    李从嘉见对方的眼神平静而又带着许冷漠,他心中一黯,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了。本来自己与对方相识于江州,又与自己的小皇叔为同门师兄弟,只要自己那么上一点点心,这名前途无量的道门弟子便会成为自己有力的臂膀,可是万事没有再回到以前,这世间也没有后悔药了。

    心中纵然长叹不已,但他还是向叶吟风作揖躬身,久久不起,也许他还不死心,也许他还是应该尽他最后的一份礼仪。

    愕然间,一双有力的手将他托了起来,他抬头,却是那双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从对方的眼眸里,他看到了一丝如星点般的希望,然后越燃越旺。稍稍收起了身子,他知道自己此时便不是再言的时机,只好欠了欠身,退了开来,站在了一旁。